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經過了這麼多天,武青顏早就已經想開了,或者說本來她就沒有想不開過。
被人利用了就是被人利用了,被人玩了就是被人給玩了,沒有什麼,既然跌倒了再爬起來就是了,她可從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
況且,對於長孫明月,她從來就沒有後悔過,愛了就是愛了,放手了就是放手了,如果讓她再重新選擇一次的話,她想她還是會義無反顧。
長孫明月這個男人,總是能讓人有義無反顧的衝動……
只是她沒想到,長孫明月竟然剝奪了她的皇后頭銜,然後把如此重要的位置空出來,放一個什麼曾經三皇子妃的靈位。
別人可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卻很清楚,在長孫明月的心裡,那個三皇子妃永遠都是她武青顏的。
可既然是如此,他爲何還要立這麼一個虛位?他是想要證明什麼?
門口,慌慌張張進來了一名小太監,因爲武青顏被剝了皇后的頭銜,所以略顯尷尬,也不知道該稱呼什麼,索性直接開口。
“皇上傳召,請……武,武姑娘速速前去御書房。”
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都已經這樣了,長孫明月還找武青顏是爲了什麼?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倒是武青顏,在屋子裡所有人擔憂的目光中,淡淡的笑了:“走吧。”
小太監巴不得趕緊交差,見武青顏當先朝着門外走去,不由得鬆了口氣。
“小姐……”
“師傅……”
“主子……”
“姐……”
面對身後無數人的擔心,武青顏並不回頭,只是對着她們笑着擺了擺手,做了個“ok”的手勢。
該面對的早晚都是要去面對的,況且於長孫明月,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理由不敢,不願去面對他。
御書房還在老地方,或者說皇宮裡的一切都並沒有變化,而唯一變化了得就是現在那個站在御書房裡面的人。
“皇上,人已經到了……”帶路的小太監站在門外小聲開了口。
“讓她進來吧。”
“是。”
武青顏在小太監的目送下,緩緩走進了御書房,大年初一的下午,宮裡早早的就點起了燈籠,一個個紅彤彤的,順着御書房的窗外看去很是蜿蜒壯觀。
她知道此時的長孫明月就坐在書桌的後面,可她的目光一直都不曾落在他的身上,她緩緩走到了窗邊,靠着窗櫺而站,望着那些紅紅的燈籠,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長孫明月見此,並沒有半分的怪罪之意,緩緩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看着她那氣色並不是很好的面頰,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青顏……”他總是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說的,因爲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和她形如陌路。
“皇上還是直接稱呼民女的全名吧。”武青顏仍舊不看他,平靜的道,“您現在是九五之尊,如此曖昧不清的稱呼民女的名字,就不怕後宮的其他人說是非?哦……皇上當然不怕,皇上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又有什麼可怕的?但是民女怕,畢竟皇上現在是有皇后的人,民女可不想在做夢的時候被皇上的皇后索命。”
從始至終,武青顏都是和顏悅色的,但她說出口的話卻平靜的連個音調都不曾轉換,長孫明月靜靜的看着她面無表情,如機械一般緩緩到出口的話語,這一刻的心是疼的。
他是那麼想要把她抱在懷裡,可最終傷害她最深的人卻是他自己,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告訴她,但是很可惜,沒有可以……
他既然當初已經選擇了這條路,現在便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長孫明月嘆了口氣,最終從懷裡抽出了一把鑰匙,遞在了她的面前:“把這個好好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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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青顏終於收回了目光,卻仍舊不曾看他,而是垂眸朝着他手心裡的鑰匙看了去:“這是什麼?”
長孫明月聲音依舊柔和:“太醫院的鑰匙。”
武青顏不解:“什麼?”她並不是沒有挺清楚他的話,而是她不明白他爲何好端端的要把太醫院的鑰匙交給她。
也正是因爲她的狐疑,她終是將目光緩緩擡起,落在了他的面頰上。
他真的是不一樣了,明明還是一樣的面龐,卻展現出來不一樣的味道,現在他還是那麼的淡漠疏離,但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味道。
身穿着龍袍的他,多了一分長孫子儒沒有的霸氣,少了一分長孫子儒有內自外的溫潤,或者說她當初的想法真的是對的,相對於這把椅子,長孫明月要比長孫子儒合適的多。
長孫明月在她有些呆滯的目光中,輕輕地笑了,似不容許她反駁一樣,將手裡的鑰匙按在了她的手上。
“青顏,我雖剝了你的皇后之位,但並不打算將你遣出這個後宮,從今日起,你便是太醫院的提點。”
這……
武青顏不敢置信的擰眉,這男人是瘋了不成?竟然想讓她從官?
