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該吃早飯了。”碧語端了盤水進來就看到楚漣夕疲憊憔悴的面容,他原本就睡的少,有時睡着也極不安穩,昨夜又擔驚受怕,眼不曾閉,更顯得病態。碧語有些心疼的說:“公子,天亮了你去睡會吧,蕭公子應該也快回來了。”顧淵茶聽她這樣說,睜開微閉的雙眼,從椅子上站起來說:“快回來了,他去哪了?”碧語臉一紅,支支吾吾的不說,顧淵茶見她這模樣明白八分,冷笑着說:“難道是去絕色坊了?”碧語低垂下眼,輕輕點點頭。楚漣夕無奈的微一搖頭不說話,顧淵茶哼了一聲便走向牀邊,看了熟睡中的婉唐一眼,又將右手搭在雪晴的腕間,小片刻又放回去,“雪晴沒什麼事了,但是不可以下牀,要在牀上休養幾天。”將視線又轉到婉唐的臉上,白嫩的小臉睡的有些不安穩,眉頭微微皺着。長長的睫毛像兩隻黑蝴蝶,小而挺的鼻子,還有些蒼白的嘴脣,越看越讓人心動。楚漣夕見他動情的看着婉唐,臉色有些灰暗,默默的轉身下樓了。碧語看着他下樓孤單的背影,有些心酸,再轉身看着牀邊玉樹臨風的顧淵茶,不禁有些哀怨。
婉唐一睜眼就看到顧淵茶那雙漆黑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竟然有自己的樣子,那句眼裡有你心裡就有你的話語不知怎的就在腦海中出現了。“醒了?”顧淵茶如沐春風的一笑,轉身離開了。直到他下樓梯的聲音消失,碧語才失魂落魄的拿着溼毛巾走向牀邊,一邊心疼的給雪晴擦臉一邊滿腹心思的不時看着婉唐。婉唐也感覺到她有些怪異,穿好了鞋子站着不走:“碧語姐,你有話說?”碧語點點頭又迅速的搖搖頭。
“你怕我爲公子惹麻煩?”婉唐小心翼翼的問。“不是,”碧語迅速回答,不敢看她可憐的樣子只是低聲說:“你……你喜歡顧公子?”“什麼?”婉唐有些愕然,接着臉就紅了。碧語卻不放棄,仍舊問道:“顧公子很關心你。你呢?覺得他和公子哪個更好一些?”“我……,”婉唐嚅嚅的不回答,開什麼玩笑,碧語竟然會問這種幼稚的問題。她才十六也,纔是剛上高中的年齡,竟然問自己喜歡誰,多麼早熟的話題。再說了,那顧淵茶一表人才,有錢有勢,有房有車,有型有款的六有好男人也輪不到她吧。都說古人結婚早了,說不定顧淵茶也有老婆了。想着這個問題就順口問了出來:“顧公子娶妻了吧!”“不知道。”碧語用一種明白的眼神看了婉唐一眼又繼續給雪晴擦手,“我明白了,你也累了去吃飯吧。”明白了?我都不明白她明白什麼了,婉唐有些納悶的下樓,迎面就傳來蕭蘇在大喊大叫的聲音:“真是豈有此理,怎麼會這樣!”
正廳裡,他正怒火沖天的砸着面前的茶桌,楚漣夕有點不自然的坐在他的古琴旁,顧淵茶沒有任何表情的坐在蕭蘇在對面的椅子上。“怎麼了?”婉唐小心翼翼的坐在楚漣夕的旁邊,疑問的看向顧淵茶。“什麼怎麼了,還不都是因爲你!你自己看看!”說着將一個布團扔了過來,婉唐俯身撿了起來,幾個小篆寫着:若要玉佩,交出婉唐雪晴。“跟你們有仇,幹嘛偷我的白龍玉佩!都怪你,以前偷了我的玉佩,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昨天剛找回,今天又被人偷了!”蕭蘇在滿含怒氣的盯着婉唐,額上青筋暴露,雙眼微微泛紅,嘴脣死死的閉着,婉唐被他要吃人的眼光嚇到了,低下頭內疚的說:“我會幫你找到的!”“如果你不去絕色坊,流戀花叢,怎麼會着了人家的道!酒色誤人,怎麼可以怪在婉姑娘頭上!”顧淵茶看到婉唐委屈的模樣竟然不假思索的護起了她。
“什麼?”蕭蘇在握着拳頭回瞪顧淵茶:“我們十幾年的好哥們,你竟然爲了她指責我?”顧淵茶見他一幅不可理愉的模樣回道:“你生性風流也要看時間,難道還差昨兒一晚嗎?萬一飛天狐狸果然來了怎麼辦?”“怎麼辦?笑話!”蕭蘇在冷冷一笑,斜瞟了婉唐一眼,半譏半諷的說:“我和她有什麼交情,只不過是個偷兒,難道還請得起我蕭大少爲她護院?”“夠了!”婉唐捂着耳朵大叫:“你們哪一個我都請不起,也連累不起!玉佩被他們拿走了,就算是死我也會幫你要回來!”說完雙腳點地,一陣風一樣的飛了出去,楚漣夕緊跟着後面卻什麼也沒有抓到。“婉唐!”顧淵茶叫了一聲,出得門來竟然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昨夜知道她輕功不錯,現在卻真的見識到了,飛天狐狸只交了她一半的功夫尚且如此,那他本人呢?豈是婉唐可以左右的?
