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夫人地位不同,生孩子自然也是不同凡響,這都快一天了還沒生完,一大羣人在外面踱步,蒼舒凉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可誰都知道他在緊張,什麼見過拿倒書的蒼舒老先生,年前老頭就找了一大堆藉口到寶慶城來,蕭胡利和夏侯明知道是爲了什麼,對老頭那些爛藉口選擇捏着鼻子認了。
蒙琰心神不定,不停的大口吸氣呼氣的緩解自己的壓力,不過並沒什麼用處,他拒絕了侍衛的好意親自爲衆人端茶倒水,一會兒伸頭看向裡面,只要聽見蒼舒皓月的慘叫聲,倒茶的手就會抖,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的降世,他除了激動之外最關心的還是蒼舒皓月能不能撐過去,生孩子如同走了一遭鬼門關。
卓白陵兄弟倆聽聞也趕了過來,卓白陵這幾日的心情並不算好,蒙琰突然的決定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一直想面見蒙琰談一談,可始終見不到蒙琰的面,無奈之下都將石英堵在大都督府門口,得到的回覆依然是病了,今日若不是蒼舒皓月生孩子還是見不到蒙琰,只是這怎麼看也不像生病的人,卓白陵知道這個時候談公事特別的不人道,但是強攻蒼鷹嶺無疑是在這賭氣送命。
“大哥,別過去,郡公這麼做有自己的想法。”卓柏青拉住準備上前的卓白陵,小聲的說道。
卓白陵奇怪的看着自己這個弟弟,自從拜了葉伯懷爲師之後,經歷過幾次大戰也算是成長了,平日裡兄弟二人見面並不多,這次卓柏青聽說自己過來大都督府,執意要跟上,看來這小子是有所圖,“不行!我是白澤軍節度副使,我得爲將士的性命着想!”卓白陵沉聲道。
說完,卓白陵想擺脫卓柏青拉着自己的手,突然發現完全卸不掉那股子鉗子般的力氣,卓白陵估計卓柏青至少在武脈一途已經入了地藏境,怒視之餘帶着些欣喜。
“大哥,聶司馬過來了,你且聽聽聶司馬怎麼說。”卓柏青並未鬆開卓白陵。
聶桓也是早早的就過來了,聶桓聽聞後很是歡心,蒙琰有後最起碼未來的前途有保障了,他對於蒙琰突然返回寶慶城的舉動和突然的決定開始也是意外的,後來將各路的情報結合起來以後他知道蒙琰這麼做是故意爲之,是在跟國主討價還價,看到卓白陵的狀況,應該是還沒想通。
“卓侯稍安,郡公有郡公的道理,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打攪郡公的好,您覺得呢?”
作爲都督府司馬的聶桓是軍中大多將領不願接觸的人,不是反感,只是對於諜報有種天然的距離感,而聶桓恰巧就是諜報的負責人。
“聶司馬,郡公的決定你就不覺得有問題嗎?”
“卓侯,軍議司已通過這個決定,我想您還是執行的好,您可知卓氏低頭在即。”聶桓提醒道。
聽到卓氏的事,卓白陵不自然的愣了一下,自從到了白澤軍他幾乎斷掉了與卓氏任何有關的信息接收,包括蒙琰,卓氏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明鑑司,聽到卓氏低頭的消息心裡還是有股酸酸的感覺。
“卓···江右這麼快的嗎?因爲仲氏?”卓白陵略帶尷尬的問道。
“不錯,仲氏,現在應該稱呼東陽王了,東陽王麾下執掌兩軍,樊璃虎到了縉州之後東陽王就按兵不動了,卓侯覺得是爲什麼?”聶桓意味深長的說道。
“莫非是爲了等蕭彧?”
