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適幾次三番派宋鹽去請衛敏兒出來相見,都被衛敏兒拒絕了。
劉覺駕崩已經快滿三月,皇家不比民間需守孝三年。天子承擔着爲皇家開枝散葉的重任,所以天子守孝只需三個月。待守孝期滿,各地進京祭拜的藩王便可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了。
衛敏兒閉門不見劉適,和離之事被耽擱了下來。
眼看藩王離京之日日漸進了,劉適再也無法繼續沉默。
傍晚,劉適意外地造訪了明光宮。
明光宮正在佈置晚膳,劉越與仝玉坐在桌前,殿中,沒有衛敏兒的身影。
隨着宋鹽的通報,劉適跨進了明光宮的內殿。
劉越趕緊起身行禮。劉適疑惑的在他與仝玉之間掃視了一圈,這才哈哈一笑:“皇弟,今日爲兄不請自來,皇弟可不要見怪。”
“陛下說哪裡的話,陛下來見臣弟,是臣弟的榮幸。”
劉適也不再客套,直接坐到了膳桌前,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不見衛王妃。”
“她……她今日身體不適。”
劉適冷冷一笑:“難道連朕來了,也不能出來請安。”
“臣弟這就去叫王妃出來見駕。”劉越對仝玉使了個眼色,便急匆匆的往衛敏兒的寢殿走去。
仝玉趕緊吩咐雲兒重新佈置了膳桌,這才行了個告退禮準備退出內殿。
“等等。”劉適叫住了她。
“陛下。”仝玉趕緊跪了下去。
“你是……”
“奴婢是齊王殿下的貼身宮女,隨殿下從齊國前來,服侍殿下。”
“哦……”劉適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掃了個來回,這才點了點頭,揮手讓她退下。
不多一會,衛敏兒隨着劉越走了出來。
“敏……”劉適見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一喜,連忙站起身來,一句“敏敏”差點脫口而出。
“臣妾參見陛下。”衛敏兒見狀,連忙下跪請安,打斷了他的話。
“免……免禮。”劉適微微一愣,回過神來,重又做到桌邊,平復了一下自己翻騰的情緒。
“臣妾不知陛下駕到,還望陛下恕罪。”
“王妃言重了,聽說王妃身體不適,可要宣太醫來瞧瞧。”劉適的眼神一刻不離地盯着衛敏兒。
“讓陛下掛心了,臣妾沒有大礙。”衛敏兒低着頭不去看他。
“那……坐下陪朕一起用膳吧。”
劉越猶豫了一下,上前道:“臣弟不知陛下今日會來,沒有提前準備,以致膳食簡陋,臣弟現在去膳房看看,爲陛下多添幾個菜。”說着,便轉身往殿外走去。
“殿下。”衛敏兒知道他的用意,卻還是沒有忍住叫了他一聲。
劉適緊閉着嘴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兩個。
“王妃還是在這裡陪着陛下,我去去就來。”劉越沒有回頭,匆匆交代了一句便離開了。
空蕩的大殿中,只剩下劉適與衛敏兒兩人。
“爲什麼躲着我。”劉適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邊。
“我……我沒有。”衛敏兒轉過身,不去看他。
劉適伸手掰過她的肩膀:“看着我。”
衛敏兒擡起頭來對上他的雙眼,“適哥哥,你不該來找我。”
“爲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你是天子,一國之君,豈能爲了一個女子,不顧皇家顏面。”
“你對我而言,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衛敏兒心中一酸,眼中騰起濛濛霧氣:“適哥哥,有你這句話,敏敏死而無憾,可是敏敏不能這麼自私,爲了自己的私慾,將你推向風口浪尖。”
“你要相信我,我會把擋在我們之間的一切障礙全部消除。”
衛敏兒掙脫開他環住自己的雙手:“適哥哥,我雖身處深宮,外面的一切卻也不是全然不知。朝中衆臣連日上奏,爲你甄選皇后。各中原因適哥哥你不可能不知。如果適哥哥你一意孤行,強娶了敏敏,豈不是寒了衆大臣的一片忠心。”
“那你究竟是何意。”劉適心中煩躁不已,不禁加重了口氣。
“我的意思是……守孝期滿,敏敏便隨着齊王殿下返回齊國,從此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你……”劉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這纔是你的真正意圖,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了劉越,你不願意離開他,是不是,是不是。”
“不,不是的,你明知不是這樣。”
劉適強壓住內心的憤怒,儘量平和的說道:“既然不是如此,還有什麼可擔憂的,你再等幾日,我會把這事情處理好。”
