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把這點點水給那女人喝?”“給她吧,她要是死了,公子會痛不欲生的!”耳邊有哼哼嘰嘰的說話聲,嘴上有水灌進來,婉唐拼命的吞嚥,不管喝幾口喉嚨依舊如火燒一般。半昏半睡之間,雖然能聽見些聲音,可是腦子卻像死了一般不會思考,眼睛也重重的睜不開,難道自己變成植物人了?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一刀結束自己痛快,思緒並不支持她的亂想,終於又昏睡過去,耳邊也聽不到了,只是有種感覺揮之不去,他們說的公子是誰?那說話的聲音好熟悉,是誰?
通向地獄的路爲什麼這麼黑,這麼長,婉唐抱着雙臂不知走了多久,冷的直打哆嗦,上回下地獄好像沒走這道啊,難道自己迷路了?那這條路會不會通往天堂?“小唐,小唐……”有人叫她,聲音蒼老淒涼,這聲音好熟悉,可是又好像有一個世紀沒有聽過了。是誰的聲音?她順着聲音不住的狂奔,“小唐,你醒醒吧……孩子,醒醒吧……,你是要了爸媽的命嗎……嗚……”還在叫她,那個聲音在哭,哭的很痛,她的心也跟着痛,爸媽?是爸媽?難道自己終於回去了!終於回去了!她立刻打起了精神,高興的大叫:“爸爸!媽媽!我想你們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這路怎麼這麼長啊,爲什麼還沒有跑到呢?
“婉唐……”誰又在叫自己?“婉唐……你回來……”沙啞的聲音,每說一個字都那麼的吃力,是誰在叫自己?她停了下來,回頭,那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有個人影吃力的走過來,雙手不斷的衝着自己招手,那蘭色的外袍竟然滿是破洞,猶如乞丐的外衫一般。他的臉是那樣的蒼白,那樣的瘦,而且又那樣的黑……是清魄?婉唐一驚:“清魄?”
“小唐……你真的狠心不要爸媽了?小唐……你把爸媽都帶走吧……嗚……你還要睡多久啊……”爸媽?婉唐又轉回了頭,爸媽在叫自己,不行,要回家,自己離開家那麼久了,一定要回家!
“婉唐……”清魄離她越來越近了,他猶如死人般的臉悲傷而絕望的盯着自己:“不要走……不要走。”心好痛,婉唐撫着心後退,搖着頭:“不行,我要回去了,我本來也不是這裡的人,我很累,我要回到爸媽的身邊……對不起,清魄,你好好的活下去吧,我走了。”說着毅然轉頭,後面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不要走!婉唐!不要走!”有跑步的聲音,跑的那樣急促,腳步卻又零亂,婉唐終於不忍心又停住了,緩緩的轉過頭,清魄那雙眼睛竟然流下了清淚,嘴角哆哆嗦嗦的只說三個字:“不要走……”
“清魄,你回去吧,你不要留我了,我,一定要回家的,錯過了這次,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家了。”“那你……帶我走吧。”清魄淚眼迷濛的看着她。
“不行,你就是這裡的人,那裡也沒有你的肉體,跟我走你就死了!”清魄一臉的悽苦:“我本來就是孤孤單單的,你走了,我自然會去死的。”說着,垂下頭轉過身,只是那背影,猶如失去了誓愛的妻子,至親的父母,沒了生命,沒有了靈氣,只剩下一個孤單,可憐,委縮的軀殼……
清魄……婉唐的心狠狠的揪痛起來,不能這樣丟下他,他一定會死的,“小唐……”
爸媽的叫喚聲又響了起來,婉唐對着那個方向怔怔的流淚,喃喃的說:“爸媽,你們再等我幾年,再等我幾年,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啊!”尖銳的刺痛讓她猛的驚叫起來,雙目睜開,立刻又被陽光刺到,流了幾滴眼淚,眯了幾次眼,才適應光線。面前一個老者撫了撫額頭,擦下了不少汗水,吁了一口氣:“公子,無事了,她只要醒了就不會再有事了。”婉唐的頭腦尚在混沌中,迷茫的看着老者,再看向老者身邊的一個男子,他穿着淡綠的長衫,手上一把摺扇搖了搖,額前的長髮隨風飄舞,添了幾許風流,他揹着門,看不清具體的容貌,不知道是誰。
那位公子上前
