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子旭從昏迷中醒來,愕然發現,他置身於一處陌生的房間,四周擺設靜雅、別緻,眉頭緩緩一皺,他記得,昏迷前,他見到了木離!
雙眼一怔,眼眸中迸發出一道璀璨的光亮,他掀開身上的錦被就要下牀。
“你最好別動。”一道飄渺出塵的嗓音在房間裡響起,白子旭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便見,在房中一道精美的屏風後,正坐着一位身穿素白錦袍,墨發如瀑,眉眼素淨,宛如謫仙般的男子。
他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一處,氣息平和,彷彿一尊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純淨。
白子旭撲通一聲從牀上跌下,艱難的拖着身體,爬行到木離腳邊,一手扯着他的衣決,吃力的開口:“求你,阻止白虎與青龍的戰爭,不值得!不值得啊!”
木離古井無波的眸子裡倒影着白子旭狼狽的身影,他雙手交疊放置在腹部,眼瞼低垂:“你求我無用,一切都是命數。”
“不對!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受傷,如意不會被牽連,揹負天下罵名,白虎與玄武也不會開戰!導致名不聊生,都是……”白子旭急匆匆的開口,語速極快。
“與你無關,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恆古不變的真理,就算無你,也會有他人,你只不過是源頭。”木離聲音平平,彷彿在述說着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面色無悲無喜,彷彿不染塵世煙火的佛!
不因這凡塵俗世而困擾。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都是我。都是我!要怎麼做,你告訴我要怎麼做,如果連你也沒有辦法,還有誰,還有誰能夠解救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白子旭覺得自己快瘋了,這一路來,他所見到的,是百姓們流離失所,是他與如意淪爲兩國罪人,他迫切的需要找到解決戰火的法子!爲此,哪怕千里迢迢從白虎趕赴青龍,求木離出手,也在所不惜。
“你不該求我,當今天下能阻止這場戰亂的唯有一人。”木離迷離如霧的眼眸中,流光一轉。
白子旭像是抓住最後一塊浮木的溺水之人,雙眼裡滿是驚喜:“是誰!”
“玄武國,司馬如意。”
“是她?”白子旭一怔。
“她是命定之女,一切皆因她而起,也將因她落幕,只要她肯出手,四國便將迎來前所未有的輝煌盛世。”木離閉上眼,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宛如一朵雪蓮,徐徐盛開。
“她現在在哪兒?我去尋她!”白子旭激動萬分,木離素有占卜之能,既然他說如意能夠解救天下黎民,那定不會錯。
“她此時在神王殿。”木離深幽的目光靜靜凝視着白子旭,淡漠的吐出了十二的下落。
另一頭。
蛟龍轎子從高空落下,此處,正是落天門外的空地,當蛟龍凌空躍下,整個落天門都被驚動了!一隻低階魔獸居然會出現在上三宗,落天門門主帶領四位長老匆忙趕到空地,此時,蛟龍轎外已圍堵了衆多門中弟子。
他們對着轎子指指點點,當落門主看清,懸掛在車簾左右,刻着神王兩字的燈籠時,瞳孔一縮,嚇得雙腿發軟。
“他們來了。”十二閉着眼,已然感覺到落天門中最強的五道氣息,已在轎外,漠然開口,身旁的明夜驟然握緊拳頭!
雙眼迸射出仇恨的光,面目有瞬間的猙獰。
這個地方,他死也忘不了,曾經,他在這裡度過了怎樣一段灰暗的日子,那些人,是如何欺辱他,如何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耳畔,他似乎還能聽到,那些人猥褻的笑聲,還能夠感覺到他們的雙手遊走在自己身上的噁心觸感,身體下意識緊繃,明夜的臉色忽地一白。
“怕?”十二睜開眼,眸光深邃,宛如一泓不見底的寒潭,倒映着明夜的身影。
“不!”有她在,他怎能怕?
明夜深吸口氣,抽出腰間軟劍,第一個挑開簾子,下了轎,當他身着一襲黑衣,渾身冷冽,出現在落天門衆人面前時,記得他的人已經不多了,記憶裡的落紅月,整日哭哭啼啼,柔弱萬分,可眼前的明夜,卻一身氣魄逼人,雖沒有修爲,可那股肅殺,卻並非作假。
他冰冷的視線越過衆多門人,直直落在掌門,以及那四名長老身上,瞳孔一縮,眸子裡迸射出的刺骨恨意,猶如實質,彷彿要將他們生吞活刮一般,握着軟劍的胳膊,顫抖着,劍身陣陣嗡鳴,似在泣血哀鳴!
邱樓隨後下轎,走到明夜身側,視線在周圍一掃,調笑道:“落天門也不怎麼樣嘛,和我點蒼派看上去差不多,上三宗就這點本事?”