“陛下,何必爲難自己。”衛敏兒見他執意如此,語氣清冷地說道。
“你。”劉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停了一瞬,大聲的說道:“好,既然如此,朕現在就下旨,廢了齊王的封號,打入大牢。”說着,擡腳殿外走去,不再看她。
“不。適哥哥,你不能。”衛敏兒心中一急,連忙拉住了他的袖口。
“放開。”劉適狠狠一掙,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衛敏兒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敏敏。”劉適心裡一緊,趕緊蹲下身扶起衛敏兒,“沒有傷到你吧。”
衛敏兒淚眼濛濛地看着他:“適哥哥,敏敏只是不願意看你如此爲難。”
劉適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便什麼都不在乎了,你等着我,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次日之後,劉適稱病,連着三天沒有上朝,衆大臣又轉換策略,奏摺被連綿不絕地送往宣室殿。
“宋鹽,替朕看看,除了要朕擇選皇后的奏摺,還有沒有其他的奏摺。”劉適坐在案前,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摺,冷冷地說道。
“是……”宋鹽小心翼翼的應了一聲,便開始翻看起來,“陛下,沒,沒有……”
“啪。”劉適將面前的奏摺全部掃落在地:“反了反了,都是哪些人給朕上了奏摺,速速報給朕,朕要重重治他們的罪。”
“陛下,朝中半數大人都給陛下上了奏摺,還請陛下三思。”
劉適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腦中思索着對策。
“啓奏陛下,太尉趙大人,宗正卿李大人在外求見。”殿外,一個小公公走進來稟道。
“呵呵,逼到朕的寢宮來了。”劉適略一思索,微笑着說道:“宣。”
不多一會,兩位大人走進了宣室殿。
看着被劉適掃落了一地的奏摺,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無語。
劉適坐到榻上,對兩人道:“二位愛卿,有什麼急事要奏。”
“陛下,敢問陛下有沒有御覽微臣的奏摺。”
“嗯。”劉適點了點頭,眼神真摯地看着他們。
兩位大人對視了一眼,又硬着頭皮說道:“陛下既已御覽,還請陛下早知擇出皇后人選。”
“你們選的這些,朕通通都不滿意。”劉適看着面前的兩個倔老頭,強忍着心中的氣憤。
“陛下,微臣等人列出二百餘位宗親、重臣的嫡女,陛下全不滿意,微臣斗膽敢問陛下,陛下究竟意屬何人。”李尋儒見劉適明顯敷衍的態度,急切地說道。
“你們既然問了,朕便告訴你們,朕的心中確實有一位皇后的人選。”
“是誰。”李尋儒盯着劉適,心中既不願聽到那個自己一直擔心的名字,又還存有一份希冀的問道。
“衛敏兒。”
“陛下。”兩位老臣異口同聲地叫出聲來。
“怎麼了。”
“陛下,陛下與自己的兄弟爭妻,就不怕天下人笑話嗎。”
“齊王與王妃感情不睦,朕已經答應他們爲他們和離,不日之後,衛敏兒就不再是齊國王妃,何來爭妻之說。”
見劉適執意如此,李尋儒加重了語氣:“就算陛下所說的是實情,可天下的百姓不會這麼想,他們會認爲陛下依仗皇權強娶齊王王妃。”
“朕的私事,何須天下百姓評說。”
“陛下乃天子,天子沒有私事,天子的事便是天下大事。”
“放肆。”劉適站起身來,對着李尋儒道:“誰給你這麼大的權利,對朕的決定橫加指責。”
“陛下,微臣受先帝囑託,輔佐陛下,陛下做了錯誤的決定,微臣自然有責任爲陛下指出。”
“休要拿先帝來壓朕,朕做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你速速退下,明日便替朕擬定封后之事,朕擇吉迎娶衛敏兒。”
“微臣做不到。”李尋儒對着劉適跪了下去:“如果陛下定要微臣辦理此事,微臣情願辭官還鄉。”
“你。”劉適被他一句辭官氣得啞口無言。
面前的趙大人看着劉適越發陰沉的臉色,不禁瑟瑟發抖。
“好,朕如你所願,來人啊。”
“陛下。”宋鹽趕緊走到劉適的身邊。
“宣朕的口諭,褫奪宗正卿李尋儒的一切官爵,貶爲庶民,速速押走。”
“微臣謝主隆恩。”李尋儒對着劉適重重地磕了個頭,不卑不亢地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趙大人,你的意思呢。”劉適轉向太尉趙侍廷,冷冷的問道。
“微臣,微臣謹遵陛下旨意。”說着,趙侍廷對着劉適跪了下去。
“好。”劉適微微一笑,“此事便交予趙大人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