“不錯,這次東陽城和麒麟軍的確有些過分了,我們這邊死死的拖住顧氏,他們那邊做的風生水起,卓氏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了一個是與顧氏聯手與我等搏命,二是卓氏低頭,郡公這麼做的意思其實是在逼顧言風面談,拿下昭陵,強攻蒼鷹嶺顧言風難道不會緊張?顧曲風難道還能在林城坐得住?”聶桓享盡的解釋,他有這個耐心不是因爲他與卓白陵私交有多好,他的目的是讓卓白陵做好選擇。
卓白陵陷入沉思,他出自卓氏,大家族裡的勾心鬥角不比朝堂上少,他一直迴避家族中的紛爭所以選擇駐守象湖,而如今自己怕是躲不過去這紛爭了他身上已經打上了白澤軍的烙印了,這時候退出如同背主,其實他心裡並不看好蒙琰,白澤軍論實力當數辰朝第一,但論地位可就差的遠了,蕭彧是辰朝皇親,堂堂的郡王,岳父夏侯明在辰朝的武將中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東陽郡王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顯了,蕭彧的實力強悍到無與倫比。
“郡公打算放下私仇與顧氏交易?”卓白陵確認着蒙琰的心思。
“卓侯,你是當局者迷,郡公從未打算與顧氏和解,他這麼做只是在展示白澤軍的實力,”突然聶桓壓低聲音謹慎的說道:“如果我們拿下衡陽,塗山氏會怎麼選擇?我們白澤軍屯兵這星潭十二州朝中會怎麼樣?”
卓白陵心裡一驚,滿臉詫異的看着聶桓,他從未覺得蒙琰會有這種心思,屯兵星潭十二州,塗山氏只能選擇蒙琰,那麼白澤軍的實力與麒麟軍雖說有差距,但是也是四六開的實力,朝廷還要北上必然不敢輕易觸碰白澤軍,蒙琰這是在爲白澤軍搏殺出路。
卓白陵看看聶桓,轉頭疑惑的看着一臉邪笑的卓柏青,“你們是不是都已經做了決定了?”
“大哥,白澤軍中所有中層基層將領都已經做了決定,沒有別的原因,民情監設立不過這點時日,大家都已經體會到民情監的好處了,官員盡心,將士賣力,這樣的白澤軍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現在就看你了,大哥。”卓柏青一臉熱血的看着卓白陵,臉上洋溢着燦爛和前所未有的自信。
“那葉帥····”,卓白陵無奈的搖搖頭,“葉帥本就是郡公的鐵桿,各營主將都是郡公一手提拔帶出來的,其實我的選擇影響不了大局了,你們何必費盡心思呢?”卓白陵怒視着自己的弟弟。
“大哥,郡公從未要求我們做什麼,我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經過商議過的,您的態度至關重要,您的選擇足以左右江右歸附後的選擇!”卓柏青勸說道。
“郡公不知道?你們這就是在犯上!逼宮!”卓白陵怒斥道,但卻壓着聲音。
聶桓看的出來卓白陵心動了,“卓侯若是不同意儘可以告訴郡公我們私下的串聯,也可以密告辰城,但是十五萬兄弟的性命就交付卓侯了。”聶桓看似坦蕩,實則是對卓白陵威脅。
“大哥,不能再猶豫了,蕭彧與郡公的關係看似親密,其實是國主故意分兵造成距離的,現在的關係已經不可逆了,蕭彧提拔了我們白澤軍的叛將於慶武和滕寒,而我們白澤軍也收復了馬同的舊部,你覺得有可能大家坐在一起和和氣氣嗎?”卓柏青誅心的逼迫。
卓白陵果然被說動了,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就不怕郡公不同意你們這樣的做法?”
