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啞聲笑了, 他靠近襄玥,報復般地也在她脣上磕了磕。
“……玥玥。”
力道沒掌控好,襄玥吃痛抽氣, 卻見周景安紅着眼, 眼裡狂喜、如釋重負、疼惜都糅雜成一團。襄玥心一軟, 沒捨得把人推開, 只自己抿了抿。
這一抿像撩了火星, 襄玥沒反應過來就被扣住了下巴,周景安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安靜極了的院落一時顯得燥熱起來。
到後來,襄玥受不了踩周景安, “這還在我家祖宗們的門前呢,成何體統。”
周景安赫然。他放開襄玥, 鄭重其事地朝祠堂的方向行了個禮。
此趟行程本就倉促, 襄玥和周景安沒能在老宅停留太久, 就出發往魏皇城去了。
襄玥回到衛王府的那一日,天孔壓着烏雲似馬上要落雨。
襄玥從馬車上下來, 看到府門前的姜嬤嬤和喵兒俱是眼裡含淚,眼巴巴看着她,襄玥早前還擔心自己回來會嚇着他們,這下是全然沒了。
喵兒年紀小沒忍住直接撲上前來,襄玥恐她摔着忙扶住她。
“王妃, 您回來了, 您終於回來了。”喵兒。
襄玥頷首, 有些愧疚, 她掐了掐喵兒的臉, “我沒事。”
周景安沉了臉。喵兒一撲襄玥一扶就把他完全隔開了,他牽襄玥的手都伸到一半了, 此時不尷不尬地停在襄玥側前方,兩人都像是沒看到他。
周景安掂着臉又往前伸了伸,重重咳嗽一聲。
襄玥看他一眼就又把目光落向了喵兒,細聲哄着。
就看了一眼!
一眼!
還細聲哄別人,周景安臉黑了。
好在還有姜嬤嬤在,在周景安的黑臉下上前拉着喵兒退開些,讓出位置。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姜嬤嬤慈祥含笑。
襄玥被氣氛影響,竟也有了遠走之人歸鄉的喜悅。
雖然她這“歸鄉之人”是所有人本以爲葬身魚腹了的人。
襄玥被自己繞來繞去的想法逗笑,餘光見周景安在瞪她,疑惑地偏了偏頭。
周景安繃着臉,一瞬又垮了,握住襄玥的手頗無奈地牽着她走進王府。
到了扶月閣,纔算能真正歇下。簇擁着進來的僕從陸續退下後,襄玥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周景安只不過一瞬沒看襄玥,撥了撥香爐,擡首就見襄玥懶懶窩到了美人榻上,踢掉繡鞋和足衣,白嫩可愛的小腳明晃晃在他眼前晃着。
襄玥挑釁般地衝周景安擡了擡眼。
周景安一愣,回神時他已經到了榻旁,掌中握着襄玥柔嫩的玉足。
周景安喉結滾了滾,別開眼。
“……不冷嗎。”
“不冷,你握着熱還癢。”
襄玥撇嘴,動了動腳。周景安本就是虛虛握着磨挲,襄玥一動就掙開了,她來不及收住腳,不輕不重地踹在周景安的身上。
周景安整個人都僵住了,眸光微深地看向襄玥。
襄玥感到足下堅硬的肌理和周景安緊繃起的身軀,訕訕收回腳。
試探着開口:“你別這麼看我,又不疼,要不我讓你踹回來。”
周景安氣笑,是不疼,鑽心鬧人的麻癢而已。還讓他踹回去,就這身板。
襄玥看懂了周景安的腹誹,上下打量眼自己,甚自豪地挺了挺身板,隨即軟下腰無骨頭般地縮進軟榻裡。
“女兒家嬌媚,是水做的骨肉,你不懂。”襄玥說得煞有其事,話落打了個呵欠,顯出疲色,“不鬧了,你自便,讓我睡一會兒。”
周景安無言,見人真閉上眼不搭理他了,心裡不舒坦,擰眉要去鬧襄玥。
襄玥像是知曉,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毯子裡,悶聲響起:“你不許出聲,不許碰到我……”
周景安額角青筋跳了跳,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襄玥的這股嬌氣勁兒,如今是本性畢露了。
想着想着,心裡卻像澆了蜜覺出甜來。
周景安靜靜看了襄玥會兒,聞她呼吸清淺漸漸綿長。
周景安在襄玥發上一吻後,起身離開。
襄玥是被雷聲驚醒的,醒後就沒了睡意。
她幾乎一睜眼就瞧見周景安了,正俯身要抱她。
“做什麼?”襄玥嗓音還帶着初醒的啞。
周景安起身示意牀榻,“抱你過去。”
“不用,不睡了。”襄玥伸手,周景安配合地拉她。卻不是拉襄玥起身,而是使了巧勁扯襄玥入懷,自己坐到了榻上。
襄玥坐在周景安膝上,眼直勾勾看着他,“想作甚?”
