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疼,若是沒脫下鞋子也就罷了,忍一忍過去,可這些水泡暴露在了空氣中。再由他捏破逼出水來,沈香茉就忍不了了。
“要是踩破了挪了皮更疼,這樣還好一些。”季熠辰看她這麼望着自己,險些下不去手,她那眼淚都在眼中打轉了好幾回了,這不似難過也不似悲鳴,就是委屈着,眼神裡流露着一抹哀求,求他不要再繼續捏了。
沈香茉輕咬着嘴脣,看他撿起一旁的布給她簡單包紮了腳掌,又覺得羞恥的很,等他鬆了手,她忙縮回腳,自顧着套上裹布,穿上繡花鞋。腳板上因爲包裹腫起來了一塊。
“這隻。”季熠辰指了指她的右腳,沈香茉欲哭無淚的看着他,搖頭,【不要。】
“乖。”季熠辰伸手一撈,沈香茉身子往後仰了仰,他已經脫下鞋子把裹布解下來了,右腳比左腳還要多,已經破了的水泡和裹布黏在一起,季熠辰取下裹布時她還倒抽了一口氣。
等他全部捏破,沈香茉眼底都是淚,可憐巴巴的抽泣着,不是她怕疼,實在是一個一個擠的時候這疼太漫長了,每破一個她都疼的掉淚。
“好了。”季熠辰替她包裹好。沈香茉縮了腳又藏回裙子底下,拿起一旁的饅頭塞給他,季熠辰忽然問了一句,“昨晚你是不是餵我吃過饅頭。”
沈香茉臉頰騰的紅了。幸好山洞裡昏暗,他看不清,她把饅頭塞到他懷裡,【餵了你就吃了,多吃點。等下才有力氣。】
季熠辰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沈香茉一縮,沒能縮回去,她的掌心,她的五指上竟大大小小布滿了刮痕。
轉頭看已經熄滅的火堆,扔在那兒的水壺,一旁還有積水的葉片,她手指上的刮痕就是被那些乾草弄的,她從沒有做過粗活,更不曾碰過這些,昨天點一回火,她手上滿是被刮傷的痕跡。
“疼不疼。”季熠辰看她眼神閃着,輕輕把她攬到自己懷裡。她這樣,怎麼能讓自己不心疼呢。
沈香茉搖頭,早就不疼了,其實這些刮到並不疼的,就是有些扎手。
現在要問季熠辰對她是什麼感覺,他更難以描述,一起經歷過生死,一起躲在這裡,她照顧他,他保護她,還算的清楚麼,其實算不清楚。
“你放心,入夜後我們就想辦法離開這裡,回到蘭城後,我去找大夫,治好你的病。”季熠辰是抱着她說的,並未讓她看到。
沈香茉臉上的神情微僵,治好她,怎麼治。
季熠辰只說了這句沒再繼續往下說,兩個人在山洞內安靜了呆了許久,如今還是白天,怕還會有人來搜,如今季熠辰受着傷,也不能冒險。
中途吃了些饅頭充飢,季熠辰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畫着什麼,告訴沈香茉他想的離開方式,不多時,沈香茉起身看了一下洞外,天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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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季熠辰現在的武力值還不如沈香茉呢,沈香茉扶着他從山洞裡出來,河灘上靜悄悄的,只有他們踩在石灘上的腳步聲。
沿着河岸要往有亮光的地方走,看着很近,實則很遠,對他們來說更難的就是不知道河對岸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巨麗叨圾。
走了許久後,他們在那邊的對岸看到了一隻小船。
附近並沒有什麼星火,唯有那條船靠在對側的河岸邊,不大的船,船篷內似乎是有亮光,四處望了一下也沒有找到別的通過方式,季熠辰抓緊她的手,眼底裡一抹慎重,“若是有人埋伏在那兒,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以他的身子狀況,沒辦法翻過山林。
沈香茉從懷裡拿出了那個從官兵身上搜出來的口哨遞給他,點了點頭。
季熠辰捏着口哨,朝着那邊的小船吹了一聲,如簫聲一般的聲音伴隨着風吹朝着那邊飄過去,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額外突兀。
沈香茉忍不住縮了下身子,目光盯着那小船,等了好一會兒,沈香茉臉上一喜,船艙裡有動靜了。
從那兒往這邊看似乎還看不大清楚,沈香茉擡手使勁揮了揮,從懷裡把沒有用完的火摺子拿出來,吹了吹,憑藉着那點星火告訴對岸的人這兒有人。
【他過來了!】沈香茉回頭高興的笑着,季熠辰點點頭,神情還緊繃着,看着那船慢慢的朝着這邊搖過來。
在船快到這邊岸邊的時候,忽然他們身後林子到河岸的樹叢間傳來了一陣窸窣聲,季熠辰回頭過去,四五個官兵從樹叢裡出來,發現了他們。
“在那兒,快追!”他們是聽到哨聲後循聲過來的,山林裡其實一直都有人在找他們,季熠辰吹響哨子他們就覺得是有人找到了,急匆匆的朝着這邊匯聚過來。
“走!”季熠辰推了沈香茉一把,拉起她直接下水朝着過來的小船走去,那邊的船伕也加快了划動,在河水淹沒到沈香茉腰身的時候,船終於到了他們面前,季熠辰忍着痛把她從水裡抱起來,上面的船伕拉了她一把,此時後面的人已經快追到河岸邊了。
沈香茉死死的拉着他的手,季熠辰用木棍杵着水底的石灘,用力一頂,船又順着離岸遠了一些,他順勢用手攀住船身,催促船家不必拉他,趕緊把船劃回去要緊,自己則是一直攀着這船身,借勢蹬腿,讓船劃的更快些。
官兵下水朝着他們衝過來,晚了一步,再下水就要淹死,他們沒有再繼續追,而是讓人趕緊去稟報,到城外岸邊來攔截。
等船劃到河中央的時候季熠辰才爬上船,沈香茉死死的拉着他的手,把他拖上來,季熠辰躺在甲板上已經不會動彈。
身上流下來的喝水中摻着血跡,剛剛那麼大力的動作,又沾了水,腰上的傷口裂開了。
沈香茉伸手替他壓着,自己溼了一身也顧不得,擡頭看越來越遠的那邊河灘,那幾個官兵還在,真是有驚無險。
“你們運氣可真好,平時這裡十天半月都不會有人來,我是看昨夜下了大雨,今夜又似是要下,夜裡過來看看能不能捕魚。”船伕顯然是把他們看成了逃難的人,這些天從宜都城裡偷跑出來的逃難人這麼多,船伕也不會把他們的身份往皇親貴族上去想,而他們如今狼狽的這幅樣子,也不像是多尊貴身份的人。
“船伕,我受了點傷,我娘子也受了小傷,您看,您能不能好心,把我們送到李河鎮去,那兒還有我們的親人,到時不會虧待了您的。”季熠辰身上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沈香茉趕緊摘下耳環遞給他,讓他給這個船伕。
船伕沒有接他手中的耳環,呵呵的笑着,“我一個大男人又用不着這個,給你媳婦留着,你們是從宜都城裡逃出來的人吧,這些天聽說裡頭亂的很,王爺要反吶,如今那城外鎮上的都有人把手,進出的人都要巡查,我還兜了些魚去鎮上賣,你們等着,到時候就躲我的牛車裡頭,我把你們帶去鎮上。”
見船伕把他們認定是從混亂城裡逃出來躲難的人,季熠辰也沒否認,點了點頭,“是啊,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虧的您今天救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