“都怪你,萬一婉唐出了什麼事情,我看你良心如何能安!”說完蹬蹬的跑上樓又飛快的下來了,楚漣夕看着他急急的追出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麼也做不了。婉唐去追玉佩了,顧淵茶去追婉唐了,自己卻只能坐在這裡等着她們回來,幫上她的人只有顧淵茶。“公子,發生什麼事了?我姐姐呢!”碧語扶着站立不穩的雪晴也下了樓,“去找飛天狐狸了!”蕭蘇在不以爲然的說了一句。“什麼!”雪晴一把推開碧語就往外跑,楚漣夕急忙攔住他,雪晴大嚷起來:“怪不得剛纔他問我是什麼賭坊,你們爲什麼不攔着我姐姐!她去是送死!公子,你放開,讓我去!放開!”說着拼命的推開楚漣夕,二人撕扯不休,雪晴大病未愈,幾下推拉,胸口一陣疼痛,心一
急,運起了功夫,一掌拍在楚漣夕身上,將他震出幾步遠撞到了門前才滑落在地,“公子!”“楚弟!”碧語和蕭蘇在大驚的去扶楚漣夕,只見他嘴角吐血不斷,雪白的前胸衣襟染上了斑斑血漬,臉色蒼白如紙,雪晴見他傷的這樣重,萬分自責,加上掛念婉唐安危,心急如焚,猛的張開嘴一口黑血噴了出來,眼一閉又暈了過去。碧語又急忙接住雪晴,回頭一看楚漣夕也昏倒了,登時眼淚嘩嘩直流:“天哪,這是怎麼了,可千萬都不要出事啊!”
婉唐記得老狐狸曾說過,他和鬼手邪童每三年都會在京城的銀來賭坊會面,卻從來沒有去過。自己貿然前去一定是送死,要是不去也是等死。反正都是死,倒不如將玉佩拿回來,說不定蕭蘇在良心未泯,會幫雪晴度過這一關。不就是和三個鬼周旋嗎,我是誰,二十一世紀的人才,如果連這些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殭屍們都鬥不過,不是白進化這二千多年了嘛!不過,銀來賭坊周圍一定都已經埋伏好了,自己去一定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這樣不行,必須要找幾個人混淆他們的眼線。掀開車簾就看到了路邊盤坐的乞丐,丐幫?黃幫主,小女子如今遇難,就借你的弟子一用了!