太醫院提點,應該是太醫院裡面官銜最高的人了,雖不用特意給妃嬪等人看病,但卻要時刻看緊皇上的身體,也就是說,這個提點說好聽點是太醫院管事的,說難聽點就是皇上身邊的私人隨行大夫。
她忽然覺得,她是真的不瞭解眼前這個男人。
“我以爲,在所有事情真相大白之際,你應該不願意看見我。”武青顏苦澀的笑了。
這不能說是長孫明月心眼小,而是所有人一般都有這麼一個共同的心態,就是說當你背叛或者說是欺騙了一個人的時候,當所有的真相大白於天下,那麼這個人最不想看見的,應該就是曾經被他所欺騙的人。
可不知道是長孫明月太過強大了,還是太過自信了,竟然還想將她留在身邊,並且是貼身大夫,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不恨他?真的覺得自己毒不死他麼?
長孫明月淡淡的一笑,漆黑的眼乍現溫柔,不過很快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後退一步,忽然收起了臉上的所有笑意,看着武青顏一字一頓。
“傳朕旨意,從今日起,武青顏晉升太醫院提點,無論朝堂內外均不得談論其性別,身世極一切,抗旨者斬。”
武青顏看着他那從沒有過如此認真的眉眼,無奈的笑了,在他的注視下,緩緩跪在了地上。
四目相對,他靜默的等待着她的回答,而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只得任命。
“微臣接旨……”
如果她抗旨不尊,她想長孫明月是不會殺了她的,但她怕長孫明月會控制住她身邊的人,她的身後畢竟還有一大家子的人,她不能對她們置之不理。
況且既然是從官了,雖然要無時無刻的面對他,但好在自己不是他的妃嬪,她就當是給自己找了一個不得心意的上司好了。
等她一旦翅膀硬了,再想飛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一向是如此告誡自己的。
長孫明月靜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她許久,才轉身坐在了書桌後面,將桌子上的一堆書籍攤開在了桌面上。
“這些你都帶回去吧。”
武青顏緩緩站起了身子,走上前隨意打開了一本書看了看,又翻看了其他的書籍幾眼,輕輕地笑了。
“皇上是覺得微臣還不夠對皇上的身體瞭如指掌嗎?”她這話裡的意味,帶着濃濃的譏嘲。
這寫書籍,無外乎是曾經長孫明月在宮裡看病的史錄,也真是多虧了御膳房的官員們細心,竟然將所有皇族的病例都記錄在這裡。
雖然她現在身爲長孫明月的隨行大夫,確實是應該拿着這些東西回去仔細研究,但是……她覺得,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看,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長孫明月的身體。
而他現在竟然如此瞭然得讓她把這些東西帶回去,是爲了走形式?還是想要挑釁她?
長孫明月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讓武青顏將這些書籍帶回去,定是會引起她的一輪譏諷,但是沒辦法,爲了不讓其他人起疑心,他必須要給所有人做個樣子。
“拿回去吧,哪怕你拿回去之後全燒了……”
武青顏並不理解他的意思,況且她也懶得去揣摩,既然他說讓她拿回去,那她就拿回去,而他說讓她拿回去燒了,那她就拿回去燒給他看。
將面前的書籍整理打包,武青顏又掃了他一眼:“皇上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長孫明月搖了搖頭:“下去吧,從明兒開始,你搬到朕的寢宮來住,至於你身邊的人,還是留在原本的寢宮裡。”
武青顏現在是一心想要擺脫掉他,並沒有仔細聽他話裡面得意思,點了點,捧着一堆的書籍離開了御書房。
長孫明月看着她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疲憊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說實話,武青顏現在的反應,要比他當初預計的好很多,最起碼她還是願意留在他的身邊,哪怕是因爲她擔心他會對她的身邊人下手。
轉身,朝着御書房的暗格掃了一眼,他笑得有幾分苦澀:“要是我說我現在後悔了,還來不來得及?”
暗格緩緩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陽光的背面,看不清楚這人的長相。
他緩緩站定在了長孫明月的面前,聲音有些沙啞:“明月,你一早就知道這是一條不歸不是嗎?”
所以,你現在哪怕是後悔,也沒有了任何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