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一零零一七五年夏,均海季山,一座靈峰之下的坊市中。
清晨的陽光照射這座繁華的城池中,坊間街市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是一座因着資源開發而興起的城池,和均海之中其他各處資源產地那樣,偃者們花費了大力氣興資投產,大搞基建,配備愈發完備的生活設施和各類莊園,就連過去如同頑疾一般的靈氣侵擾,糧產受限現象也得到解決,人口數量日益漸增。
不知不覺間,竟是已有幾分近現代的模樣。
隨着凡民數量增多的,是修真者的數量,因爲有人開始着力於解決民生日用,發明出了雜交靈米的種植之法,現如今,供應低階修真者維持煉氣已經不再是問題,只消得把馳道利用起來,控制聚靈大陣之內的靈氣濃度,即可有效保障收成。
但靈米依舊還是靈米,底層的修真者們依舊面臨着資糧短缺,上進困難的問題,只有佼佼者才能僥倖從衆生之中脫穎而出,踏上真正的問道之途。
其中沉澱了大量夾在凡民和修真者之間的煉氣前期修士,隨着各方浮空城大發展,更是積極推行類似物化天國的機械飛昇制度,不斷從下界吸引人才入籍。
因此,草莽江湖中所能見到的築基以上修士不但沒有增多,反而還變得稀少了,就連一些城池坊市的幕後靠山,也開始深居靈峰福地,閉門清修。
彷彿整個地面,各方城池,坊市,都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人界凡間。
這究竟意味着什麼,常人難知,燕凡身爲季山坊的捕頭也只管轄此方地面,不會去考慮那麼多深層的歷史發展問題。
他所轄之地最近遇着了一樁麻煩,如若處置不好,還有可能發展成爲大麻煩。
此刻,乘着機關走獸奔行於大街上,暖融融的陽光照耀,衆人卻只覺寒意徹骨。
但職責所在,季山捕快們還是隻能硬着頭皮,往坊人報案的所在趕去。
“頭兒,你終於來了!”
守候在這裡的巡差早已在此等候許久,見着燕凡帶人趕來,不禁面露喜色,主動迎上。
“究竟什麼情況,又是像上次那樣嗎?”燕凡沒有廢話,直接從機關獸上跳了下來。
“是的,這是一起連環兇案!”巡差小聲回答道。
燕凡聞言,身軀僵了一下,左手不自覺的按在腰間刀柄上。
但在這裡瞎猜於事無補,他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帶有獨院的別緻小樓,位於西街廊坊的民舍區內,燕凡左右打量一番,立即確認,戶主應該是個和自己差不多階層的二代移民。
二十多年前,烈巢和談之後,均海各方都處在高速發展之中,偃道陣營從東勝洲,灝海,均海遷移了不少凡民過來,同時也有原本四處流浪,漂泊奔走的草莽散修選擇來此落戶。
他們成爲了這片遙遠疆土的初代移民,與那些被統治的土著們共同執掌着地面。
爲興偃道之故,偃者陣營對這些原本就處在自己治下的移民提供了優渥的遷居條件,並對其子女實行義務教育,成績優異者,還能免費進入各地修真大學進修。
那是真正有機會築基問道,甚至機械飛昇的途徑,一旦成功畢業,即可分配築基名額,並把所有直系血親與合法配偶遷至效力的浮空城或者靈峰洞天之內,從此脫離凡籍。
這正是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就算沒能做到,也可以和自己一樣,以結業生的身份進入新社會的各階層,成爲中堅精英。
再不濟,還有父輩遺留的財產,可以靠着祖上庇廕混個逍遙日子。
“這家戶主原是二十年前遷入本城的初代移民夫妻,但在三年之前,變更籍冊,改爲了原戶主之子馬藝繼承,此人爲肄業大學生,曾就讀於本州西河修真學院,有個叔叔在西河門原址的九嶺城定居,但在本地無其他親人……”
“據坊鄰介紹,馬藝爲人內向,性情孤僻,從來不喜與人往來,其母早在十年前因意外去世,其父曾在城南靈礦任庶政執事,五年前因多次酗酒誤事遭靈礦除名,三年前死於東城聚來賭坊紛爭,曾錄刑冊備案……”
在燕凡往裡走的時候,巡差部屬開始介紹起了死者的情況,果然不出所料,是個典型的二代移民。
但和其他過得蒸蒸日上的移民家庭不同,這戶人家運氣有些差,短短二十年,接連出事,到如今已是家破人亡。
不久後,衆人就進了院內小樓,在二樓東側的臥房內看到馬藝的屍體。
這是一個寬敞的民居臥房,因是造化宗出資爲初代移民免費準備之故,朝向和結構幾乎和燕凡自家如出一轍,所不同的是一些細節之處的改造。
衆人打開虛掩的房門,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身披長巾,嘴角含笑,閉眼斜躺在椅子上的赤身男子。
他身軀完整,通體無傷,安詳得彷彿睡着一般,甚至隱約可以從其嘴角微微翹起的表情看出明顯的享受,然而走近之後,卻可明顯見到肋骨凸顯,眼圈也略顯浮腫,嘴脣微白。
更爲詭異的是,他下面那根不可言述之物依舊保持挺翹而起,白的紅的黃的一大灘不明之物如同醬汁噴灑附近桌椅。
“果然,又是這樣……”燕凡心中一寒,招了招手,讓一名提着小皮箱的青衣中年走上前。
“看看死因是否和之前那些人一樣。”
青衣中年正是坊衙的仵作,輕車熟路,檢查起來,很快得出結論:“燕捕頭,死者沒有絲毫傷病,的確和之前那些人一樣,屬於精氣虛耗,脫陽而死。”
“和此前一樣,我用探魂針沒有發現絲毫魂魄殘餘,鬼眼燈也沒有照映到他人接觸的痕跡……”
仵作口口聲聲都是和之前那些人一樣,和此前一樣,說明這樣的結果,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最近月餘,當地已經接連發生五十八起一模一樣的兇案,幾乎都發生在夜裡,最多時曾經一夜之間爆發十起,全都和眼前的這個馬藝一樣,屬於精壯男子陽盡人亡,但現場絲毫不見他人出沒痕跡,簡直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