“聽懂了沒有,就只做那麼一點事情,這些錢就全是你們的了。”婉唐將手中的錢幣扔給面前的老乞丐,他滿臉貪婪的盯着手中的一串刀幣,連連應道:“成成!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會給姑娘辦的漂漂亮亮的!”“那好,你們去準備吧,只要看到我的信號,你們就動手。還有,我要找殺手,你們一定知道哪裡有,帶我去!”老乞丐聽到她找殺手,先是一驚,後來陪笑道:“小的們確實知道,可是這種事情我們不敢帶路,姑娘要找殺手,就去朝天酒樓吧。只要對掌櫃的說,找天哥,好像就可以了。姑娘保重啊,我們去準備了。”“找天哥?”婉唐看到他們四個連忙走開的樣子有些好笑,找殺手,這種事情誰會帶路,看來自己和雪晴的積蓄要被自己花光了,不知道這裡的殺手貴不貴。開個酒樓做暗樁,也夠聰明的,既賺錢,又能打聽消息,老闆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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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氣派的。”婉唐站在酒樓外看了看,二層高的小樓,裝飾的金壁輝煌,二層上方一塊暗紅的匾額,金黃的四個大字,朝天酒樓。現在正是吃飯的時間,裡面高朋滿座,吵吵鬧鬧有些聒燥。靠窗的幾桌食客看到了她,都同時放下了酒杯,驚豔的望着她。婉唐捋捋頭髮,有些後悔穿了女裝。要不是蕭蘇在昨天譏諷她男不男女不女的,她纔不會換了女裝的,況且早上只洗了把臉,頭髮也沒有梳理,這幅樣子見人也是夠分量的。店小二歡快的跑出來,笑着說:“姑娘,您要點什麼?裡邊請,裡邊請!”婉唐點點頭:“我找你們掌櫃的。”店小二雖然有些奇怪,還是立刻回答:“在裡面,姑娘請。”
婉唐跟在他後面,和所有的酒店一樣,掌櫃的是個圓圓胖胖的中年男子,二撇小鬍子,和氣生財的笑容,眯着小眼睛和謁的問道:“姑娘找小的有什麼事啊?”婉唐看了一下後面的食客,見他們都在望着自己,於是用手醮了酒,在桌子上寫了找天哥三個字。掌櫃的一見立刻變了臉色,有些嚴肅起來,“姑娘請跟我來。”說着交待身邊的小二幾句,帶着婉唐上了二樓。他身子挺胖,一米七多一點的身高可是至少有二百斤,踩的樓梯咯咯的響,微喘着說:“姑娘來的真是時候,我家主人今早纔回來,下午就要離開,您再晚來一時半刻的恐怕就見不到了。婉唐嗯了一聲,也有些慶幸,不過想到馬上和殺手頭領會面還是有些害怕。“到了,姑娘請稍後,我去通報一聲。”婉唐點頭不動,沒想到這二樓裡有這麼多小包間,天有些熱,幾個客房的窗戶都打開了,畢竟是有錢的人吵鬧的聲音就小了許多。這間包房和平常的房間沒有什麼兩樣,真是大隱隱於市,誰能想到殺手頭領就在這些客人旁邊的房間呢。胖掌櫃推了門出來,又掛上那幅笑容,臉擠成一團:“姑娘進去吧,我家主人脾氣有些怪,還請姑娘謹慎些。”婉唐笑了笑,說聲謝謝輕輕的推開了門。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面而來,婉唐深吸了一口,房裡一張大圓桌,牆壁上掛了幾幅龍飛鳳舞的字畫,“姑娘請坐。”屏風後傳來男人冷冷的話語。婉唐只好拉了張椅子坐下,徑自倒了杯水。“一個姑娘竟然找來此處,不知有何要事?”男人的聲音有些疲憊,有些不耐。
婉唐聽到他的聲音渾身有些發冷,嚥下茶水鼓足勇氣說:“我要三個人。”
“殺人?”
“嚇人!”
“哼哼,我們殺手只殺人,不嚇人!”
“可是我的敵人你們殺不了。”
“只要出的起錢,沒有我們朝天莊殺不了的人。”
“問題是我出不起錢。我的錢恐怕只能請的起你們最便宜的殺手。”
“要殺誰?”
“飛天狐狸、鬼手、邪童。”
三個名字一報出,男人有了片刻的沉默:“飛天狐狸輕功天下第一,鬼手功夫雖然不高可是卻極難找到,邪童易容術極高,這三人確實都很棘手。”
“我
和鬼手邪童並無過節,只和飛天狐狸有仇,所以不想殺他們。只想借三人一用,達到我的目的。你的人不必去送死,打不過就可以撤退。”
“打不過就逃,那也要高手才能逃的掉的。”男人思索片刻,“三十金!”
“好。”婉唐掏出自己的錢票數了幾張放在桌子上,還好,還有剩。
“何時?何地?”
“銀來賭坊。就在火起的時候。”男人嗯了一聲:“你走吧。到時會完成你的事情的。”婉唐鬆了口氣,站起身道了聲謝,忽然又問道:“老闆可知道有沒有幫人尋人的組織?我要找個人,快十年了還沒有找到。”
“找人五金。”婉唐無奈的點點頭,又不捨的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
“尋人何名?”
“喬天朝。”
“咦?”男人有些驚訝,氣息有些凌亂,聲音也不復剛的冷漠,有些急切的問:“找他何事?”
婉唐見他和剛纔有些不同,狐疑的問道:“難道你認識他?”
