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已經透過窗照了進來,趙士程早已清醒,爲我擦拭眼角和臉龐,我在一番掙扎之後終於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他那雙充滿希冀惶恐的眼睛。
看到我醒來,他的手頓在那裡,遲疑了片刻,終究是有些不敢相信,我想擡擡手去握住他的手,可是卻虛弱的無法做到,我張了張嘴發出的只是幾個音符,高燒不禁讓我虛弱,就連嗓子也都嘶啞的難以出聲。
他聽到我發出嘶啞的聲音,回過神來問我“你是不是說想喝水?”他看着我猜測着我發出的幾個音符的意思。
我點了點頭,看着他放下手中的帕子,給我倒了杯溫熱的水,慢慢將我扶起來,然後把杯子遞到我脣邊“慢點喝,有點燙,大夫說你多喝熱水有好處,喝完這杯水,我就交代他們給你熬藥,再做碗粥過來,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看着他憔悴的臉色,不過纔過去一天而已,他就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了。我有些心疼,還有些愧疚,若不是我跟他賭氣跑到水邊去,也不會被連帶着撞到水裡去,自己遭了大罪,還讓所有人擔心。
他放了我躺下,轉身去吩咐人煎藥,送飯。大嫂她們也已經起身了,聽到我醒了,就迫不及待的來看我,叮囑我要好好休息,有什麼不舒服就告訴她們,我很是感動的點點頭,沒想到她們這麼關心我,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二嫂趕緊拿起帕子爲我擦拭眼淚,“好好的怎麼哭起來了,你呀,趕緊把眼淚收一收,要不一會兒十一弟回來以爲我們欺負你了呢!”二嫂帶着調侃的語氣,只是想讓我開心。
我聽到二嫂的話,強忍着眼淚,扯了扯有些乾裂的嘴角,對她們笑了笑,想讓她們知道我現在很好,別擔心!
趙士程端着藥碗和粥走了進來, “好了,看到你醒了,我們也就放心了,我們就回去跟王爺們也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我們就先走了。”濮王妃看到趙士程進來說道。
“大嫂,二嫂請慢走。”趙士程恭敬的送到門口。
“來,我們先把藥喝了”他端着藥碗,讓我靠着他的身子坐着,拿起勺子給我喂藥,第一勺藥流盡嘴裡就覺得苦味蔓延,有些難以下嚥,不過想着能治病,我還是忍着嚥了下去。
他看到我痛苦的表情,“這藥是有些太苦,可是效果非常好,儘量堅持把它喝下去,我們再吃着粥把苦味壓抑住。”他像哄小孩子一樣哄着我。
我心裡有些好笑,卻也有些別的滋味,最終在他一勺一勺的努力下,藥見了底,他趕緊拿過粥餵給我,粥有些甜甜的味道,果然把藥的苦味中和了。
吃完了粥我身上終於有了力氣,可聲音依舊嘶啞難耐,我決定還是不開口了,我拉過他的手,在他手上寫着字“你是不是也一天都沒怎麼用飯了?”
他感覺出我寫的字看着我搖搖“吃不下,你一直高燒不醒,我怎麼會有胃口吃東西。”
我有些心疼,這個男人啊,爲什麼就不心疼心疼自己,我又在他手上寫着字“你看你的臉色比我還差,趕緊去洗把臉,吃點飯,要不你怎麼照顧我?”
他感覺着我寫的字“我現在馬上去洗臉,馬上去吃飯。對我還要好好照顧你呢,我決不能先倒下。”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慌慌張張的洗了把臉,就出了房間沒一會兒就又回來了,我心裡再想他總不至於吃這麼快吧,剛下去就上來了。
他對上我疑問的眼神“端起碗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把飯端上來吃,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我躺在牀上,看不到他的人,但能聽到他大口大口吃飯的聲音,一定是餓壞了吧,我在心裡想着。
一會兒沒了動靜,我想他大概是吃完了吧,正想的出神,他已經到了我的面前“在想什麼呢?剛吃完藥,多休息纔是。”他掖了掖我的被角。
我看了看他那佈滿血絲的眼,在他手上寫“你也躺下一起睡。”他看到我那懇求的眼神,算是選擇了妥協,脫了鞋子和外衣躺在我身邊。我閉上了眼睛,想要睡去,可是絲毫沒有睡意,我睜開眼看到他在我旁邊看着我也沒有睡,我寫着“看我做什麼,不一直躺在你身邊嗎?快睡吧,閉上眼睛。”
我看到他聽話的閉上眼,很開心,爲了不打擾到他休息,我轉過頭也閉上了眼醞釀睡意,沒一會兒便聽到身邊的鼾聲看來是真的累了,睡這麼快。慢慢的,藥效來了,我也撐不住緩緩睡去。
我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他還是想早晨一樣給我喂藥餵飯,直到我用完這些,自己纔開始吃飯。
下午黃昏的時候趙士程領着一個老人家進了房裡,“老太醫你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趙士程爲老人家搬了凳子,讓他爲我診脈。老太醫?我心裡有疑問,難道是宮裡專門爲皇上和娘娘們看病的太醫?
