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來傳召的小太監匆匆走進了寢宮,他本來是奉了皇太后的意思,特意宣武青顏今兒晚上去她那裡用膳的,畢竟其他的嬪妃也會出席,而長孫子儒自然也是留在了她那裡。
哪知道,小太監剛進了正廳的門檻,便是瞧見武青顏在一幫人的陪伴上,躺在軟榻上哼哼唧唧的,一張小臉白的嚇人。
“哎呦喂,這是怎麼了?”小太監慌了。
麟棋不滿意的白了他一眼,不停的用溼軟帕擦着武青顏冒虛汗的額頭:“皇后娘娘自然是生病了,你那眼睛是用來喘氣的麼?這還需要問?”
小太監被噎得一愣:“是是是,是奴才瞎了,可是好端端的皇后娘娘怎麼會生病?今兒可是年關啊,這個時候生病可是不吉利。”
“讓讓,讓讓!”剛剛進門的雙喜,一巴掌推開了擋路的小太監,將身後的太醫請了過來,“太醫您趕緊給我們娘娘瞧瞧,看到底這是怎麼了。”
來傳話的小太監,一看這太醫都來了,自己也就別跟着說話了,安安分分的站在了一邊。
太醫也是夠倒黴的,本來已經吃上了飯,卻被雙喜十萬火急的拉了過來,哆哆嗦嗦的按住了武青顏的脈搏,斟酌了好一會,才幽幽的鬆了口氣。
“皇后娘娘身染風寒,並無大礙,只是這段時間還是切莫出門的好,待微臣開個方子,一會讓人熬煮了給皇后娘娘送過來,皇后娘娘僅需按時服用,不出半月方可痊癒。”
他是真怕這皇后娘娘得上什麼比較嚴重的病,到時候連他都脫不開干係,不過還好,還好只是風寒而已。
“真是勞煩太醫了。”雙喜也是鬆了口氣,帶着太醫去另一側的內廳開方子去了。
本是傳話的小太監也不聾,自然是聽見了太醫剛剛的話,況且風寒是個傳染的病,若是皇后就這麼去了,再把皇上和皇太后給傳染了,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這位公公可是有什麼事情?”迷迷糊糊的武青顏睜開了眼睛,瞄着暗自揣摩的小太監。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小太監就是有事也要沒事了,搖了搖頭,口齒不清的道:“皇太后本邀請皇后吃團圓飯,不過奴才看……”
沒等小太監把話說完,武青顏便是掙扎着想要起身:“皇太后?那我必須要去,你們都別攔着我,讓我去……”
剛送走完太醫的雙喜見此,嚇得趕緊撲了過來:“哎呦我的好小姐,您就別折騰了,就您現在這身子骨,哪裡不能去啊!難道您沒聽剛剛太醫怎麼說嗎?”
武青顏搖了搖頭:“就算是再難受也是要去的,不然若是被皇太后發現我缺席,豈不是要治罪於我?”
雙喜死死握着她的手臂:“小姐,您就是不爲了您自己想,也要爲了皇太后和皇上想啊!風寒是小但傳染是大!萬一……”
麟棋不耐煩的瞪了一眼身旁傳話的小太監:“你這奴才怎麼一點眼力價都沒有?皇后娘娘都這般了,你還提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若是皇后娘娘當真病情加重了,這個責任你擔着麼?”
小太監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差點沒趴在地上:“皇后娘娘您放心,奴才會如實稟告皇太后的,想來皇太后定能體諒您的孝心,外面天寒地凍,您還是好生歇着吧。”
這小太監是一邊說話一邊往門外退,等話說完了,人也沒了影子。
剛剛還病入膏肓的武青顏,抻着脖子瞄着那小太監奔跑的身影,一直到眼看着他跑出了宮門,才鬆了口氣。
“都出來吧,沒事了,人走了。”她懶洋洋的往軟榻上一趟,敲着二郎腿,哪裡還有剛剛要死不活的模樣?
武博弈,武金玉,許清秋還有長孫明月緩緩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想着剛剛那小太監逃命的樣子,一個個的忍俊不禁。
敢如此坑蒙拐騙的欺瞞皇太后不出席團圓宴的人,想來從以前到現在,除了武青顏之外也再是找不到第二個了。
“哎呦呦,小姐啊,您可是嚇死奴婢了,奴婢剛剛說話的時候,連舌頭都在打結,生怕說錯了什麼,讓那小太監起了疑心。”
雙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由韓碩怎麼拉扯也不起來,她是真的嚇到快要虛脫了。
“瞧你那點出息。”麟棋送了聳肩,“不過是說個謊話麼,你怎麼跟要死了似的?真不知道你這麼多年都是怎麼跟着師傅的,竟一丁點的本事也沒學到。”
雙喜一向是逆來順受慣了,況且麟棋一向如此,也沒有惡意,她也沒在意,只是不提的捂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
不過蹲在她身邊的韓碩,聽了這話卻不開心了:“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還是說你跟在皇后娘娘的身邊,什麼都沒學會,獨獨把說謊給學了個透徹?”
