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不由看呆了。
龍井笑道:“它是一種妖怪,叫壓吧虎子。”
“啥?”我非常納悶爲什麼這個妖怪有這麼個跟它形象一般古怪的名字。
龍井道:“這是很家常的妖怪,莫非你沒見過?”擺出一副明知故問的架勢,真是可氣,我甚想反問這位怪里怪氣的尊妖哪裡家常了?
但是得罪龍井是不明智的。我只好回答:“梅菜見識淺薄,還請龍神爺示下。”
龍井輕咳一聲,坐下用指頭敲敲桌子。
我瞧那壓吧虎子老老實實的蜷縮着沒有要跑的樣子,便找出茶葉給龍井泡了香茶,還拿過一碟待客的藕粉桂花糕奉上。
龍井吃了,才答道:“你沒聽說過鬼壓牀麼?”
鬼壓牀?這倒是有所耳聞,不外乎睡覺的時候明明清醒了,卻怎麼也動不了。我忙點頭表示聽過。
龍井笑道:“鬼壓牀這種人的誤傳,其實就是這壓吧虎子搞出來的。”邊指着那妖怪。
妖怪似乎聽得懂,看上去更害怕了,大眼睛流轉着,似乎將要哭出來。
“這就是鬼壓牀的元兇?”我指着那壓吧虎子。
怪不得給它瞧見,便動彈不得,原來這小小的妖怪,本事倒是很大 。
龍井點頭道:“就是這種妖怪所爲,這種妖怪向來跟壁虎和燕子一樣。與人類同棲,也就是所謂的家養野物了。”
誰願意家養這麼嚇人的野物呢?但以鬼壓牀的常見來說,倒是可見這壓吧虎子居然分佈的相當普遍。
龍井道:“鬼壓牀算一種,家家戶戶都有丟東西的時候罷?”
我忙點頭,那是自然,誰家的東西哪怕放的再井井有條,也會有找不到的時候。
龍井接着說:“而那丟了的東西,就是明明放在某個地方,卻再也找不到,便是這種東西所爲了。”
我忙問:“這壓吧虎子爲何要偷東西呢?”
龍井眉毛一挑:”它也不一定會偷東西啊!”
我狐疑的問:“這不算偷麼?還是對妖怪來說,這僅僅是拿?它們把自己當成自家人了?”
龍井笑道:“所以啊,還有一個現象,明明就是找不到的東西。突然又會出現在很顯眼的地方,人就會想,怎生這麼顯眼的東西,卻未瞧見?只當自己馬虎大意,未曾看到。其實呢,便是這壓吧虎子自己送回來的。”
我越來越納悶了,偷拿了人的東西,又費勁給人拿回來,它爲什麼要這麼做?
壓吧虎子似乎對自己的所作所爲非常羞赧,便把身子轉回去不瞧我們。
龍井笑道:“這就是壓吧虎子的天性啊!它就是可以讓人睡夢中動彈不得,也會悄悄拿人東西讓人着急,待人死心了,它便又送回來教人納悶。它就是這樣的妖怪。”
這種家養野物妖怪,是天生給人做惡作劇的吧?它生存的意義就是惡作劇麼?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梅菜我又開了眼界。
突然想起狸兒被它控制着拿了珍珠項鍊,我忙問龍井這件事,爲何這麼害羞的妖怪會突然作祟嚇人。
龍井瞧那妖怪一眼。妖怪猛的轉過身來,神情激憤的咕嚕嚕說個不休。
龍井點點頭,道:“我還納悶呢!這壓吧虎子平日裡是斷不會讓人瞧見的,怎生居然故意嚇起人來,原來這壓吧虎子給那狸兒栽贓嫁禍了。”
“啥?不會吧?”狸兒向來是個老實巴交,話都不多說的丫鬟,這次這些事情,還是狸兒對我和盤托出,求我跟龍井祈願的。
龍井道:“壓吧虎子喜歡人,斷不會被人發現,因爲怕被人驅走,所以才一直偷偷摸摸的。上次,不過趕巧給狸兒發覺了,這才平添這許多事情。”
“龍神爺是說,狸兒撒謊。偷東西賴到壓吧虎子身上?這可不大可能,狸兒爲人我知道……”我忙想跟龍井替狸兒辯白。
龍井搖搖頭擺擺手:“你這傻狍子,說你傻還不愛聽,果然甚麼都瞧不出來。”
我咕嘟了嘴,又不敢得罪龍井,只好不支聲。
龍井看我那樣,便說:“這個事情要從狸兒第一次瞧見壓吧虎子說起……起初壓吧虎子不過藏起來苜蓿姑娘一件衣服,狸兒正巧瞧見了,先是害怕,又動了歪腦筋,這不才賴到壓吧虎子身上,那個你見到的紫檀木首飾盒,原是狸兒偷了,藏起來被壓吧虎子找到想還給苜蓿姑娘的,趕巧讓你瞧見了。”
我忙道:“那苜蓿姑娘也瞧見過壓吧虎子啊!”