老太醫仔細的診完脈說道“嗯,看來是有所恢復,我現在再開張方子,你照這個方子上的藥去抓,連用三天她就能開口了,至於上個藥方嘛,今天用完可以不用了,從明天開始用我給你的這個藥方。”老太醫說完便起身走了,趙士程送老太醫出去上了馬車,然後回到房間興奮的對我說“聽到了嗎?老太醫說三天以後你就能開口說話了。”
“你們怎麼會請來宮裡的太醫?”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他。
“這還多虧了大嫂二嫂啊”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細說了一遍。聽到這一番事情的經過,我更加感激大嫂二嫂她們了。
趙士程在天色將晚的時候又端來一碗苦湯藥看着我那有些抗拒的表情安慰道“這是最後一碗了,我問過老太醫,從明天開始的那副藥沒有這麼苦了,趕緊喝掉吧,我給你帶了這臨安最有名的糕點。”
“你一直陪着我,什麼時候出去買的?”我有些好奇的問。
“我讓清兒他們給我帶的。”趙士程很老實的回答我。
終於最後一晚苦的要命的藥喝完了,我如願以償的吃到了糕點。大嫂二嫂也時不時的來看我。
三天以後,我也終於能開口了,雖說還是有些嘶啞,但已經好很多了,藥也如同趙士程給我說的沒那麼苦了,自從用藥的第二天起我遵循了長痛不如短痛,在趙士程給我喂藥時,我接過他手中的碗,棄了勺子,一股氣喝完了藥。看到趙士程那有些傻眼的表情。我伸手在他面前擺了擺,“回神了,我如此聽話的病人,你是不是還獎勵點我什麼?”我挑逗他。
本來也沒想他真的送給我什麼,沒想到他從一旁拿過一個盒子打開,裡面有一隻簪子,簪子不算華麗,看起來很古樸。“這是那天我在鋪子裡買的,本想回來後送給你,沒想到卻發生了意外,讓你九死一生,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他眼裡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我接過他手中的簪子,“我很喜歡,我也有個禮物送給你,你閉上眼,容我找一找。”我自落水後回來,衣服被裡裡外外換了個遍,不知道那枚玉佩弄丟了沒有。
他睜開眼睛從懷裡拿出一個東西遞到我面前“是在找它嗎?”我看到那枚玉佩靜靜的躺在他的手裡,用沙啞的聲音問“這玉佩怎麼在你那裡?”
“給你換衣服的時候從你身上掉出來的,我一直幫你收着,沒想到你是準備送給我的。”他的聲音裡由最初的恐懼到喜悅。
“你以爲我這是準備給誰的?”我調侃着問。
“我以爲,以爲是當年陸家送給你的,所以你貼身藏着。”他有些結巴的說道。
原來是這男人吃醋了,以爲我還留着陸游的東西,我抱着他說道“從我跟他和離起,我就再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我連他給我的祖傳金釵都還給了他,該怎麼會留着他的東西。”
“是我想太多了,對不起。”趙士程低下頭。
“傻瓜,我們是夫妻,你也從沒有對不起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跟你賭氣,也不至於落到水裡,讓你和大嫂二嫂她們擔心了。”我愧疚的對他說。
“對了皇上今天已經下旨讓大哥他們回去,明天就走,我們得去送送他們。”趙士程說道。
“我們不回去嗎?”我看着他。
“嗯,你的病剛剛好一點,不適合周折勞頓,雖說路途不遠,可還是等病好了再說,而且老太醫說他最近會出宮來幫你再號脈調理一下身體,我們就先不回去。”趙士程關切的說道。
我們下了樓,看到大哥他們已經站在那裡吩咐着什麼,我們上前打了招呼。
“你病剛好一點,怎麼下樓來了,放心吹了風着涼。”濮王妃有些責備又有些關懷。
“聽說你們要回去了,就下來看看你們,不是明天才走嗎?怎麼收拾那麼急?”我轉頭看到驛站外忙忙碌碌的身影。
“一大早就得走,提前把東西備好,以防萬一落下點兒什麼。”大嫂提前都把東西準備妥當了。
“你們呀,在這裡好好養病,唐府那邊我會託人捎信過去,讓他們不要擔心。至於明天你們就不要來送了,早上露重,養好身子是正事,儀王府還等着你回去幫我打理呢。”二嫂對我笑了笑,一切都替我想到了。
“那你們路上小心點兒,過個十天半月的我就回去。”我對二嫂承諾道。
趙士程也在與那邊不知說什麼,時不時的點頭,終於一切妥當了,所有人都放下心來,只等着明晨出發回家,所有人也一夜好眠。
王府的衆人在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回程的路比來時少了些忐忑,多了些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