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我僵硬地說道:“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如果得不到,我不會勉強,但我也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晃着,不斷提醒着我自己的挫敗。”
“挫敗?”宇文清蹙眉如山,抿着淡色的脣線,輕聲道:“我繼續呆在黑赫,到底還是困擾到你了?”
我冷冷盯着他潮紅漸褪的面龐,一言不發。
既然打算放手,何必婆婆媽媽?不但困擾到我,而且耽誤他自己的前程,聰明如他,怎麼就想不明白?
宇文清低了頭,輕嘆道:“我知道了,我會走。可是,你以後怎麼辦呢?我好悔,當日不該一時自私將你強留在身邊,讓安亦辰的誤會這麼深……他本是最適合你的人……”
“你沒有強留我,我跟安亦辰的事,更加與你無關。”我咬牙打斷了他,狠狠說道:“只不過,你和安亦辰,我都不想再見到!”
兩個自稱喜歡我,愛我入骨的優秀男子,到頭來沒有一個足以讓我信賴依靠。這到底是他們的悲哀,還是我的悲哀?
寒冷的風撲到鼻端,吸上一口,已凍得我鼻中酸澀難當,直要落下淚來,忙勉強忍住了,冷淡地別過臉去。
宇文清深深地望着我,明珠般的眸子不知縈繫了多少的思緒,早不復當年的清澈如水,卻依舊烏黑明淨,倒映天青雲影。良久,他闔一闔眼,輕嘆一聲,抖了繮繩,揚鞭策馬而去。
袍袂翻飛,依然是當年的清逸不羣,出塵拔俗,連離去的馬蹄,都如當年那般,一下一下似敲在心頭,陣陣疼痛。
當晚,昊則來找我,很有些怒氣衝衝:“棲情,爲什麼要趕宇文清走?”
我正將無恨抱在懷中逗玩,聞言淡然說道:“他要走了麼?他說是我趕他走的麼?”
昊則一時無語,在我跟前來回走了兩遍,才憤恨又無奈般道:“他當然不會說,可我見他和父汗告辭,便知必定是你在趕他了。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爲你丟了越太子不當,跑我們這裡來和牛羊馬匹作伴,只爲多幫你一點,多看你一眼,你……你竟這麼狠心!”
我嘲弄地望他一眼,繼續哄着無恨,輕笑道:“他走了,你不是該開心些?沒有了對手,或者我以後走投無路了,還會跟着你昊則王子呢!”
昊則被我連譏帶嘲,不由漲紅了臉,紅了臉怒道:“你這小女人,也着實不知趣,人家一心爲你好,你卻這般……不怪安亦辰受不了你。”
“滾!”我氣不打一處來,放下無恨,站起身來高聲喝喊着趕他走。
昊則大窘,哼了一聲,轉身離去,看來真是生氣了。他的背影好生高大,已長成了極健碩的男子,我這般把他當成昔年的小孩那樣怒喝,必是傷着他自尊心了。
可他卻不知,安亦辰,宇文清,兩個人,已成了我心頭的兩根刺。
我已再也拔不去了,只盼着,只讓那兩根刺安份地呆在那裡,漸漸在無人處結疤,從此碰不着,見不着,痛不着。
第二日,夕姑姑終於嘆着氣告訴我,宇文清一早走了。
我只是木然地坐着,抱着我的無恨,胸口卻不由起伏。
焉能無恨?就如十四歲時他決然離去一般,我焉能無恨?
我要的是留,永遠的留;他總是選擇離去,哪怕是在猶豫中離去。
咧開嘴,輕輕地笑,一聲聲喚着:“無恨,無恨,無恨!”
淚水卻已不爭氣地滾落,滴在無恨雪白粉嫩的小小面頰。
無恨正笑得跟朵花兒般漂亮,應和着我的呼喚,揮舞着藏於袖中的手臂,歡喜不勝。
下午時,我心情愈發沉悶,遂叫人牽了馬,自行出了圍柵,正要躍上馬背馳騁着散心時,旁邊忽然走出一中原人士打扮的壯年漢子,恭敬向我行禮。
我雖瞧了眼生,但鳳衛人數不少,我也不能個個認得,略一點頭,正要走時,只聽那人說道:“公主,在下青颯,可以和公主說幾句話麼?”
青颯?這位宇文清的部下,我聽說過好多次了,林翌、達安木均對他讚不絕口,又於我有相助之德,倒也不好不理。我將這人打量一番,卻見眉目端正,神情堅毅,頗有些任俠之氣,遂也不急於上馬,問道:“有事?”
青颯低了頭,屈膝道:“青颯斗膽,請公主……追回宇文公子。”
我不怒反笑:“青颯,你認爲,這話該你說麼?”
青颯依舊不卑不亢:“青颯出身江湖,的確不懂禮數。但數次承蒙公子相救,故此帶了原部誓死追隨公子,實在不忍見公子這般孤悽度過餘生。”
我淡然道:“青颯,你多慮了,他貴爲大越太子,有才有略,連這天下,未來都可能全是他的,他又怎會孤悽度日?”
青颯握了握拳頭,嘆息道:“公主,公子已不是大越太子了。他當日棄了戰場離去前,大越隆吉帝宇文昭曾經下詔,若他臨陣而去,他將不再是太子,不再是宇文氏的子孫,便是死了,也不許歸葬宇文家的祖墳。”
我心裡一跳,失聲道:“你說什麼?”
青颯雙膝跪地,深深磕下頭去,沉鬱說道:“公主,公子餘日無多,無非盼能在公主身邊守着,有一日算一日,公主,求您……就讓他剩下的日子活得開心一點吧!”
我的腦中隆隆地響着,又似有無數的羽毛凌亂飛舞,怎麼也抓不住。眼見天邊雲彩飄飄,團團絮絮,扯也扯不清的紛雜,我喃喃地重複青颯的話:“餘日無多?不再是大越太子?只想守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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