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蕭鴻站在大明殿前,臉色陰晴不定地看着巍峨的殿門,他的身邊跟着馮道長和哈鳩,一圈近百個信王府的黑衣侍衛團團護衛着,舉着火把,不遠處近千個羽林軍侍衛將整個大明殿團團圍住。

吳孟從宮門裡急匆匆地走了出來,身後兩個侍衛帶着一個人,蕭鴻定睛一看,正是從小伺候蕭幀的李公公。

吳孟湊到蕭鴻的耳邊,聲音微微發顫,低聲說:“大殿下,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找到陛下的人,會不會是有暗道或者地窖?”

蕭鴻心裡大駭,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不要發抖,問道:“長樂殿呢?有沒有找到陛下和那個賤人?”

吳孟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大殿下,殿裡其他人都在,只是皇后和陛下一樣,都失蹤了。”

蕭鴻看着李公公,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親切地說:“李公公,本王心繫父王安危,不知能不能請李公公賜教,陛下現在何處?”

李公公低頭恭敬地說:“大殿下,陛下看完摺子就躺下睡了,奴才就在外殿伺候,如果大殿下在裡面沒有找到陛下,那奴才也不知道陛下現在何處。”

“今日那個女人有沒有奉詔侍寢?”蕭鴻問道。

“這幾日皇后和陛下置氣,已經很久沒來殿裡找陛下了。”李公公回答。

“李公公,”蕭鴻故作溫和地說,“今天本王和你打開天窗說亮話,父王爲那賤人所迷,迫害後宮、殘害忠良,今日我此來只是爲了清君側,還我大衍百年基業。只要父王將那賤人處死,本王立刻向父王請罪。”

李公公擡起頭來,毫不畏懼地迎向蕭鴻,眼神清亮:“大殿下,不知道陛下殘害了哪個忠良?大衍在陛下的手裡,風調雨順,太平安康,不知道怎麼就基業不保了?大殿下此番逼宮,不忠不義不仁不孝,還望你迷途知返,趕緊自縛跪於殿門外求陛下寬恕吧!”

蕭鴻怒極,擡手給了李公公一個耳光:“你這閹人也膽敢教訓於我!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李公公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嘶聲罵道:“你這賊子!你勾結外族、貪贓枉法,早已罪該萬死!陛下念你憐你,給了你這麼多次改過的機會,你居然狼子野心,試圖逼宮弒父”

李公公的嘴頓時被塞上了布條,吳孟說:“大殿下息怒,陛下的下落還着落在這閹人的手裡,臣到裡面去細細盤問。”

蕭鴻餘怒未消,踢了李公公一腳:“多派幾個人去,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還有長樂殿那裡,問那些宮女太監們,問一次殺一個,我就不信她們都不知道!哈鳩,你去長樂殿!”

哈鳩面有得色,正準備領命而去,忽然好象想起了什麼:“大殿下,上次的那個人的確不會出來嗎?”

蕭鴻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勉強笑了笑:“他被壓入天牢了,重兵把守,不可能會出來。”

哈鳩頓時放下心來,領着二三十個人往長樂殿而去。

身後傳來一陣騷動,馮太尉帶着一羣人匆匆而來,走到蕭鴻耳邊低聲說:“我以皇宮內亂爲名調了五千禁衛軍,已將皇宮團團圍住,只是紙包不住火,大殿下趕快速戰速決!”

蕭鴻急躁地踱了幾步,說:“外公,找不到人,只怕要派入大量人手一一搜尋。”

“不行!”馮太尉厲聲說,“人越多變數越大,萬一有個紕漏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該如何是好?”蕭鴻望着馮太尉,眼裡閃過一絲厲色,“不如”

馮太尉用力地點點頭,顫聲說:“無毒不丈夫,大殿下,如今騎虎難下,成爲王敗爲寇,成敗在此一舉!”

不一會兒,王府的黑衣侍衛急匆匆弄來幾個大包,在大明殿外堆起了一堆浸了油的火把,後排的羽林軍微微有些鼓譟,一名隊正跑了上來,看到從殿門中出來的吳孟,焦急地行禮說:“吳朗將,弟兄們有點糊里糊塗的,都在納悶怎麼集結在陛下的大明殿前?”

吳孟臉一沉:“囉嗦什麼,陛下有難,大殿下在此,所有羽林軍聽大殿下指揮,誰敢鼓譟,如同此樹!”說着,他拔刀一揮,身旁一棵碗口大的小樹頓時斷爲兩截。

隊正不敢再問,退了回去。

蕭鴻讚許地點了點頭:“好!吳孟,此間事了,本王一定大大嘉獎於你,封官進爵。來人那,將火把點着,聽吳將軍指令!”

吳孟剛想應聲,只聽見一個聲音在頭頂慢悠悠地響了起來:“大殿下,你好大的口氣,怕只怕你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這個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鑽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蕭鴻的臉色頓時大變,失聲叫道:“言非默!你怎麼出來了?”

