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鄱陽湖戰事正膠着,這個時候北上怕是不妥吧?”端木陽憂心道。
“端木,不是朕急於北上,而是權熙現在的處境很麻煩,信報來說東海人和北慕都在對他施加壓力,這個時候我們再逼他一把,幽都低頭就不再話下了。”蕭彧手指敲打着龍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陛下,如果大宣參戰鄱陽湖呢?他們水師不行,但是若是全力進攻熙州我們就會腹背受敵。”端木陽認爲這個時候四面樹敵不是好時機。
“端木,你放心,成都那邊自己都一團糟,夜陵事變,小孤山事件,還有川西諸葛氏,以蒙琰的性格,他在解決內亂之前不會輕易出兵,當然了,朕已經讓文雋親自去了洛辰和仲柔萱聊聊,漢中的傷她疼着呢。”
端木陽聽到這心裡安定了一些,仲柔萱只要願意出兵牽制大宣,南北開戰對大寧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南有於慶武和蕭澤,北有滕寒和甘銘,這是大寧最強的戰力了。
“陛下,權熙年輕,他任用的人大多都是年輕人,儲誠和我們之間還是保持不錯的友誼的,我們可以雙管齊下,在儲誠身上做做功夫。”端木陽捋着鬍子笑呵呵的說道。
“端木,你覺得陳卓怎麼樣?”
冷落這麼久的陳氏這幾年也沉下來許多,陳碩這個名字還是當年自己逃往的時候用的,後來陳氏爲了躲避陵朝的追查,將家主的名字改爲陳碩,也就糊弄了過去,這名字也就繼續用了下來。
“秦淮血夜”以後陳氏安分了許多,陳卓這幾年也成長了不少,蕭彧打算重新啓用陳氏與新崛起的孫氏達成平衡。
“小國舅這幾年是不錯,在地方任職反響也都不錯,是該金陵了。”端木陽心中想的也是孫氏這幾年日漸崛起,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能夠與孫氏相抗衡的古老家族現在只剩下一個潁川陳氏了。
“嗯,但是端木你要知道,世家的人給他們一點機會就會順着杆子往上爬,朕是最討厭的這樣的存在,所以端木你去和陳氏談談。”蕭彧不想給陳氏太大的面子。
“臣明白,陛下,我會讓陳氏明白您的意思。”端木陽心中立馬就開始盤算。
蕭彧和端木陽相談之後的第二天晚間端木陽親自拜訪了陳氏,鬧得滿城皆知,所有在金陵的官員都在琢磨一向低調的相爺端木陽爲何大張旗鼓的去拜訪陳氏。
而此刻在金陵的孫氏開始緊張了,本以爲孫氏即將成爲大寧第一家族,誰曾想瀕死的陳氏又要死灰復燃了,端木陽如此招搖的到了陳氏,看來是陛下有意爲之,必須要給老家主寫信說明情況。
陳碩拖着病重的身體出來親迎端木陽,一旁扶着他的是陳碩的幼子陳鬆,端木陽上下打量了一下,都說陳氏中只有陳卓這個頂門槓子了,如今看來陳氏還是留了一手,這陳鬆的舉止氣度比陳卓更爲優秀。
“相爺親臨陳家,老朽有失遠迎了。”陳碩的恭敬態度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端木陽也不能擺架子,再怎麼說陳氏對陛下有恩,又是陛下母族,當年朝廷追殺陛下,陳碩以舅父之尊將名字改爲陳碩,雖說有些牽強,但在當年世家橫行的年代,陵朝的官吏也就捏着鼻子認了,這才讓陛下能順利逃往東陽。
“老國舅言重了,在下這些年公務繁忙,前些時日差點在小孤山送命了,沒能及時到府上請教,萬望國舅爺莫怪纔是!”端木陽從陳鬆手中接過陳碩彎着身子說道。
衆人在陳府大門一陣寒暄過後,估摸着想看的人都看到了,端木陽才拉着陳碩進了門。
大家落座之後,端木陽率先開口道:“國舅爺,陛下這兩日會下旨讓小國舅返回金陵。”
陳碩心裡一緊,自己這個外甥要對自己動手了嗎?不至於,若是動手今日上門的應該是徐煜或是文雋,不會是端木陽,調整了一下後小心問道:“相爺,陛下可是有事讓陳氏去辦?”
“國舅爺,幽都方面現在焦頭爛額,陛下的意思是趁着這個機會說服權熙歸降,這事兒估計是要落在小國舅身上了。老國舅,您覺得如何?”
陳碩有些驚訝,北邊的政事是餘郡侯孫牧執掌,甘銘一向不太過問,這時候讓陳卓去北境商談,這裡面的事情值得玩味,但孫氏會配合嗎?
“相爺,非是陳氏不願盡心,只是山東道有餘郡侯在,怕是有些不好操作吧?”
端木陽心中冷哼一聲,心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陛下說的一點都沒錯,順杆爬是他們的本事!”
