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也行了禮。
那族叔笑道:“怎麼,鳶兒新婚燕爾,這麼快倒鐘意上這個小姑娘了?可是帶了來給叔叔過目,要納了做妾麼?“
李公子忙擺手道:“非也非也,叔叔誤會了。不過是舊時玩伴罷了,不知叔叔喚侄兒何事?”
那族叔道:“也不是我喚你,是你媳婦兒有事要與你商量。我過來,不過做個見證。”
李公子心虛的看了煦煦一眼,底氣不足的問:“不知娘子何事?”
煦煦笑道:“也不是甚麼大事,不過趁今日叔叔有空,倒想與相公商量商量,李家現下後嗣單薄,叔叔又不曾留有兄弟,煦煦倒想着,再尋好人家的女兒與了相公,綿延後嗣,傳承福澤,咱們大戶人家,哪有不娶個三妻四妾的,將來後代多了。方能繼承家業,相公說是不是?”
李公子張大嘴呆住了,族叔笑道:“傻侄兒倒是娶得好媳婦,如此賢惠識大體的,普天之下能有幾個?叔叔亦替你高興,將來李家人丁興旺,祖宗泉下有知,也必定能安下心了。”
族叔很是滿意,看來這個建議倒很有可能實行。我偷眼瞧瞧李公子,這尚在清明時節,正是清爽宜人的,李公子額頭上卻浮現了一層薄薄的汗,喉結也上上下下滾個不休。
那煦煦道:“相公。妾身也是任性有私心,這偌大的宅子,沒有女眷,怎生像樣?操守家務,打理家中大小事宜,饒煦煦是個八臂哪吒,也忙不過來,若是相公肯給煦煦討幾個姐妹,幫襯着分擔分擔,煦煦也可鬆下一口氣了。”仍是溫和的笑着,哪裡像是個妖怪,明明是再好不過的一個主母啊
李公子訥訥道:“此事。。。。。。。此事。。。。。。。。”
煦煦笑道:“相公莫要不好意思,妾身也不是善妒吃醋。虐待姐妹的刻薄人兒,但凡相公應下,事情煦煦可代爲操辦,又或許相公心裡有了人兒,那也更好不過了。”邊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瞟了我一眼,族叔也一併微笑點頭。
我見着這陣勢。嚇的登時又是一個機靈,邊罵自己魯莽,瞎湊熱鬧,來的當真不是時候。
李公子一看形勢尷尬,只得硬着頭皮道:“侄兒從前窮困潦倒,煦煦亦不嫌棄委身相許,現下有此般富貴,全仰賴叔父大人,當今就算爲了後嗣,也不該那麼覥顏另尋新歡,侄兒心下可是大大過意不去,總覺得怪對不起煦煦的,當真無後再商議不遲。”
李公子明明怕煦煦怕的要命,真給他納妾,倒頗說了些仁義話。
不料族叔怒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我已然愧對先祖,李家凋敝,不過略以銀錢支撐,你若是再不曾有後嗣,我也不依!就算有個一男半女,難道還要代代單傳?多子多福,纔是正經,好不容易煦煦如此賢良知道事,你也不必多說,納妾之事我幫你定了,交與煦煦去辦,日後人丁興旺,祖宗含笑九泉,也不會不念你個好。”
李公子像被人抓了喉嚨的公雞,“呃。。。。。”了幾聲便啞下去了。
族叔與煦煦相視一笑,看情況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
族叔因問道:“侄媳婦兒可有甚麼人選麼?”
煦煦笑道:“若蒙叔父大人不棄,煦煦早看好了珍寶齋二姨太的女兒,雖說庶出,人品相貌,皆是出類拔萃的。因着條件太高,年至及篦也還未有婆家,家世也清白,實實是好人選。”
珍寶齋二姨太四處說煦煦的閒話,現下煦煦還要叫她女兒做妾,莫非想公報私仇,藉着女兒整治娘麼?
族叔許道:“侄媳婦的眼光自是最好不過的,提親下聘,我也就不管了。”
煦煦笑着點頭應下。
我聽說,這女子若掌握了管家大權,是不大樂意與人瓜分的,且每個大宅子也都有太太與姨太太的爭鬥,沒事何苦給自己樹敵添堵呢?莫非她當真有甚麼陰謀?
待送我出來大門,李公子直埋怨我不給他說話,我只好推脫道:“公子,我一個外人,又有甚麼能插嘴的,納妾是多少人想都想不來的好事,夫人一片好心,要多添子孫,你爲何如此執迷不悟?”
李公子急道:“煦煦給選的妾,難道能是人類?找個把妖怪混進來,鉗的不才死死的,那可如何是好?”
我想了想道:“公子多慮啦!那珍寶齋二姨太,紫玉釵街人人識得,做不來假的,煦煦又在那裡做過工,許真覺得那位小姐人才出衆才說與你的。”
李公子嘆道:“不才哪裡還有甚麼心思納勞什子的妾,只求家宅平安。。。。。”忽然眼珠一轉,抓着我道:“梅菜,聽說你尚未許人,不若跟了不才,梅菜也不用奔波勞苦送點心,只教李家平安也便是了,不才日日心驚肉跳,有家不敢回啊!”
