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院中的鳥叫聲把蒙琰從睡夢中喚醒,蒙琰警惕的看了看自己的周身,衣服已經換過了,不過對面的桌子旁坐着斜對着自己專心致志做女紅的蒼舒皓月,蒙琰放下心來。
蒙琰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正準備逗一下她,雙手剛剛張起來,只聽蒼舒皓月說道:“你不要煩我,這個繡品是皇后娘娘生辰的時候的賀禮。”
蒙琰放下手環顧四周,無趣的說道:“我們這是在哪?”
蒼舒皓月轉過身來,翻了個白眼,說道:“明知故問,您老人家新府邸,楚國公府!”
“我昨晚怎麼回來的?”蒙琰撓着頭問道,他記得只是與蕭彧一杯接一杯的拼酒,而後覺得胃裡不舒服就出門剛好看到三娘和蘇青過來,嘿嘿一笑人就沒了。
“蘇青和安粲給你擡回來的,一路上抱着蘇青的腿嘴裡還嘟囔着要和蕭彧決一死戰!自己什麼酒量不清楚嗎?還跟蕭彧拼酒!”蒼舒皓月沒好氣的說着。
“呃,我記得蕭彧沒我能喝啊?”蒙琰對自己的酒量很自信,蕭彧酒量很淺,這傢伙肯定做手腳了。
“哼!若不是蘇青是你親口承認的妹子,就憑着你這舉動,還讓不讓人家姑娘活了,害得我跟石英說了好多句抱歉!”蒼舒皓月越說越來氣。
蒙琰羞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太丟人了!
“行了,去洗漱一下吧,弄點冰敷敷眼睛,今日陪我去看看父親。”蒼舒皓月命令一般的口吻。
這就翻臉了,自己這麼丟臉還這麼對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安慰,蒙琰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好歹也是這國公的女主人,自己男人被人欺負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這時候你應該說‘夫君,奴家立刻給你準備洗漱的東西。’。”
蒼舒皓月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站起身來,伸個懶腰,突然暴怒道:“老孃昨晚守了你一夜!你還想怎麼樣?!”
蒙琰被蒼舒皓月突如其來的暴怒下個半死,趕緊賠笑道:“夫人息怒,我這就去洗漱,您放心去岳父大人家一定不給你丟臉,嘿嘿。”
說完蒙琰直接衝出去了,瞬間消失,蒼舒皓月輕易不發脾氣,發起來脾氣狗都躲三丈遠。
這邊的蘇青也在發脾氣,石英像四蹄動物一般左右開弓的在道歉,哄着,“姑奶奶,笑一下好嗎?”
“滾!離我三丈遠,不然我給你丟到河裡!”蘇青生氣石英竟然吃蒙琰的醋,這傢伙太小心眼了。
“聽說碧海城的魚羹開到辰城了,與東陽風味大不同,我請你去吃好嗎?”石英依然嬉皮笑臉的不放棄。
“你也算是徵西府的一號人物,長沙節度使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怎麼這麼無恥?!”蘇青毫不客氣的訓斥道。
“您可是我們徵西府人盡皆知的‘內相’,我這小小節度使見了‘相國’可不是得恭敬着嘛!”石英持之以恆的不要臉。
“你!”蘇青也是無語,搖了搖頭說道:“你去忙吧!你現在還統領者左衛,國公府新建還得你這位大將操心,我不生氣了可以嗎?”
“嘿嘿嘿,不生氣就行,你說的對,昨天進了府到剛纔已經丟出去七個雜碎了,若不是夫人不讓傷他們性命早就埋了。”石英說起這個就憤恨不平。
蘇青眉頭微微一皺說道:“這麼多?都是什麼來路?怎麼不送到內衛?”