他不回答,冷冷的問:“找他何事?”說話間好像有股無形的壓力瀰漫開來,婉唐有些害怕,想了想說:“你和他有仇的話,就當我沒問!”“快說!我與他無仇無怨!”婉唐嚇的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嚅嚅的說:“他……他父親……臨終前託……付的。”糟了!婉唐說完就後悔,老劍客託付的可是劍譜,當初就是爲了劍譜死的,現在自己竟然說出來了,萬一這個男人也要劍譜自己不是完了?“你不認識就算了!”說着慌忙起身要逃,後面忽然一股掌風吹來,男人一掌將屏風劈開,冷冷的望着她。婉唐嚇的一跳,依在門前不敢動,愣愣的望着他,看清他的面容卻驚叫道:“明軒!”叫完以後又痛苦的閉上眼睛,自己真糊塗,明軒還在二十一世紀呢,這個人只是和明軒長的相象而已。
男人並不理她的表情,用一種幾乎殘忍的聲音說:“託付了什麼!”婉唐睜開眼,看着他要殺人的表情,心砰砰直跳,哆嗦着嘴脣說:“我要見到他兒子纔會說!”
“我就是,喬天朝!”
“啊?”婉唐看着他刀削般英俊的臉龐,和記憶中的老劍客的臉慢慢重疊,好像真有點像。別說相貌了,就是同樣的冷勁都是一個模子裡刻的。“我,我怎麼相信你就是喬天朝。我找了你九年都沒找到,怎麼你突然就送上門了!”好像不對,是自己送上門的,不是他。
“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就是喬天朝。我爹倒底是被何人所殺!你是不是知道!快說!”
看他這幅這麼着急父親的模樣應該不是裝的,況且眼睛都急紅了,婉唐撫撫受驚過度的心臟,慢慢的回憶起來:“我,我七歲那年,在雪地裡……遇了難,就看到,你爹和一個和尚打架,把和尚打死了。然後你爹好心收留我,就要帶我回家,有個白衣服的很醜的男人從雪裡出來了,傷了你爹,你爹打不過他,劍被他砍斷了,正好落在我面前,我看你爹打不過那個壞蛋,就……拔出了斷劍,衝過去刺穿了他的後背。然後你爹就把他殺了,你爹也不行了,給了我一外布包,說是讓我幫他找兒子喬天朝。”
男人聽婉唐說完最後一句話,眼淚啪啪的直落,傷心的閉上了眼睛,叫了聲爹。婉唐一見他這副模樣,便已徹底相信他是喬天朝了,膽子也放了起來,不再害怕了。“你爹的東西我沒帶,在家裡了。等我辦完事情再給你送過來。”喬天朝還在傷心,並沒有回答,老半晌才止住眼淚,睜開眼睛說:“你果真刺了白衣人一劍?”婉唐想起小時候的場面還有些害怕,點點頭:“是的,我當時也是一時的勇氣,後來嚇的腿軟,現在還有些後怕。”
喬天朝點點頭,“我爹葬在哪裡?”婉唐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低聲回答:“我那時才七歲,力氣小,也沒錢,不能好好安葬他,就把他就地雪葬了。現在恐怕早已被雪蓋了幾米厚了也找不到了。我只記得是宋國邊鏡的幾座山地。”喬天朝點點頭:“我爹雖然死了,你也算幫了他,而且能將我父親的遺物收藏至此,不忘找尋我也算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飛天狐狸,邪童,鬼手,我去殺。”說到殺字,他的眼睛又恢復了冰冷。看來他的確是一個做殺手的料,冷酷無情,無牽無掛。
婉唐仔細想了想,鬼手和邪童自己真沒必要殺他,老狐狸雖然該死,可是他那把年齡了自己也真狠不下心去殺他。可是不殺他以後也沒有好日子過,於是遲疑的說:“你能保證捉的住他們三個?”喬天朝不以爲然的點頭:“沒有朝天莊做不到的事情。”婉唐意意遲遲的說:“那你既然能捉住他們三個,就不要殺他們了,廢掉老狐狸的武功吧,警告一下他們三人不要再找我和雪晴的麻煩,另外把蕭蘇在的玉佩還給我就行了。”喬天朝冷冷一笑:“我們做殺手的怎會留情,既然你與我父親有些交情,這次就破例聽你的,你走吧。”
婉唐推開門,有些不放心的回頭道:“千萬不要殺,記住答應我的事情。”喬天朝不耐的揮揮手,一掌把她拍了出去,掌風關上了房門。婉唐見自己竟然被人家掃地出門了,有些鬱悶的跺了跺腳,恨恨的衝着房門揮了揮拳手,怏怏的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