麟棋是一見韓碩就打怵,也是自己說錯了話,哪裡還敢反駁?趕緊岔開話題的招呼着門外的宮女:“你們都別站在那裡了,既然打入我軍內部的敵人已經被逼退,還不上菜等啥呢?”
說實話,麟棋在武青顏的身邊這麼長時間,撒謊的本事確實是沒少學,而更加沒少學的還有武青顏動不動就冒出來的現代詞彙。
麟棋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就算是現學現賣,現在也是將現代詞語拿捏的頭頭是道了。
這不,在他的帶領下,那些總混跡在他身邊的宮人,也是已經對這樣時不時冒出來的新鮮詞彙見怪不怪了。
“是,奴才奴婢們這就去準備着。”
眨眼的功夫,宮人們全都朝着內廳走了去,因爲武青顏覺得過年還是要吃火鍋才顯得熱鬧,所以將御膳房送來的菜,直接清洗加工了之後,便都讓宮人們備着,至於火鍋底料的問題……
長孫明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去,等他再進來的時候,手裡拿着幾包紅彤彤,油膩膩的東西。
宮人們本來是想要幫忙的,不過長孫明月卻笑着搖了搖頭,將袖子輕輕挽起到手臂,靜候在煮着熱水的大鍋邊上。
隨着鍋裡的水沸騰了起來,長孫明月親自將紙包打開,把裡面武青顏親自調配出來的底料放進了鍋裡。
周圍的宮人們看的倒還是沒那麼驚訝,因爲他們並不知道如今這被易容之後的侍衛,就是他們那個高高在上,僅次於皇上存在的錦王爺。
倒是麟棋,雙喜等人在一邊看傻了眼睛,無不是張大着嘴巴。
開什麼國籍玩笑?什麼時候錦衣玉食的錦王爺也要自己動手弄東西吃了?這可真是前所未見啊!如果現在有畫師在這裡就好了,他們真的特別想將這千載難逢的一幕給畫下來。
“嘖嘖嘖……”麟棋小聲的開了口,“我說師傅,您是怎麼做到的?”
武青顏不明所以:“做到什麼?”
“讓高高在上的錦王爺幹活啊?”麟棋驚訝的瞪大眼睛,“不過話說錦王爺就是錦王爺,無論什麼時候都謫仙的讓人羨慕,就現在這做飯得樣子,讓人看了都是覺得特別賞心悅目。”
“你懂什麼?那是骨子裡透着的貴氣,哪裡是你能羨慕來的?”雙喜緩過來了勁,在韓碩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了身子,“況且就你那張臉,想要和錦王爺相媲美……也根本是做夢好嗎?”
麟棋知道雙喜說的都是實話,饒是一向滿嘴是理由的他,也難得的垂下了面頰:“是是是,錦王爺那是啥人物?你就是不說我還能不知道是咋的?”
“噗嗤……”
“噗——”
這樣的對話,就連站在一邊的容姑娘和秦月也是忍不住的笑了,不容易啊不容易,能讓嘴比鋼筋還硬的麟棋主動低頭,確實是不容易。
武青顏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那已經翻滾起來的紅油湯,對於麟棋和雙喜的話很是無語。
她當時將這份光榮的工作交給長孫明月的主要原因,只是因爲他是這裡面最細心地一個,絕對不會做到放紅油塊得時候迸濺的哪裡都是。
可是她沒想到,就是她這麼一個簡單的想法,竟能被麟棋和雙喜揣摩的如此深奧。
“同志們,可以吃飯了!”武青顏一手摟住雙喜,一手摟住麟棋,同時招呼其他的宮人,“今兒咱們過年,沒有高低之分,大家趕緊搶吃的,不然餓肚子可別埋怨!”
這些宮人早就已經深知武青顏的脾氣秉性,就算她不說,他們也早已做好了搶的準備,隨着武青顏的一聲令下,兩個大桌子都圍滿了人,大家熱熱鬧鬧的搶起了年飯。
與此同時,太后寢宮。
富麗堂皇的正廳裡,妃嬪們正襟危坐,哪個不是瞧着太后的臉色用膳?
前去傳話的小太監,匆匆的跑了進來,跪在了大廳的中間:“皇太后,皇后娘娘感染風寒身子不適,太醫剛剛開了方子。”
熹貴妃自然是不相信小太監的話,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兒個就感染了風寒?不過仔細一想,她不來也是好,反正自己也是不願意看見她。
“知道了,開席吧。”
“是。”
長孫子儒不自覺的勾起了幾分脣角,風寒?她倒是越來越會找藉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