不過面子上端木陽還是要過得去,笑呵呵的說道:“陛下說了,小國舅回金陵後將在政事堂任職,陛下有意重建六部,禮部尚書一職怕是非小國舅莫屬了。”
陳碩聽完後面露喜色,蕭彧立國以後對於六部的劃定並不明確,大多時候政務都是親自把控然後交由政事堂執行,這進入政事堂其實就是宰相,不過迄今爲止政事堂只有端木陽一人,若是重建六部,以禮部尚書的身份進入政事堂,陳氏復興就在眼前。
只見陳碩顫巍巍的站起來拱手道:“多謝相爺,陳氏一門感激不盡!”
“老國舅不可!這是陛下的意思,下官不過是傳個話而已,您得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陳氏是外戚,陛下不好太過提拔,怕寒了衆臣的心!”端木陽一副語重心長的態度。
“老朽明白!晚些時候老朽會請旨進宮謝恩!”
“嗯,這幾日陛下會下旨晉小國舅爲泰州郡公,您老人家可以讓小國舅準備準備了,別到時候過於慌亂失了禮數。”好意還是表現的明顯一些的。
當日端木陽在陳府吃了午飯後才返回宮中覆命,與蕭彧商談到晚間纔出宮,出宮後端木陽直接回府並且開始稱病直到陳卓回到金陵。
陳卓回到金陵後本以爲只有他一人,正高興的接受衆臣的稱賀突然發現安慶郡王蕭寒也回來了,難道鄱陽湖戰事結束了?
蕭寒笑眯眯過來慶賀道:“恭喜小國舅!”
畢竟是皇族,陳卓哪裡敢擺架子,立即回禮道:“郡王言重了,您回京是鄱陽戰事結束了嗎?”
“鄱陽那邊有於大將軍、東陽郡王和廣昌郡王在不必擔心,陛下召我回京估摸着也是爲了幽都的事情。”蕭寒直接表明意圖,就是要讓陳卓明白幽都的事情不是非他不可。
陳卓心中一顫,還是不被信任啊!世家豪門想要在大寧生存下去並不比在大宣容易。
“郡王說的是,茲事體大,是需羣裡羣策纔對。”陳卓笑的有點難看。
兩人攜手進宮接受蕭彧的召見,剛進正殿就發現病重的端木陽正滿面紅光的坐在側面喝茶,好不愜意,看見兩人也只是拱拱手,笑呵呵的。
“端木,你看朕這兩個親戚是不是都不錯?”蕭彧的笑容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陛下,郡王和小國舅都是朝中鼎力重臣,臣爲陛下賀!”
“陳卓、蕭寒,不用拘謹,坐吧,今日沒有羣臣,都是自己人,我們好好聊聊幽都的事情。”
兩人不明就裡坐下後等着蕭彧發話,他們在疑惑,不明白蕭彧和端木陽在玩什麼把戲。
“朕有意重組六部,陳卓你來接任禮部尚書進政事堂辦事,蕭寒你也要辛苦一些,鎮西大將軍府那邊就不用回去了,接任吏部尚書,爲我們大寧朝多多遴選有才之士爲朝廷所用。”
兩人起身接旨後,蕭彧揮手讓他們免跪,讓蕭寒回來接任吏部尚書就是爲了牽制政事堂,因爲吏部尚書主官官吏任免,自古就有天官的稱謂,是可以和宰相相提並論的職位。
端木陽地位超然,除了執掌政事堂以外還有太傅的尊職,整個大寧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不可撼動,深受蕭彧信任,陳卓進政事堂爲相以後必須得有一個地位身份相當的人物牽制才能達到平衡,這是蕭彧和端木陽參詳許久才定下來的。
“廢話說完了,對幽都,對權熙,你們兩個怎麼看?”蕭彧直接問道。
兩人相視一眼,而後目光轉向端木陽,只見他全神貫注的在研究茶盞,完全不理會他們二人。
一陣沉默後,蕭寒先開口說道:“陛下,權熙恐怕自己都沒想到他逃跑的那個大哥竟然勾連北慕和東海對他施加壓力,據說幽都方面有不少人對權熙已經產生了不滿。”
“是,東海一向與我們保持着若即若離的關係,這個時候東海對幽都用兵就是仗着我們不會對他們出手,可誰又說我們不能對東海出手呢?”陳卓順着蕭寒的話接着拓展開來。
“所以,朕召你們回來就是要儘快解決幽都的事情,東海那邊朕會讓滕寒和甘銘去牽制,當然這件事要在權熙服軟的時候才進行。”蕭彧很滿意,能主動說出自己的想法就不錯了,兩人對國事還是上心的。
“陛下,臣願往幽都和權熙商談。”陳卓主動站出來攬下這個任務。
蕭彧滿意的點點頭,衝着端木陽說道:“端木,把事情說說吧,那茶盞朕送你了。”
“那便多謝陛下賞賜了。”端木陽笑嘻嘻的說着,而後轉頭道:“陳尚書,老夫已經和儲誠建立了一些聯繫,所有的事情等你到了徐州,滕大將軍會和你詳細說明的,咱們對權熙只有一個要求,歸順,只要願意歸順,我大寧可以讓他繼續在幽都稱王,他的班底我們不會大動。”
“這?會不會太給他臉了?”蕭寒提出了異議。
“好歹是一方霸主,臉面還是要留一些的。”端木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