二步,俯身看了她一眼,又對老者說:“真的好了嗎,她好像還沒有恢復意識。”老者起身,走到一個桌子前揮着毛筆寫藥方:“果真好了,她方纔好似一心求死,所以纔會沒了脈搏,我一針扎入她心臟,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她還想死,也是死不了的。”聽着他們的對話,婉唐的頭腦漸漸清醒了些,可是四肢卻沒什麼感覺,好像自己還是殭屍一樣。老者便寫藥方便說:“她胸下的傷口失血過多,幸好有急時的補充血液,纔會九死一生,留着一條小命。不過那傷口處恐怕會落下病根的,逢陰雨天必會疼痛。她總算是好了,那位公子……唉……難說了!”那位公子?婉唐的頭腦瞬間完全清醒,急聲尖叫:“他怎麼了,他怎麼了!”衝口而出的聲音卻是如蚊蠅般細小,那位公子聽到她說話,輕聲道:“你不要急,他還在昏迷之中,因爲過久沒有飲水,導致脫水,而且失血過多,所以比你傷的還要重些。”婉唐立刻掙扎着起身,可是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怎麼動也動不了分毫。那位公子輕嘆一聲,端起一碗水,將她半抱起來,婉唐死命的猛灌,一碗水下肚,嗓子才舒服些,緩了緩氣,也有些力氣了:“請帶我去看看他。”那位公子不說話,將她攔腰抱起,這竟然是個帳篷,外面是個樹林,樹葉竟然有些許的焦黃,有幾十個士兵聚在一起談笑,二個年紀大些的老媽子在煮飯。一陣風吹來,冷的打了個哆嗦,“你們睡了好久了,現在都十月了,是秋天了。”
掀開隔壁的帳篷進去,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清魄,骨瘦如材,頭髮乾枯,臉上有種死灰的顏色,泛着幽幽的青光。婉唐眼淚立刻流了下來:“清魄!清魄!”那位公子將她放在清魄的身邊,她立刻俯在他身邊,抓着他那雙只有皮包骨頭的手不住的搖:“清魄!你醒醒,我沒有走,我沒有走,我回來了,就在你身邊!你醒醒!醒醒啊!”清魄聽到了她的聲音竟然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凹陷的眼睛異常的明亮,欣喜的看着她,嘴脣在動,可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那樣定定的看着她,幾顆淚珠從他眼角處流下,滲入了枕頭……他們都熬過來了,都還活着,都沒有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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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須斜坐在馬車的裡角上,悠閃的扇着扇子,原來這個男人竟然是公子鮑的一母親弟弟,周遊列國回來,就看到她們二個雙雙倒在那裡,用他當時的話說,要不是清魄的衣服上有公子鮑府中的印記,他纔不會帶着這二個半死不活的人上車。不過他們倒在的地方也很奇怪,就是官道中央,讓人就算想從他們面前過路,都得把他們挪開才過的去。這二人也確實真是半死不活了,要不是他隨從的郎中醫術高明,加上他多財多金,捨得用藥,二人也還是會死翹翹的。
婉唐並沒有領他的情,其實他長的也算不錯,畢竟也是大美人公子鮑的親弟弟,只是人太油滑,吊兒郎當的。特別是他那微翹的薄脣彷彿嘲弄着世間的一切……
一句話說:如蝴蝶般妖豔的男人……卻又散發着一種頹廢邪惡的氣息……
“清魄,我那天醒之前做了個夢。”婉唐回憶似的說。她和清魄二人並排在一起,都是半個身子倚在車壁。下半個身子蓋在薄被裡。清魄嗯了一聲,婉唐看着對面的車壁,低低的說:“我夢到自己走在一條特別特別黑的路上,前面有人叫我回家,我當時跑的很急想趕快回家,可是就聽到了你在叫我。”她扭頭看到清魄,卻看到他的臉忽然變了色,呼吸也急促起來,“你讓我不要走,所以說……又回來了。”她說完,清魄一把握住她的手,急促壓低的聲音說:“我當時在那條路上走着,聽到有人叫你,你就一直跑一直跑,離我越來越遠,我就拼命的追你,你說要走,我不想讓你走,就讓你留下,可是你沒有答應……”他的眼睛非常的痛苦:“我以爲你真的要走了,就不想再醒來了……”“什麼!”婉唐驚叫了
起來:“你竟然也做了那個夢!這麼說當時的一切我們都在場,就像真的發生一樣!”清魄凝重的點頭。
公子須那種似譏似諷的笑容又響起來:“那就是說你們二人同時靈魂脫竅了唄!人要死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情況的,你們在黃泉路上相遇也很正常,不過能結伴下黃泉還能結伴返陽,你們也真是有緣份。”婉唐的臉立刻臭了起來,哼了一聲:“須兄弟很羨慕啊,這種機會也是可以人造的,你這麼有興趣不如自己玩一次?”公子須立刻搖起扇子,一股冷風吹來,婉唐立刻將薄被拉上來,裹住全身,卻聽公子須邪笑着說:“那婉姑娘再陪我玩一次吧?不然我一人玩多孤單呀!何況你都有一回經驗,給我帶路也省的我走錯道。”婉唐咯咯的咬着牙,雙目噴火的看着他,張開嘴:“哥哥!”咦?這哥哥是自己叫的嗎?婉唐有點呆呆的摸了摸嘴,再次開口,又有一個清脆喜悅的聲音:“須哥哥!”
