小孩子童言無忌,但是大人們就不一樣了,聶桓的態度沒有改變,送慎刑司論罪,而其他人就不一樣了,蒙燼則認爲這些個刺頭還是可以挽救的,這樣就分成了兩派,以聶桓和夜陵總管雲興堅持認爲對這些人要處以極刑,雲興是上次霍幼疾處理夜陵事件後從成都調任的,所以對於夜陵的官吏和駐軍都抱着反感的態度;以蒙燼、朝羣以及狄信爲首的認爲抓住幕後主使纔是最重要的,至於這些被蠱惑的刺頭完全是可以充軍發配的,只要調離夜陵就好了,雙方僵持不斷。
眼看着解決不了了,蒙靖翊站了出來,奶聲奶氣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搞笑,不過這孩子似乎天生有種讓人尷尬的體質,只聽他說道:“諸位叔伯,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按理來說我應該聽你們的,但你們這樣下去,事情處理不了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如果讓幕後的知道會笑話我們的,你們說呢?”
這就尷尬了,讓一個小孩子看笑話,是誰臉上都掛住,不過礙於這個小朋友的身份大家都忍住了,蒙燼爲了緩解尷尬,說道:“雍王殿下說的在理,我們這樣爭執下去會讓藏在暗處的人看笑話的,不過那些人總關着也不是常態,咱們今日務必商議出一個結果。”
蒙燼的態度是堅決的,東川郡王的身份和內務院中堂的威嚴還是讓大家忌憚的,除了聶桓還在硬頂着,狄信實在是無奈的很,眼睛偷偷瞄着蒙靖翊。
突然,蒙靖翊站起來身來掃視了一圈,走到狄信身邊說道:“狄將軍,你陪我去看看那些被關押的人吧?”
這一舉動先是給衆人嚇了一跳,以爲小傢伙不耐煩了,誰想到他竟然要去看那在押的犯人,這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大家有些懵,聶桓正要阻止,蒙燼搶在前面說道:“殿下既然想去看看就去吧。”
聶桓皺着眉頭看着蒙燼,想起了與眼前這位東川郡王的第一次見面,那還是在辰京,蒙燼當年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狡黠,對陛下一直很畏懼,當年還是已故的孝賢皇后爲他作保才省下不少次皮鞭。
一想到孝賢皇后聶桓就對這個小雍王不高興,一個蒙氏的仇人生的孩子是有原罪的,他的母族是顧氏,哪怕顧氏已經是朝中重臣,但他們家族中的罪過不是所有人都忘記的,至少整個“火焰”的人是不會忘記的。
蒙燼這樣的維護蒙靖翊是不對的,是忘本,忘記了先皇后的恩情,想到這聶桓臉色變得陰沉,冷冷的說道:“既然雍王殿下要去那便去看看,大家爭了許久沒有結果,我會直接上書朝廷的,至於揪出幕後之人我會請明鑑司主持的!”
說完起身往後堂走去,留下一幫人面面相覷,蒙燼似乎猜出來聶桓的想法了,苦笑着衝着衆人說道:“聶相似乎是誤會我等了,他要上書,本王看來也要寫家信了,狄將軍,麻煩你陪雍王吧。”蒙燼說話的調門越來越重,連蒙靖翊都打了個哆嗦,十三叔來脾氣了。
一個要上書,一個要寫家信,這是槓上了,在朝羣眼中這就是神仙打架,趕緊跑纔是正理,於是打定主意,今晚就寫摺子到大都督府請調川西。
一場本來還算和氣的商談,在蒙靖翊的突發奇想下變成了不歡而散,一個宰相,一位中堂,兩個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直接正面槓了起來。
“狄將軍,你說聶相爲什麼一定要把他們交給慎刑司?”蒙靖翊不解的問道。
狄信對這個問題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那就是反對聶相,他不敢,但是不說實話就是欺瞞親王,欺瞞皇族,這也是大過。
“狄將軍,不用那麼緊張,我們就是閒聊,本王不會說出去的,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父皇一直說等我再大一些就學大哥去軍中歷練,本王想好了,等過兩年就請旨去狄將軍軍中可好?”蒙靖翊儘可能的安撫這位草原悍將,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些話已經是畢生所學了。
狄信聽完後還在猶疑,雍王畢竟不是繼承者,而是一個藩王,很有可能是唯一的藩王,與藩王過於親密好也不好,不過眼前這位爺還小,現在和他保持好關係,別人也不會懷疑他別有用心,川西剿匪的事情已經是朝廷的每年的大都督府必報事項了。
咬咬牙說道:“雍王殿下,在押的這些人以沈鈺爲首,他們都是少年在星潭從軍,跟隨靳帥一路南征北戰的勇士,被人利用了纔會走到今天,如果就這麼處置了他們,確實太可惜了,末將以爲完全可以將他們調離夜陵,讓他們去川西剿匪或是到漢中等前線去,這樣他們就不會有別的心思了。”
小娃娃若有其事的點點頭說道:“狄將軍說的纔是正理,但是聶相的意見也不能不尊重,我想想怎麼處理。”
狄信不再說話,不打攪小朋友的想事情,直到關押的地方時候小傢伙突然笑道:“狄將軍,你說我的雍王衛是不是缺人?哈哈哈哈!”