聶桓一笑說道:“這個卓侯不用擔心,郡公雖心懷情意,但十五萬的兄弟對他來說更重要,如果非要到那一日所有的責任和罪過我與衆位兄弟承擔就是了。”
卓白陵在聶桓和卓柏青的臉上看到了狂熱的表情,嘆一口氣,不管是自己的尷尬身份還是爲了卓柏青和一幫兄弟的性命,自己都只有一條路,總得來說牌面上看起來贏面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以蒙琰的爲人和能力就算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局面他也會保全兄弟們的性命,畢竟仲氏也好蕭彧也罷,他們之間的私交不至於放任蒙琰去死,蒙琰與蕭彧實際看起來就像一隊雙生子一樣,或是相剋相殺又或是相敬相愛,這未來誰又知道呢?
“夫人產子,郡公心情不佳,我就不過去打攪了,煩請聶司馬轉告郡公,明日末將啓程蒼鷹嶺!”
聶桓笑了,卓柏青也笑了,自從蒙琰年前出兵牽制顧氏的那一刻起,他們這些人在私下裡就串聯起來了,就等待一個契機,剛好東陽城的歸附是一個契機,剛好蒙琰選擇了強攻蒼鷹嶺,省去了他們上書請戰的麻煩,多虧了石英提前傳回來消息,現在卓白陵搞定了,就剩下兩個人了,一個是蘇青另一個就是靳騫了。
卓白陵剛走石英匆匆走過來說道:“蘇指使沒問題,夫人那邊已經搞定了。”
“那就只剩下靳騫了,這傢伙確實麻煩,看來得葉帥親自出馬了。”聶桓盤算道。
“聶司馬,我想靳指使那邊不會太麻煩,我們也許想多了,他是個純粹的人,只要不過分觸動白澤軍的利益,我們完全可以不用逼他選擇,夫人也是這個意思。”石英輕聲說道。
“倒是我着相了,靳騫的事情夫人考慮的周到,夫人什麼情況?這麼久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聶桓見事情已經解決,人也輕鬆了。
說到這石英搖搖頭,“我剛纔碰到蘇指使從裡面出來,裡面情況不好,穩婆說夫人懷的怕是雙生子。”
“雙生子?!之前的醫者沒看出來嗎?”聶桓驚訝道。
“聽裡面傳來的消息說是另一個太小了,當時醫者根本沒看出來,還是蒼舒老先生帶來的女醫官過來纔看出來的。”石英面帶愁容。
“夫人不能有事!”聶桓心裡一沉,整個事情的謀劃是夫人和葉伯懷一手策劃的,他們這些人只是附庸者,若是夫人有失怕是整個計劃都難以推進。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叫喊聲,院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蒙琰的手中的水壺已經摔落在地了。
只見內院的侍女匆匆來回的拿東西,沒過多久又傳來一聲叫喊,這叫聲明顯已是氣竭聲嘶了,蒙琰腦中一片空白,一個勁的想衝進去,身邊的侍衛竭力的攔着。
就在蒙琰施展九宸功的時刻,蘇青笑呵呵的從裡面出來,一手抱着一個,祝賀道:“恭喜郡公喜得龍鳳胎!”
蒙琰這時根本沒有心思,只想衝進去看蒼舒皓月,蘇青將孩子塞給蒙琰,輕聲說道:“郡公放心,夫人底子厚,只是產子太累,醫官在裡面施針讓夫人昏睡過去了,郡公這時候還是在外面待客纔好,裡面有我。”
蒙琰這次緩下來,纔有心思看着自己懷中的兩個孩子,男孩壯實許多,一直在咯咯地笑,而女孩就像個小老鼠一般蜷縮着,閉着眼睛,面龐上還掛着些淚痕,看來是在肚子裡被欺負的厲害。
蒼舒凉果然是經歷過大事的老頭,揉着腿說道:“恭喜賢婿喜得子女!”
這時院中的衆人都反應過來了,一股腦的上前恭賀,一通熱鬧後蘇青說道:“郡公,孩子還小,還是交給我帶到裡面去吧。”說完看了石英一眼。
石英會意,立刻向衆人說道:“各位大人將軍請隨我來,還是不要驚擾了夫人休息纔是。”
蒙琰見狀一掃心中陰霾大聲道:“大都督府大擺宴席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