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襲藍色錦袍裹身,臉色慘白,雲若寒趴在牀榻邊沿捂着胸口乾咳,一咳,五臟六腑內鮮血就開始翻滾、涌動,手掌捂住嘴脣,鬆開時,掌心已有了一塊紅色的液體,用牀被擦了擦,他可不想小妹回來時看見了傷心。
體內的鬥氣像是脫繮的野馬,在拼命的叫囂、衝撞!根本難以控制,千年寒潭的修煉,他好不容易纔步入武尊之境,沒想到,一出來,就與穆少秋鬥上。
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直到現在,他依舊無悔!
只要一想到穆少秋那賊人,竟敢在暗中下狠手,企圖傷害如意,他就恨不得颳了他的皮,生飲他的血!以泄心頭只恨!
“老哥,”雲若水推門進來,就聞到一屋子淡淡的血腥味,紅腫的眼眶蒙上了一層水汽,小跑到牀邊,看着臉色白得跟張紙一樣的雲若寒,心頭抽抽的痛!
“你是不是又吐血了?”她慌忙問道,雙手想碰他,又不敢碰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再吃點藥!你內傷太重了。”擦了擦眼淚,從懷裡取出一個藥瓶,遞給雲若寒,“老哥快吃。”
“傻瓜,這藥是能多吃的嗎?”雲若寒吃力的擡起手,蒼白的嘴角艱難的揚起一抹笑,彷彿是想要安慰她,可他不知,這笑在雲若水眼中,就像把刀子,割得她渾身都疼,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雲若寒擡手,颳了刮她的鼻尖:“哭什麼?”
“老哥,你的傷!”這都兩天了,可他的傷勢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每天吐血,分明是被震傷了內臟,可他偏偏要裝作若無其事,她看了心底難受啊。
“我沒事,休養幾天就好了。”雲若寒溫和的笑了笑,雙手撐着牀沿直起身體,靠在牀頭上,只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就讓他有些氣喘,雲若水慌忙爲他拍着胸口平息呼吸。
“你看你,都說了不能動,你還亂動什麼?”一向靈動的眸子,腫得跟個核桃一樣,眼淚簌簌的落下,止也止不住。
“京都有沒有什麼動靜?”雲若寒笑着拉開她的手,問道,穆少秋被他重傷,雖然沒死,可想要治好,起碼也要一年半載,他就怕傭兵工會的人會傾巢出動,萬一有個好歹,連累了自己的妹子。
雲若水撅着嘴,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聞言,雲若寒也稍微鬆了口氣。
“老哥,你這樣做值得嗎?”雲若水不是個藏得住話的人,她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字的問道,“如意姐姐或許根本就不需要你爲她出頭,你知道的,如意姐姐身手那麼好,她可以自己解決,或許她根本沒想要你爲她出氣!”
老哥會不會太多管閒事了?而且,還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幅樣子,值得嗎?
雲若寒一怔,第一次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妹子,脣瓣緩緩揚起一抹溫潤的笑:“若水,你長大了,都會和哥哥唱反調了,”擡起手,使勁的揉了揉她的頭髮,“你不是也喜歡如意嗎?看見哥哥幫她出氣,難道你不高興?”
“怎麼會!”雲若水驚呼一聲,“老哥,我只是覺得……覺得……我們其實根本不需要這麼做,說不定如意姐姐自己有打算,她本來就不是需要別人幫她解決一切的人,不是嗎?”
而且,如意姐姐的個性,那麼強悍,根本不屑任何人的幫助!
老哥這麼做,只不過是白費心思,如意姐姐或許根本不會感激他!
值得嗎?
或許他所付出的一切,永遠得不到回報。
值得嗎?
傻乎乎的爲了一個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爲他停留,爲他駐足的女人,拼上半條命。
真的值得嗎?
對上雲若水疑惑的目光,雲若寒嘴角的笑深了幾分,收回手,背脊直起,他緩慢的開口,“有些事,不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
喜歡一個人,爲她付出,爲她着想,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怎麼會去考慮值不值得呢?
“你還小,等你遇到你喜歡的那個人,你就會知道,不想聽見任何人說她一句壞話,不想看到任何人對她無禮,想要見她笑,想要她幸福安康,想要她快樂,那種心情,可以讓我爲之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雲若寒說着這番話時,眸光明亮如光,嘴角那彎笑,極致溫柔,整個人彷彿散發着一股迷人的氣息,讓人移不開眼,“所以,別在問值不值得這種傻問題,值!哪怕就像你說的,或許她根本就不在乎,可我喜歡她,本來就與她無關,我做的一切,是我心甘情願的,她無需回報什麼。”
也沒有必要回報半分!
即使這輩子,他也得不到她,即使這輩子,他的付出也只會是一場流水成空,他依舊無怨無悔。
“老哥……”雲若水喃喃一喚,直接撲到了他的懷中,像小時候一樣,揪着他的衣襟,哭得不能自已。
好傻!
老哥,你怎麼就偏偏這麼傻?
怎麼就偏偏愛上了她呢?
