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依翹首等待,夏芙沉着臉色從遊廊下走回來,她連忙問道:“皇上送進去了麼?”
夏芙點點頭,道:“照着您的吩咐,奴婢沒多說什麼,就把皇上往顧夭夭房裡一塞,皇上心照不宣似的,就摸着黑往裡面走進去了。”
顧依依嘴角盪開了譏諷的笑意,道:“有沒有聽牆角?”
夏芙說聽了,確認再三之後她才走的。“婕妤,那七王妃侍寢之事要不要去鬧大?”
顧依依謹慎地思前想後,皇帝是她的底氣,不能把皇帝給得罪了,還要小心呵護着皇上的面子。“不必了,我的目的不是讓皇上難堪,而是讓顧夭夭難堪,但凡她還有點廉恥之心,就不該一人服侍父子二人。”
夏芙剛想應是,但是瞬間噤聲,這話不能接口,萬一婕妤回過頭來想想,還以爲自己在笑話她。
顧依依拂了拂袖,道:“沒你什麼事了,今夜你辛苦了,差事辦得好,賞賜必然不會少,早些休息去吧。”
夏芙屈膝退出去顧依依的視線,顧依依憑欄而望,眺望着看不到邊際的蒼穹,闃然四下,連碎碎的星辰都不見蹤影,一如她的心,只有報復的快感,可快感倏然而逝,只有又是天地間最無助的空虛。
她處心積慮佈置今夜讓顧夭夭侍寢,說來嘲諷,在酒水中落了些微的胭脂紅,還是來自顧蓁蓁所贈。當年王秀清爲了讓顧蓁蓁能掌握七王爺的心,便在她陪嫁之中添了兩盒胭脂紅。顧蓁蓁大手大腳慣了,臨行離開丞相府之前,贈了她金銀首飾,還有一盒胭脂紅。當年她沒有施展的用處,如今恰好用在顧夭夭身上,也算是爲顧蓁蓁報仇雪恥了。
夭夭飲了半杯酒,藥效不足夠,她一早預設過這種情形,便讓秋茉在夭夭的臥房中薰了胭脂紅,外薰內服,事半功倍之效。至於尉遲佑玄更不在話下,酒喝的多,興致早就高昂了,再聞上幾口胭脂紅,今夜必然是金槍不倒了。
夜晚悶熱的風拂過臉,她想笑,卻笑得比哭難看。顧夭夭一女侍奉父子兩人固然恬不知恥,那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要讓顧夭夭嚐嚐她的痛楚和不堪,身爲女子,誰人不想身子和心一輩子只跟隨一個男人,偏生她被逼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那起初最小的一步就是因顧夭夭而起。
“顧夭夭,我要讓你嚐嚐人盡可夫的滋味。”顧依依抱緊雙臂,笑得花枝亂顫,“看你明天一覺醒來,青天白日之下如何應對?顧夭夭,你這個不要臉的蕩婦!”
顧依依的私心得到了滿足,長期以來活得不人不鬼,既是尉遲雲嶸的禁臠,又是尉遲佑玄的寵妃,有時候連她自己醒來都分不清身邊躺着的人是誰,怕一不小心喊錯名字招惹殺身之禍。如今倒好,顧夭夭跟她遭遇了相同的境遇,她倒要看看顧夭夭是三貞九烈以死明志,還是搖尾乞憐委曲求全?
這一夜,她睡得很踏實,幾乎是倒頭就睡。
這一夜,終究有人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