剛剛安靜下來的羽林軍頓時又鼓譟起來,左軍雖然一直由左郎將吳孟統領,但當初言非默整治羽林軍的時候,爲了杜絕軍中拉幫結派的現象,曾做過一些調動,很受整個左軍的敬仰。立刻,有好幾個隊正和校尉都叫了起來:“言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們都弄糊塗了!”

蕭鴻立刻揮了揮手,大聲呼喝道:“言非默犯有欺君大罪,早已被陛下打入死牢,中郎將一職由左郎將吳孟暫代,羽林軍全部聽從吳郎將指揮,違者斬無赦!”

“大殿下英明,在下有事不明,想請教一下,不知道這欺君之罪和反叛謀逆的罪名比起來哪個更重呢?”言非默輕飄飄地站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上,衣袂拂動,在月色下猶如謫仙一般。

蕭鴻陰狠地看着他,朝黑衣侍衛揮了揮手,頓時,前排數十個侍衛從背上拿起弓箭,分爲數撥,連續地朝言非默射去。

言非默哂然一笑,身法靈動而飄忽,眨眼間,左移右閃,將這幾撥連環箭均瀟灑地躲了過去,朗聲叫道:“羽林軍衆兒郎聽好了,信王蕭鴻,逼宮謀逆,今我奉陛下之命特來平叛,諸位受了矇蔽的將士們,速速棄暗投明,既往不咎。”

蕭鴻厲聲喝道:“誰敢陣前倒戈?言非默纔是謀逆之人,陛下已被他害死,誰若能將言非默殺死,本王賞銀萬兩,提升爲羽林軍左郎將!”

馮太尉在一旁看得着急,一邊朝吳孟使眼色,一邊從身旁拉過了一個人,將他身上的黑衣一把撕了下來,只見這個人雙手被縛,嘴巴被堵,披散着頭髮,踉蹌了幾步,正是禮部尚書風武陽!

“言大人,風大人多次面聖爲你求情,平日裡更是對你多加照顧,我想你一定不忍心讓他命殞九泉吧?”馮太尉示意一個侍衛將刀架在風武陽的脖子上,陰森森地說。

“武陽,你怎麼會在這裡?”言非默頓時失聲叫了出來,

“風大人星夜上信王府爲你向我求情,我順手就把他帶過來了,讓他好替你收個屍!”蕭鴻紅着眼睛狂笑起來,壓着侍衛的手微微一使勁,風武陽的脖子上頓時流下一道血痕,風武陽忽然瘋狂地掙扎起來,梗着脖子往刀上直撞過去,幸虧身邊的侍衛眼疾手快,拉住他。

言非默咬緊牙關,眼睛彷彿要瞪出血來,卻一時一籌莫展。眼看着一旁吳孟叫了幾個心腹的手下,拿着火摺子開始點燃火把,這一把火若是燒了起來,後果不堪設想,他心一橫,將手放入嘴中,一聲尖利的呼哨聲驟然響起,不一會兒,整個皇宮裡四個角落都響起了呼哨聲,在長樂殿中迅速地燃起了一束煙火,絢麗的煙火在空中綻放,照亮了整個皇宮。

於此同時,羽林軍裡忽然竄出了十多個人,呼喝道:“信王謀逆,大傢伙受了吳孟那廝的矇蔽,趕緊戴罪立功啊!”說着,往前疾馳,眨眼之間就衝到了吳孟和他們的手下面前,奪過火把,在地上熄滅了,短兵相接,和他們交起手來。

羽林軍徹底亂了套,一部分聽命於吳孟的站在遠處不知所措,一部分人一看情勢不對,跟着那十幾個人一哄而上,和吳孟的侍衛衝突起來。

言非默身法飄忽,倏地一下逼近了蕭鴻,疾如閃電地朝風武陽撲去,手裡一揮,一根銀針噗地一聲射在那個制住風武陽的侍衛的手腕,那把刀從風武陽的手臂旁堪堪劃過,削下一片衣服,哐啷一聲插在了地上,言非默一手抄住風武陽,順手拿刀砍斷了風武陽身上的繩索,傲然站在信王府百來個侍衛的中間,冷冷地朝他們一一看了過去,笑着說:“大殿下,你聽聽,外面什麼聲音?”

宮門外的嘶喊聲驟然響起,震耳欲聾,兵器的撞擊聲、馬蹄聲響成一片,馮太尉臉色大變,顫聲問:“你你使了什麼妖術!禁軍由我外甥親自統領,怎麼會譁變?”

言非默冷哼一聲說:“京衛營奉陛下之命平叛,早就在宮門外等候多時了。大殿下,你大勢已去,還是趕快繳械投降吧!陛下念在父子一場,說不定會賜你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