怪了!婉唐立刻捂着嘴,難道說病情加重了,大腦的語言中樞壞掉了?說出的話和大腦裡想的竟然不一樣!完了,這可糟了,萬一把銀行密碼說出來咋辦來!她心中這麼一想,忽然馬車停了,一個人跳上了車,喘着氣坐了下來又叫了一聲:“須哥哥,我回來了!”
暈死,原來不是腦子壞掉了,是她說的話啊。就說嘛,怎麼連招呼不打,嘴巴就不聽話了。這個女孩子一身大紅的衣服,年紀很輕,也就十六七的樣子,長的很小巧,眼睛不大不小,鼻子高挺,可是嘴脣卻很薄。脣薄的女人一向都是刻薄愛說不講理的。婉唐對她的印象立刻壞了起來。“這麼快就回來了,也不在家好好呆着,非要跟我回京。”她小嘴一撅,“人家想鮑哥哥嘛!”靠!婉唐打了個寒顫,又是公子鮑的花癡性粉絲。她話音剛落,就打量起婉唐二個人來。先看了婉唐一眼,面容憔悴,長的一般偏上些吧,比自己差遠了。移了些目光,看到她身邊的男子時,眼睛卻突然亮了起來,這個男人,刀刻般的輪廓,雙目漆黑深透,鼻樑高挺,黑髮沒有梳理,散落在胸前,沒有穿外衣,只是雪白的裡衣,更顯得慵懶,魅惑。這個男人,要定了。
婉唐一見她盯着清魄的眼神就有些不舒服,那什麼眼神啊,跟看獵物一樣,不對不對,像搶老公一樣,好像非要嫁給清魄那種感覺。她那樣直直的盯着清魄看,公子須也勾起嘴角,有些好笑的只看不語,婉唐也是咬着牙僵着臉,只看不語,可是當事人清魄同志,原來的眼睛是半閉沉思狀的,現在依然是那樣的,眼皮連擡都不擡一下。似乎那火辣辣的目光看的不是自己。終於公子須咳了一聲,那紅衣女子臉紅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可只一瞬,又擡頭看向清魄,用一種和她個性不相符的非常的,非常的溫柔的語氣說:“公子貴姓?我叫嬌嬌。”婉唐被這種肉麻的聲音立刻嚇的打一冷顫,下意識的看向公子須,他那張俊俏的臉竟然嚴重的扭曲起來,紅脣微張,雙眼圓睜,呆呆的看着那位嬌嬌姑娘,嘴角還不住的抽動着……
額的神呢,婉唐在心中爲清魄禱告了一下,縮進被子躺了下來,不去看她,也不管這事了,公子須也恢復了常態,挑起車窗簾看向外面,也不說話。
清魄對她的問話根本視而不見,那位嬌嬌見他不理自己,有點生氣,又細細的說了一句:“公子這般憔悴可是病了?我爹爹給我裝了顆人蔘,我讓人燉給你喝吧。”說着含情脈脈的看向清魄,誰知他不僅不說話,竟然和那個女子一樣,縮進了被窩,蓋上了被子也睡覺了。這一下她強忍的怒氣立刻就要爆發,忽然公子須對她輕聲道:“你別說話了,他受了重傷,體力不好,你還是休息一下,以後再說吧。”一聽公子須的解釋,她的心裡纔好了些,嗯也對,平時哪個男人對自己不是巴結討好,可像他這樣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人還是頭一個,既然你不理我,那我就偏要纏着你,非要讓你愛上我,哭着讓我嫁給你,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