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傍晚我醒過來時,我才知道,宇文清指的,是另一層意思。
“公主,公主,你醒了麼?”夕姑姑歡喜地跑來,笑道:“我還捂着魚湯在那裡呢,這就端來給你吃!”
而我身畔人影一動,我才發現宇文清正坐在我的牀頭打瞌睡,一見我醒了,蒼白的面龐立刻浮出微笑:“看到我了麼?”
我迷惘地點頭:“看到了啊!”
我的話才說完,猛地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心格地一跳,幾乎頓住,而宇文清溫潤的笑容立刻無限地放大:“你的眼睛,終於恢復了!”
這麼多日的鍼灸,居然在生育那樣煉獄般的過程中起了作用,我的雙眼,復明了!
我驚忡了半天,忍不住也綻開大大的笑容,傻瓜般地伸出手去,把宇文清光潔柔和的面龐摸了又摸,傻笑道:“是啊,是啊,我看到了!”
宇文清拍了拍我的臉,微笑道:“吃魚湯吧!你不餓麼?”
我怎會不餓?伸頭望一望旁邊搖籃裡沉睡的小寶寶,我叫道:“夕姑姑,我餓……”
而端了魚湯走過來的夕姑姑,笑容已和宇文清一樣欣喜:“果然復明了麼?宇文公子說你可能已經恢復了,我還不相信呢!”
宇文清靠住牀櫺,目光柔柔,嘆息道:“你恢復了,我也放心了!”
夕姑姑點着頭,慈和地望着他道:“公主沒事了,你也該回去歇會兒了吧?從公主生產,你就一直守着……瞧你這孩子身體也不是很好,得多休息休息啊!”
“好。姑姑請記着讓她多吃一點,嗯,這次險得很,一定要好好養着才行。”
宇文清溫和望着我,明珠般的瞳仁,有着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才知當時他雖在安定着我,自己也捏着把汗。我的確是難產,再拖下去,可能真就小命不保了。
我香甜地喝了兩口湯,望着宇文清慢慢立起的身形,心酸中有一抹深切的歡喜:到底,他還是原來的白衣,肯這樣的守護着我。縱然兩人之間,依舊隔着山,隔着海,再不能在一處,可心底,到底還在彼此守望,彼此關切。
宇文清一定也累得很了,走出去時一步一步很是緩慢。到得門口時,又衝我望了一眼,微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燈光昏暗,還是我的視力沒有完全恢復,我總覺得他的笑容有些虛浮,甚至和他的面色差不多的黯淡,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接下來的日子,我的帳篷幾乎是從未有的熱鬧。
添丁是其一,恢復視力是其二,欽利可汗賜了不少代表如意吉祥的玉器、骨器過來,因聽說中原有產婦飲鮮魚湯、雞湯養身的習俗,特地叫人到邊境買了鮮魚和活雞,專燉給我喝;
雪情早將幼兒的衣帽飾物送了一堆過來,又一天幾次親來瞧我;
昊則最有趣兒,一心想我那才幾天大的兒子叫他叔叔,同時對寶寶的皮膚大是疑惑。因爲他認定我的皮膚很好,小孩的皮膚一定也會雪白粉嫩,不懂爲什麼會那樣又紅又黑,皺成一團。——卻不知,嬰兒初生時皮膚都是那樣,要到滿月時才能褪去胎裡帶出的紅黃膚色,變得光滑白嫩。
其他各部落的首領、內眷聽說,也各各派人前來探望,贈送的禮品,同樣堆得小山一樣。黑赫民俗開放,又有昊則等人護着,我雖孤身回黑赫,夫家未明,倒也沒有那麼多的流言蜚語相侵。
奇怪的是,宇文清自那日去後一直沒再出現,甚至連他的簫聲都沒再聽到過。
初時我尚能泰然自若,只作並不在意,眼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孩子落地已有十天了,他居然還不見蹤影,漸漸讓我不安起來。
他本爲醫我雙眼而來,如今我既已復明,孩子也順利降世,莫非他依舊回了南越,捲入到與北晉安氏如火如荼的大戰之中?這本是我所期望的,但他若不聲不響走了,也不和我告辭一聲,卻又讓我不由黯然。
“夕姑姑,宇文清……回中原去了麼?”我終於忍不住問起夕姑姑。
“啊,他,他還在這裡啊!”夕姑姑期期艾艾道:“那個孩子前兒可能累着了,正病着呢。不過,他的醫術好得很,自己叫人煎藥服着呢,應該不會有事。”
“病了?”我神思一恍惚。
自從瀏州再見面,我幾乎沒看到過他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模樣,他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麼?
我已復原得差不多,只是夕姑姑說產褥期不能見風,因此總不曾出帳篷走動。此時聽說宇文清病了,頓時呆不下去,忙道:“夕姑姑,幫我備件厚厚的袍子吧,我去瞧瞧他。”
夕姑姑忙攔道:“現在不能去。他正病着,這會子去了,過了病氣,就是公主自己不在意,宇文公子只怕也要過意不去了。何況宇文公子自己也說了,公主才生產,身子正弱,一定要好好調養。我看公主還是隔幾天在去瞧他吧!”
我聽她說得有理,一時未便就去,只是心裡着實忐忑,再不知他目前病到了何種地步。
思慮片刻,我叫侍女取來紙筆,欲要寫幾個字相詢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猶豫半晌,只拿張空白信箋折了,置於封套之中,封好,讓侍女送去給宇文清。
宇文清見了,該知道我不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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