壓吧虎子又用害臊似得咕嚕嚕聲表明心跡。
龍井笑道:“壓吧虎子都是趁人睡覺的時候進來搗亂,所以纔有那種教人沉睡不起的本事。那日苜蓿姑娘裝睡,壓吧虎子總得以爲人睡着了,才困住她人的,就怕人途中醒來瞧見它。那次拿的金鐲子,也不過是想着嚇唬嚇唬苜蓿姑娘而已,它自己會還來的。”
爲了不被人發覺從而趕出去,壓吧虎子可真是煞費苦心,真的就那麼喜歡人麼?
壓吧虎子發出委屈的咕嚕嚕聲,着實教人心疼。
我忙問:“那飛熊牌子把壓吧虎子趕到了對面的屋子,壓吧虎子可偷了那的東西?”
壓吧虎子又是一陣激憤的咕嚕嚕聲。
龍井點頭道:“壓吧虎子被趕出去之後沒有辦法,只好去那煙煙姑娘房裡搗亂,狸兒害怕東窗事發,便偷偷告訴了煙煙姑娘的丫鬟,那丫鬟也稟告了煙煙姑娘說丟東西是鬧鬼,這不,就造成了現在這尷尬局面。”
壓吧虎子急忙贊同的點頭哈腰。
原來,元兇竟是那平素最老實巴交的狸兒。壓吧虎子反倒是受害者,還害的被龍井噴火燒,全是我的錯。
我忙道:“那這壓吧虎子,龍神爺可打算怎麼辦?”
龍井不屑一顧道:“我的帳冊哪有容納這種廢材妖怪的地方,本來就是野物,讓他自生自滅算了。”
還好沒有被龍井抓去關,我忙向壓吧虎子行禮道歉,壓吧虎子羞澀的晃晃身體,又躡手躡腳東張西望的要走。
我忙道:“你若是沒地方去,可以去我們家!”
壓吧虎子沒有回頭,晃晃蕩蕩的跑出門外,不知道聽見沒有。
我決定得好好問問狸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偷東西。又不放心煙煙姑娘和苜蓿姑娘,便丟下龍井徑自跑去了柴房。
未進柴房,先聽見了嗙嗙嗙的撞擊聲,心下想着,這可遭了,不知道怎麼虐打她們呢!我忙踮腳往柴房窗戶一張望,不由傻了眼。
本以爲管事婆婆定不會輕饒了煙煙姑娘和苜蓿姑娘,誰料到,那嗙嗙嗙的聲音原是莫先生,管事婆婆,煙煙姑娘,苜蓿姑娘四個人圍着一個破桌子打起來了麻將。
這……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你呀,連碰都看不見,輸的活該!”
“老孃樂意留對子,你管的着麼?”
雖說還是針鋒相對,到底是平安多了,我倒是很想知道她們是怎生和好的。
“你們倆的碎嘴,以後給我安分點,別的事情就算了,獨狸兒的事情,假裝不知道也就過去了,誰也莫提。那丫頭也可憐見的。”莫先生嘶吼道。
“小點聲音!”管事婆婆給了莫先生一拳,道:“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冬每系血。
煙煙姑娘笑道:“不過一場誤會,那丫頭臉皮兒也忒薄了,若是開口求姐妹們幫一把,都是苦處裡出來的,誰不會伸個手!託詞這些神神鬼鬼,倒添了這麼些事兒。”
苜蓿姑娘道:“可不是麼,給母親治病,總是一片孝心,那孩子今日嚇的不輕,本性倒不壞,不然瞧着我們挨罰,她纔不會站出來和盤托出。”
原來,狸兒偷東西,也有狸兒的難處。
我突然覺得,煙雨閣雖說是個妓院,少不得各種各樣的爭鬥,但其實是個充滿人情味兒的地方。
想到那壓吧虎子,我不由微笑起來,不知道它下次要去哪裡搗亂?
越來越冷了,我趁着夕陽餘暉還在,趕緊回家送棗泥核桃糕給龍井酬神。
龍井正在用藕粉桂花糕逗弄瓜片,瓜片吃不到嘴,急得直叫。
看到龍神祠供桌上還有瓜片那根鮮綠的毛,我想起壓吧虎子的毛被燒沒有了,忙問龍井壓吧虎子還怎生過冬。
龍井笑道:“壓吧虎子本是燒了毛後的樣子,那灰撲撲的毛不過是它掩護自己的道具罷了,你還以爲是真毛?果然傻狍子,哈哈哈!”
不管怎麼樣,我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夜涼如水,樹葉子堆的到處都是,任風颳的四處飄散,秋天,也只剩一半啦
寒露到了,晝短夜長,早起不穿厚布襪可開始冷了,太陽沒出來的時候草葉子上都積着沉重的露水,很容易沾溼鞋襪。
近來喝酒禦寒對人們來說很受歡迎,溫熱的花雕,女兒紅,竹葉青,清冽的注入青花瓷碗,就些佐酒小菜, 頓時一張張臉孔都喝的紅噴噴的,說全身都暖起來。
惠甜家的小酒館近來生意興隆,小叉做佐酒小菜忙不過來,便從我家訂了些。
以麻辣花生和熟牛肉訂的最多。
秋收了新鮮花生,剝出仁來曬乾,搓去花生衣子。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