可感情就是這麼難懂,情不知何時而起,一往情深。
雲若寒苦笑一聲,手掌輕拍着懷中小妹的後背,嘴裡安慰道:“你哭什麼?哭得像只小花貓。”
“我是爲你難受!”雲若水啜泣道。
“其實爲她做這些事,我心裡很滿足,”雲若寒溫和的笑開,神采奕奕額開口:“一想到從今往後,她的背後不再有虎視眈眈的敵人,一想到這一切都是我親手爲她做的,我只會覺得幸福與滿足。”
“傻子!老哥你就是個傻子!”雲若水沙啞的嘶吼道,雙手扯着他胸前的衣袍,淚水打溼了好大一塊。
“是是是,我是傻子,”雲若寒訝然失笑,手掌撫着她的背脊,“可你老哥我,就想做這樣的傻子,做一輩子。”
兄妹倆緊抱成團,哭聲從房間裡傳出,夜色正濃。
十二並不知曉在距離她千里之外的城鎮發生了什麼,伴隨着草叢間的蛙鳴,她在修煉中度過了一夜。
第二天,皇榜招貼在皇宮外的告示欄上,邱樓大清早就跑過去看了,回來時,有些氣喘:“先給我扣水喝。”
整個人幾乎半趴在大堂的木桌上,蘭心急忙提壺爲她倒了杯茶,咕嚕嚕喝到肚子裡,擦了擦嘴,她纔開口:“皇榜出來了,再賽是在明天早上,地點還是在校場,如意,由你代表玄武出戰朱雀、白虎兩國,只要能打敗他們,你就是當今天下第一人了!”
想想啊,玄武從一開始比賽,到最後就沒換過一個人,只憑着十二一人,就力壓三國,這是何等的霸氣?
十二拿着酒盞的手一頓,“明天我要賽兩場?”
“恩恩,上午接前兩天的比賽,對戰朱雀,下午對戰白虎,若是都勝出,到時,陛下還會特地爲你準備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哇!想想,那場面,如意,你一定會出名的。”邱樓兩眼放光,幾乎已經看見了十二名震天下的景象。
“就算是現在,主子一樣名動四國。”明夜沉聲道。
“去!那能一樣嗎?”現在十二雖然也是名聲在外,可怎麼比也比不上打敗四國精銳,站立在四國年青一代的頂端來得更霸氣啊,邱樓雙手死死握住十二的左手手腕,虔誠、莊重的開口:“如意,你明天可一定要贏!日後,我可就靠你了。”
十二漠然,對於她來說,取勝,的確輕而易舉,沒有人不想成爲強者,她也一樣!而且她從未掩飾過想要變強,想要成爲人上人的慾望!
她說過的,遲早有一日,她要讓司馬如意之名,名震天下!不再是以廢物的名聲,她要讓那些曾經低看她,小覷她,漠視她的人,悔恨終身!
視線越過面前的邱樓等人,投遞到雕花窗外,紅漆護欄下方,街道喧譁熱鬧,右手輕搖手中酒杯,冷冽的臉廓之上,一雙深邃的眼眸掠過一分譏諷,不知當她打敗三國其他選手,技驚四座時,遠在千里外的,本該是司馬如意最親近的親人的那些人,該是怎麼樣的模樣?
吃驚?錯愕?害怕?後悔?
冷清的眸光染上一分戲虐,不管他們的心思怎麼樣,這些都是他們自找的!
“小姐?”蘭心憂心的看着忽然沉默下來的十二,吶吶的開口,手中的筷子夾了塊青菜,放到十二跟前的瓷碗中,“早上喝酒傷身,吃點東西暖暖肚子吧。”
十二回首,將酒杯裡的烈酒喝盡,彷彿也將方纔心底那些情緒,一同喝光拋之腦後,“好。”
十二自己沒有注意到,同剛剛穿越時相比,她自以爲的冷硬心房,不知何時,已經住進了一些人。
伸手將青菜扔到嘴裡,狠狠咀嚼幾下,一頓早餐後,十二再沒碰酒杯一下,小奶包摸着圓鼓鼓的肚子,躺在十二懷中,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臉頰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如意,我們今天去哪兒玩?”邱樓一手託着腮幫,眨巴着眼睛問道。
“哪裡也不去。”十二斷然拒絕,昨天去踏青,就已經夠她煩的了,還要出門?她寧肯在客棧修煉,也不想出去!
邱樓失落的低下頭,一副哀怨的模樣,可這招對十二沒用,她甚至連眼神也沒顫動一下,喚來小二,吩咐他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又沏了兩壺茶水,茶水熱氣騰騰,模糊了她冷清的面容。
“糖葫蘆,又甜又脆的糖葫蘆……”樓下,有小販的吆喝聲傳來,小奶包不安分的從十二的懷裡爬到欄杆上,看着下方,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只差口水沒滴落出來了。
“蘭心,帶它出去逛逛。”十二拍了拍小奶包的頭,將它包給一旁的蘭心,示意她們自己去玩,她可沒這個閒情雅緻逛街,她現在只想儘快提升實力,畢竟,她可沒忘記,自己還有個頭號敵人,,玄女宮!
誰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出現?
來了一名侍婢後,又換來使者,下一個出現的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天才璇璣了?
盤膝坐在牀榻上,十二忍不住猜想道。
她怎知,此時她一閃而過的想法,竟是一語成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