她早已知道,明夜的修爲被這幫人用鋼針封印,這樣殘忍的手段,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落天門中人,聽到她這番不陰不陽的話,紛紛變了臉色,凶神惡煞的瞪着邱樓,好似她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騰騰的殺氣,此起彼伏,在整個空地上蔓延開來。
雲氏兄妹一前一後下轎,一個掛着如沐春風的溫和笑容,一個明眸皓齒,精靈可愛,落天門不少人認出他們的身份,卻不知他們爲何會來此,十二抱着小奶包最後一個出場,一襲黑袍凜凜,一身傲骨,眉宇間一片狠戾。
明夜定定看着臉色變了幾變的掌門,勾起一抹猙獰的笑,一字一字咬牙道:“掌門,好久不見。”
他眼中的恨意,宛如一盆涼水,從頭到腳將落掌門擊中,他臉色一白,顯然已是認出明夜的身份。
沒想到,當年落非的兒子,居然還活着!
今日,他是來報仇雪恨的嗎?
“是你!落紅月!”大長老指着明夜,驚呼出聲。
落紅月,當這個名字在落天門門人耳畔炸響時,他們齊刷刷嚮明夜投以鄙夷、不屑、嘲弄的目光,當年的落紅月,在落天門中,過的是豬狗不如的生活,哪怕是身份最爲低微的外圍弟子,也可隨意欺負他。
“喲,該不會你找到了靠山,想要回來報仇吧?”
“可不是,看看他身後那幾個女人,多半啊是保養他的千金小姐,嘖嘖,落紅月,你做什麼不好,偏偏學人家做小白臉,真丟你老爹落非的臉啊。”
“他居然還有膽子回來?我若是他啊,早就找個無人認識的地方,自刎得了。”
……
明夜氣得渾身發抖,那些話,就像是一根根針,刺痛了他的耳膜,也刺痛了他的心。
“喂!你們胡說八道些什麼?”邱樓叉着腰,指着這幫出言不遜的門人怒吼道,這就是上三宗?狂妄、卑鄙,只會在暗中中傷他人!呸!一幫僞君子。
十二眼眸一沉,將小奶包往雲若水懷裡一扔,身影快如閃電,自原地消失,下一秒已然出現在人羣中,一腳踹中方纔出聲的一名少年,雙手凌空一抓,另兩人只感覺到一股吸力直面撲來,身體不受控制的朝着十二飛去。
五指緊捏他們的喉管,手腕一動,咔嚓咔嚓兩聲碎響,手中兩人已在瞬間被十二擊殺!
她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四周一臉駭然的落天門人,所到之處,衆人紛紛倒退,以十二爲中心,形成一個真空地段,誰也不敢再輕易靠近她。
一襲黑衣,在風中飛揚,十二傲然道:“從今往後,誰敢再對他出言不遜,這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她雙手凌空一揮,手中兩具屍體,被扔出數丈,直接倒向落天門的四名長老。
落天門門主第一時間側身閃躲開,四名長老凌空躍起,兩具屍體轟地倒地,十二眉梢冷峭,轉身走到明夜身旁,輕輕拍着他的肩膀,沉聲道:“若下次再有人如此奚落你,你放手去殺!出了事,我司馬如意給你擔着!”
司馬如意?
人羣中爆發出驚天的冷嘶,衆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這個名字在短短半年內傳遍天下,她就是司馬如意?那個從廢物一鳴驚人,鬧了雲天門,滅了紅袖門,掀了玄女宮的司馬如意?
據說,司馬如意樣貌平凡,一身黑衣,身邊跟着一名一身冷冽的男子,以及點蒼派的大小姐邱樓,雲天門雲氏兄妹,還有一個奶娃娃。
如今看來,似乎傳言是真的!
司馬如意居然殺上落天門了!
“司馬如意,我落天門從未得罪過你,你公然出手傷我門中弟子,究竟是什麼意思?”落門主兩撇鬍須氣得上下直跳。
身爲落天門的掌門,即使知道司馬如意得罪不得,但有些話他還是不得不說。
十二挑高眉梢,冷冽的瞳眸對上他噴火的視線,左手指向明夜:“這個問題,你該問他纔是。”
明夜深吸口氣,看着眼前曾經帶給他無盡痛苦的衆人,五指一緊,長劍在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暈:“門主,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落紅月,勞煩你爲你解掉身上封印。”
解開封印?
落門主臉色一變,明夜自幼天賦驚人,爲了謹防他日後有所成就,大長老才親自出手用鋼針封堵住他的七筋八脈,這一封,就是整整十多年,門中上下無人不知,如今,就憑他一句話,便要讓自己爲他祛除封印?
“怎麼,不願意?”十二譏諷一笑,從納戒中,拿出誅仙劍,一身肅殺,刀尖直對落天門門主的面部,一字一頓的開口:“你是要我血洗了你落天門,還是識相的答應他的要求,恩?”
囂張!
猖狂!
目中無人!
即使心底不忿,可誰敢在此時出聲,司馬如意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誰敢得罪這尊殺神?
邱樓一臉狂熱,崇拜的看向十二,敢在上三宗面前如此嗆聲,天地間,唯有司馬如意一人!
“真酷。”她捧着面頰,一臉花癡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