“打住!”我擺出敬謝不敏的樣子:“多謝李公子美意,梅菜爹孃還想招贅吶!”
不過這門親事能不能說成還兩說呢,這二姨太自己便是個妾,怎麼還肯讓女兒做妾,再說了,那二姨太說親眼看見煦煦是妖怪,送女兒進昔日丫頭下面壓着,也實在不大可能。
不想這日上街過珍寶齋,裡面喜氣洋洋,正有丫鬟買紅綢子回去,我在門口探頭一望,二姨太正喜滋滋的裁甚麼花樣,還對丫鬟買的紅綢仔細驗看了驗看,笑道:“哎,想我當年,何曾有這等風光,豆蔻也是個好命的,李家大宅如今興旺的很,聽說那個族叔家資鉅萬,打着滾都花不完,豆蔻又隨我,頗善經營,好歹週轉週轉,便能給孃家添光,哈哈哈。”
丫鬟陪笑道:“可不是麼!豆蔻小姐冰雪聰明,嫁過去當真給李府錦上添花。”
這可奇了,把女兒送與她親眼見的妖怪手底下,不是羊入虎口是甚麼?倒還樂呵呵的,着實教人不解。
二姨太瞧見我在門口撒楞,也不嫌我,招手道:“這不是點心鋪子的梅菜麼!可是來討喜錢的?來來來,姨太太與你些碎銀子買糖。”
我只得進去道喜,猶問:“小姐的婆家,可是那李鳶公子?”
二姨太笑容滿面的點點頭:“不想你也聽說了,哈哈哈,倒果是門好親事,不是我自誇,我們家豆蔻,與那公子郎才女貌,甚爲般配,金童玉女似得,看着都教人稀罕……”
“娘,您也好歹避諱些,哪有這麼贊自家孩子的。”挑簾子進來一個嬌小玲瓏,桃花大眼睛,膚色雪白的少女,想來便是那位豆蔻姑娘了。
“那怎麼啦,娘說的也是實話,”二姨太不無驕傲的說:“本來也是好事,說說不打緊。過來瞧瞧花樣子,這鴛鴦戲水與花好月圓,哪個更喜歡些?”
豆蔻姑娘蓮步款款走了來,因身材纖細,一件略大的碧紗百褶裙穿的風擺荷葉一般動人,透着一股靈秀之氣,確實是個出衆的女子,不怪乎煦煦如此舉薦,最後竟還辦成了此事。
這豆蔻姑娘不過出身略比嫡女差一些,但做個妾可當真怪委屈的,也許珍寶齋也看中了李家門第,嫁女兒與世家子弟結姻親,雖說豆蔻姑娘有些個不值,但珍寶齋馬家地位可大大提升,想必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豆蔻姑娘細細挑着花樣,滿臉也是嬌羞的喜色,看她這新嫁娘的樣子,大概心裡也是高興的,李公子倒人見人愛,是個緊俏貨色。
不過說起李公子,這幾日據說都嚇的宿在朋友府上,不曾回家,煦煦則常差童僕採購新婚物品,忙的不亦樂乎。
這日正陪爹看鋪子,那尋李公子來過一次的丫鬟再度登門造訪,依着門框笑盈盈的說:“都說貴店點心用料最好,今日我們府上管事的差我來貴店定些喜餅,好婚事上用。”
爹忙招呼着問:“敢問哪個好日子裡成婚?喜餅要多少?”
那丫鬟答了時日數量,時間很近,倒是頗爲倉促的樣子,這妾納的也夠急的。
爹又問了喜餅種類數量,一一記下。冬剛估號。
那丫鬟趁空跟我說:“前日過來,我瞧着公子與姑娘玩在一起,只當姑娘是我們公子的心上人吶!不料娶親竟娶的旁人,還頗出乎意料吶!”
我笑道:“李公子只是來商量事情,可不是與我有關,說起來早聽說那珍寶齋的豆蔻小姐眼高過頂,二姨太又對你們家少奶奶有些偏見,此次竟放下身段甘心做妾,少奶奶當真有本事,不知道怎麼斡旋的?”
那丫鬟愣了一愣:“做妾?我們公子迎娶珍寶齋的豆蔻小姐,是三媒六聘娶了做正房夫人的,不是做妾。”
我不由一愣,問:“如若那豆蔻小姐是正房,那你們現在的少奶奶怎麼辦?”
那丫鬟答道:“現下的少奶奶說,一個家不能有兩個主母,以後凡事只聽新主母的就是了。”
世上當真有如此大公無私的人,自己明明是先娶的夫人,倒變成妾了,難怪珍寶齋二姨太直說女兒好命,小商鋪的庶女嫁與了世家獨子正妻,自然再好不過,倒像還有些高攀了,哪有不樂的道理。
這位煦煦姑娘,好不容易成了夫人,現下又拱手讓人,究竟在打甚麼主意?
李公子倒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也不知道那煦煦怎生與那族叔說的讓位,眼見着喜事將近,倒也沒有別的動靜,我忍不住又想去龍神祠找龍井問問這煦煦究竟是何方神聖,可別有害人的陰謀罷? 慕/殘/文/學 ,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