狄信一愣,立即反應過來,也笑了,真不愧是天家之子,這份心智長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實在可怕,看來要不了大宣朝又有了一位坐鎮一方的能人了,只要他沒有別的心思,可保大宣三十年安穩。
蒙靖翊大步踏進門以後,直接向狄信問道:“狄將軍,哪一位是沈將軍?”
沈鈺正在發愣,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立即警惕起來,向蒙靖翊看去,他立即判斷出這就是雍王殿下,趕緊下跪道:“罪將沈鈺拜見雍王殿下!”
蒙靖翊走過去,繞着沈鈺走了一圈,說道:“嘖嘖嘖,是個聰明人,怎麼就辦了這麼糊塗的事兒呢?”
其他人都傻了,這麼個孩子說話這麼老成,不過沒人敢擡頭直視蒙靖翊,雍王殿下的名頭還不是他們這些中層軍官敢造次的。
沈鈺就不高興了,他堅持認爲自己沒有錯,於是梗着頭說道:“雍王殿下,罪將以爲是朝廷的那些大人不公,是他們排擠靳帥,排擠我們夜陵諸部!”
“沈將軍慎言!”狄信趕緊阻攔道,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蒙靖翊了,這沈鈺還直言頂撞,這就是自殺。
蒙靖翊也不生氣,蹲下來盯着沈鈺的眼睛,沈鈺被這突然的蹲下嚇了一跳,身體自然的往後閃了一下。 щшш ▲ttκá n ▲℃o
蒙靖翊突然大聲笑起來,說道:“我喜歡,狄將軍,你說以他的軍職能不能做我的雍王衛指揮使?”
狄信抱拳道:“沈鈺有罪,恐怕難以成行,若是殿下堅持,末將以爲大都督府不會阻攔!”
蒙靖翊點點頭,說道:“你們都還是大宣子民嗎?”
衆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後全部伏地泣道:“我等生爲宣人,死爲宣鬼!”
蒙靖翊滿意的點點頭,轉而看向沈鈺說道:“你呢?做本王衛指揮使委屈嗎?”
沈鈺舔了舔嘴脣,說道:“罪將謝殿下好意,罪將想去前線戴罪!”
“還挺有想法,不過本王就是不讓你去前線,本王決定了從今日起你就是雍王府衛指揮使!”蒙靖翊態度堅決。
沈鈺不情願的說道:“殿下您在逼我!”
大逆不道啊!狄信眼睛都閉上了,感覺可以準備給沈鈺收屍了,不過沒有等到蒙靖翊的盛怒,只聽蒙靖翊平靜的說道:“沈鈺,本王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可懂?你以爲我是孩子,但你別忘了我還是大宣的雍王。”
沈鈺楞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蒙靖翊的意思是什麼,狄信卻是聽得很明白,蒙靖翊的志向是在一統中原。
狄信立即拜倒在地,甩了一眼沈鈺說道:“殿下,我等願爲大宣一統天下效死!”
蒙靖翊很滿意,孩子就是孩子,幾句熱血的話一說讓小朋友的氣血翻涌,走到沈鈺面前按着他的頭頂,略微激動的說道:“沈鈺,本王乃是陛下第二子,受封爲雍王,父皇將雍地封賞給我,就是想讓我自己打下來,你願意追隨我嗎?”
沈鈺還在猶豫,狄信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腳,雖說沈鈺的資歷比狄信老,但狄信已經主持川西軍務,地位上不同的,又有爵位在身,沈鈺只是呆住了。
“沈鈺!你在幹什麼!王爺的話你沒聽見嗎?!”
沈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爬到蒙靖翊腳下,伏地身子說道:“罪將願意追隨殿下至死方休!”
事情來了個顛倒,聶桓和蒙燼的信還沒開始寫,蒙靖翊收了沈鈺的消息就傳了過來,更讓人氣氛的是蒙靖翊帶着狄信和沈鈺一行人就出了夜陵城,美其名曰:“遊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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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就這麼不管了?!”聶桓急的跑到蒙燼處發飆。
“聶相別着急,本王已經讓人傳信回成都了,我想陛下會有說法的,”而後轉言道:“這樣也好,殿下把人帶走了,有狄信跟着,安全是沒問題的,等下讓雲大人和朝大將軍通知沿途州縣和諸軍部留意些就是了,正好給我們騰出時間來好好查一查是誰在背後搗鬼!”
聶桓坐下來喝一杯茶,想了一會兒,說道:“郡王,今日白天在下有些莽撞了,還請郡王莫怪,您說的對,背後之人是最爲可惡的,我們是該好好會會這些人了,在夜陵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聶相客氣了,我們都是大宣的臣子,有些爭論也是正常的,背後的這批人,您說會不會和小孤山的那批人有什麼關係?”蒙燼不想糾纏在客套上,直接論到重點上。
“小孤山?!”聶桓有些驚訝。
“對,小孤山,本王離開成都之前顧中堂特意到我府上和我說了一個叫‘朱厭’的組織,不知道聶相可曾聽說過?”
“‘朱厭’?沒聽說過,來自於民間?”聶桓有點糊塗,這個“朱厭”是什麼來頭確實不知道。
“本王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聽顧中堂的意思是小孤山的事情還有高祖被刺的事件都與這個組織有關。”
聶桓緊鎖着眉頭,如果蒙燼說的是真的,這個組織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