“夫人的意思是不管是誰通通敲掉一排牙丟出去,也不讓追究,所以就沒往內衛送。”石英也是一臉的不解。
“看來這辰城一點都不平靜,雖說是東南無戰事,但水底下的人慢慢都浮出來了,你把外院守好,內宅我來安排,我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讓他試試我的明鑑司的手段!”蘇青霸氣的說道。
突然石英四周看看,壓低聲音說道:“我昨日特意留意了一下,有一個人我確定是鸞臺的。”
蘇青並沒有驚訝,只是苦笑一下無奈的說道:“這人應該是跟着我來的,昨晚與郡主分手後我就覺得有人跟着我,若不是你這麼肯定,我還是不願相信。”
石英見蘇青又不高興了,安慰道:“你是徵西府內相,明鑑司的掌舵人,鸞臺的人想和你較量較量也是應當的,如今這天下九大諜者,你明鑑司可是排名前列的。”
“九大諜者?這倒有意思,你說說哪九大諜者?”蘇青轉移了興趣。
石英撇撇嘴,這是有意在考教自己,清了清嗓子說道:“辰朝通政司、徵北府錦衣麒麟、安東府鸞臺使者、陵朝暗夜衛、北燕寒江寺、西川琉璃閣、徵西府明鑑司、北慕白狼衛、南越皇城司、東海聽濤軒,蘇指使我說的可對?”
蘇青雙手做出鼓掌狀,但並未拍響,笑嘻嘻的說道:“看來我們的節度使大人也不是不學無術嘛!”
“切!我好歹也是您明鑑司培養出來的,這點東西若是還不知道以後怎麼領軍上陣。”石英一臉的不屑。
“呦呦呦!誇你兩句你還喘上了,你可知還有一個諜者組織是什麼嗎?”蘇青故作神秘。
石英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到,拱手敬道:“請蘇指使賜教!”
蘇青忽然正色道:“徵西府,白衣祠。”
“你是說民情監議事的白衣祠?”石英倒吸一口涼氣,若說民情監是天下最大的諜者組織這個他信,民心就是最好的情報。
看到石英的表情蘇青便猜出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民心所向是徵西府做的最好的地方,也是其他勢力難以超越的地方,民情監是一把雙刃劍,重要的是看誰拿這把劍,顯然蒙琰是這把劍的主人,而執劍者是陳之慶,這個人盛名在外,誰也不知道這白衣祠的使者就是他,所以蘇青從來不打聽白衣祠的事情,因爲凡是打聽過白衣祠的人不是死心塌地的歸附就是失蹤。
“行了,不和你嘴貧了,中午國公和夫人要去蒼舒府拜見老大人,你跟着去吧。”蘇青不想再和石英糾纏。
“嗯,你不去?”石英有些意外。
“老大人今日在辰城設壇講學,夏侯明攜豫章王夫婦、東陽王攜仲氏三姐妹一起過去,你覺得我適合過去嗎?甘銘、棠遠的大軍就在城外,我得去和慶帥商議一下佈防的事兒。”蘇青已經沒了耐心。
“嗯,你小心這點,不過他們兩個還不是慶帥的對手。”石英猶豫了一下接着說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好久沒有稱呼辰陽郡主爲小姐了。”
說完石英就匆匆走向外院去做準備。
蘇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搞定住了,石英沒錯,昨日見了仲柔蘭,的確是沒有了往日的親密,禮節上倒是足足的,蘇青叫住他說道:“晚上若回來的早,帶我去吃魚羹。”
石英先是一愣,而後傻傻的一笑迴應道:“行!今晚不管多晚都得讓你吃上一口新鮮的魚羹!”