周景安親了親襄玥脣角,他現在做起這些是越來越自然了。
“那封信,被月儀攔下了,纔沒送到我手裡。”周景安聲音乾澀。
空氣滯了滯。
襄玥垂眸,想扯出個寬和的笑,沒成功,只透出彆扭的冷意。
她坐直身體,離開周景安的懷抱。
周景安條件反射般摟住襄玥的要把她按回自己懷裡。
“聽我說完,好嗎?”
襄玥聽周景安說完那日發生的事情,平靜地問:“送信的人呢?”
周景安頓住,難以啓齒。
“不見了。”
“不見了?”襄玥重複道,明顯的不相信。
“我留他在府內,命人看着,人跑走了,沒尋到。”人是在周景安離開魏國後跑的,侍衛沒追回來,但後來派出暗衛也沒尋到人。
顯然有貓膩。
“我會命人繼續找的。”
周景安話落就像是沒話說了,室內靜下來,靜默裡流淌在兩人間的蜜意似在無聲變淺、消失。
周景安抱着襄玥的手一緊,開口才發現嗓子繃地疼。
“你不問問,陳月儀嗎?”
襄玥擡眼看周景安,雖很快收起,還是不可抑制露出冷然,尖銳地刺進周景安心裡。
“玥玥……”他喚她,難掩忐忑。
竟是忐忑?
襄玥安撫地撫了撫周景安的臉,然周景安愈發不安起來。襄玥在周景安眼裡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和凌厲的眉眼。
“對不起,我做不到。”襄玥猛地推開周景安,快步推門出去。
門被踹開,被關了數日只是強自鎮驚的陳月儀一驚,尖叫出聲。
下一刻,她目露驚恐,顫抖着手指逐步靠近的襄玥:“你,你,鬼……”
稍落後的周景安聞言擰眉,“月儀,不許胡說!”
“啪!”清脆的巴掌聲,接連三聲。
陳月儀嚇得忘了言語,呆呆跌坐在地上。
周景安愣了一瞬,襄玥的手在顫抖,眼尾甚至因痛意泛紅,周景安從未見過這樣的襄玥。
“玥玥,你……”
襄玥像是沒聽到,死死盯着陳月儀。
“你該死呀。”
陳月儀尖叫起來,瘋了般往後退,隨手拿起夠到的東西砸向襄玥。
“不要不要不要!你走開!”
周景安立刻把襄玥擋在身後,拽着她出去,把門合上。
這麼大的聲響竟然沒引來人。
襄玥恍然想起突兀的地方,院內不見一個僕從,只在院門口有人守着。
襄玥看周景安,脣微動。
周景安頷首,沉聲:“她得了癔症,從你落水那日起。”
襄玥一時感到啼笑皆非,癔症?那日是有人推她,陳月儀推她跌出窗嚇瘋了自己?
“那日,發生了什麼?”
襄玥笑,笑出淚來,卻沒有暢快只有疲憊和痛:“我不是自己跌出窗的。”
周景安手一緊,鋪天蓋地而來的心寒、恐慌,這才明白襄玥落水並非全然的安排妥當,也許險些就……
襄玥卸了氣蹲下,她的幼妹,那些護衛,她和個瘋子計較也回不來。
看着這樣直白無助的襄玥,周景安心尖抽疼,他強行把人抱起,不敢吻她,只能緊緊抱着。
“沒事了,沒事了……我會給你交代。”話到最後,是咬牙發狠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