城中的氣氛還算是一派祥和,蒼舒凉突然決定要在辰城開壇講學,蕭胡利得知後都是一臉吃驚,準備出銀錢專門給他蓋一座書院,這老頭拒絕了,他選擇了蒙氏龍潭堂別院講學,稱桃李別院,今日開堂第一講,辰城中的高門權貴無一不到,一是這老傢伙這些年有教無類,二是他的女婿可是辰朝中炙熱無比的楚國公,三是文官首領中書令耿惆正是這老頭親傳弟子,而今日當今皇后娘娘竟以仲氏次女的身份前來聽課,着實讓這桃李別院變成熙熙攘攘的擁擠,人聲鼎沸。
與桃李別院的和諧相比,城外的花山大營裡卻是針鋒相對,咄咄逼人的勢態。
花山大營的參將董缺現在緊張的一頭是汗,本來這花山大營是熊羆軍一部駐防的地方,這幾日可是不得了,來了三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而且一個個互相看不順眼,這可折磨死董缺了。
先是徵北府麒麟衛指揮使黎川縣侯甘銘,那可是個單槍匹馬闖敵營的主,而後是處州節度使平陽郡侯棠遠,是辰陽郡主的心腹,安東府的代言人,再有就是三千人連奪兩州十一郡的徵西府武陵節度使鶴陽侯陳之慶,這三個大爺哪一個自己也惹不起,這不,不知怎麼地的安東府和徵北府又嗆嗆上了,正等着自己給個公斷。
“董將軍,按理說我們是客居的人不應該在你這花山大營找事情,只不過他們欺人太甚了,我們安東府不過就是想在校場讓兒郎們比武找些樂子,依國法這事兒該有您主持公道。”棠遠手執馬鞭一臉怒氣。
董缺看着一邊白袍青甲的安東府將士,再看看對立面玄袍黑甲的徵北府兵勇,頭都大了,正想寬慰兩句,徵北府的甘銘先開口,“棠遠!你少血口噴人,我們在校場練兵關你什麼事?是你自己找不自在!”
“甘將軍好大的口氣,都是來參加大朝拜就顯得你了,還練兵?怕不是害臊吧,當日我們不讓出九江給你們,你們這會兒還在廬陵舔傷口呢!”棠遠挖苦的說道。
這是在拱火,誰不知道徵北府最不能提的就是廬陵之戰,棠遠這會兒還大聲說出來,明顯是在招架打。
正當兩邊要動手的時候,中間衝出來一隊紅袍白甲的騎兵,衆人紛紛後退怒視這些人,只見陳之慶閃出來笑呵呵的說道:“二位,一個校場而已,何至於如此。”
甘銘和棠遠見是陳之慶到了,不好發作,氣哼哼的不說話,陳之慶見事情有緩接着說道:“甘將軍,豫章王是陛下的親侄,是皇室子弟,你這麼做可想過王爺和陛下的臉面?”
而後不等甘銘說話,又面向棠遠說道:“棠將軍,辰陽郡主是皇后娘娘的親妹妹,你這麼做可想過皇后娘娘怎麼面對陛下?”
得,皇上、皇后都搬出來了,誰還敢說話,誰還能說話,兩人悻悻的約束着部下離開,衝着陳之慶一拱手,算是道歉了,一場差點打起來的紛爭就靠着兩句話解決了。
衆人散去,董缺上前來致意道:“多謝鶴陽侯搭救,若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董將軍客氣,你執掌花山大營辛苦,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要跟禺公言語一聲,我想就不至於有今天的局面。”陳之慶話裡有話的說着。
“請鶴陽侯教我。”董缺知道陳之慶在教他,只是確實沒有聽明白,他自知能做到熊羆軍參將只不過是因爲對盧崇宗的忠心罷了。
“董將軍,禺公乃是熊羆軍指揮使,又是這辰城衛戍大將軍,凡是辰城軍務的事情禺公都有權力管着,像我們這樣的邊軍回朝當由禺公管理纔是。”陳之慶笑眯眯的說道。
“只是怕禺公以爲我能力不足。”董缺擔憂道。
“董將軍這就局面了,邊軍回朝自然是禺公要請示陛下的。”
董缺恍然大悟,總想着自己的得失,倒是忘了這些邊軍的主子都是通天的人物,除了陛下怕是誰也鎮不住,禺公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就是在等着自己求救,若是不求救除了問題倒黴還是自己。
董缺想明白以後恭恭敬敬的向陳之慶道謝。
陳之慶依舊是那副不變的笑臉迴應道:“董將軍,東南甫定,想必來年不會有大動作,各路將領回朝時常有之,您這裡是辰城北大門,日後這樣的時候多的是,多多請教禺公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