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哦?”

夜凌璟揚眉。

容宗瑾道,“往日寧王與父相併沒有什麼交情,不過寧王乃皇室血脈,若是父相心生不軌,方和寧王相親近!而臣以爲寧王乃恩惡分明之人,原,父相不曾示好,今皇后是我容家女子,且又懷有身孕,大夏之後,安穩若素,而父相卻示好之,寧王又何曾不生疑竇?是以若是前一句,臣尚還信之一二,後面那句,卻無異畫蛇添足!鑠”

隨着容宗瑾的話,夜凌璟的面色微變,看着容宗瑾的眼中也多出幾分陰沉,“你是說寧王……瑚”

“臣不敢!”

容宗瑾即便是低着頭也能察覺到龍案之後帝王的目光,容宗瑾躬身垂首。

夜凌璟嗤了聲,“還有嗎?”

容宗瑾沉吟,“還有,臣以爲父相所言也不合!”

“哦?”

“父相看似相信臣,可臣知道父相併不當真以爲臣心腹!”容宗瑾道,“所以,此事或是父相另有所謀!”

夜凌璟扣在桌上的動靜快了幾下,眼中多了幾多深幽。

遂,深看了容宗瑾幾眼,容宗瑾面上並無什麼異樣神色。

“朕看,宗瑾似乎自若的緊!”

夜凌璟的話中幾多他意。

容宗瑾彎脣,淺淺一笑,宮燈下仍是溫潤和煦。

“臣,只是有自知之明!”

聞言,夜凌璟眼中欣色一掠,

“好個自知之明!倒是不枉朕和皇后以爲可靠之人!”

“皇上謬讚!”

容宗瑾不亢不卑。

夜凌璟淺笑,擺手,“不是贊,而是朕實言之。不過至於你先前所言,朕雖以爲有理,可還有一點……”

夜凌璟的話音一頓,

“照你的意思,既然寧王知道容相另有其意,爲何還要你進府一敘?而你,既然身懷如此大事,又何必在府外徘徊許久?……此般,是否還有宗瑾你未曾道出的緣由?”

聞言,容宗瑾淡若的面上乍然發凝。

………………

宮城之外,皇宮的燈火遠遠的耀在容宗瑾的面上。

容宗瑾身後身影欣長,幽黑的夜色裡,前面不遠處,容府的車馬靜靜的停靠。

寂靜,清明。

那深厚的宮門中透出來的風從袖口掠過,寒涼似微。

數步之遙,轉眼容宗瑾已經到了車馬旁。

駕車的隨從躬身,掀開車簾,容宗瑾擡步上了車馬。

車簾掀落,

車馬緩緩遠行。

那宮城隔着車簾,越來越遠。

漸漸的揮之於車馬之後,最後只餘下幾盞忽明忽暗的明亮燈光,終,消弭於夜色中。

舉着車簾的手終於放下。

車馬中,容宗瑾坐直了身子。

眼中肅然清明。

適才在御書房,他沒有回答皇上的話,皇上也沒有再問。

只是這當中,已不用多說。

是以,皇上睿智,便足以讓他心生折服。

故而他身爲容家人,吃的容家,穿的容家,用的容家,可卻是背馳而行。

似,已有了案答。

——爲國之大義,絕非是心頭那,得而不得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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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

偌大的簾帳籠罩,容纖月半夢半醒。

突然身邊暖意涌來,容纖月眼睛也不睜,就蹭着挪過去,

“回來了……”

軟濃的話,如糯似膩。

“嗯!”

夜凌璟低低的應了聲,擡臂就把她攬入懷裡。

容纖月立刻就尋了個熟舒服的姿勢蹭上去,嘴角微微的勾起。

像是滿意。

“什麼事?”

她問。

即便是迷迷噔噔的狀況,可還是問了出來。

“沒什麼!”夜凌璟答。

“騙子!”

容纖月哼了聲,揪住他的衣襟。

夜凌璟失笑,在她的面頰上摸了一把,

“大膽!”

寵溺滿溢。

容纖月自是不放在心上,不過,睡夢的意識倒是消退了些。

“不說我也知道!”

“知道什麼?”

夜凌璟來了興致。

索性,容纖月也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的看向他,“當然是和那些傳聞有關!”

“……”

“說是沒事,不放在心上。可所有的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預備的,所以,當然要做好準備!”容纖月道。

夜凌璟失笑,眉眼如千萬梨花開。

容纖月看着美麗,不由得撐起了半截身子。

夜凌璟也沒攔着她,給她背後放下了靠墊,讓她好舒服的靠着。

“若是你,會如何?”夜凌璟問。

容纖月想了想,“都說謀定而後動,可不過是傳言而已,但若是和朝廷社稷安危無關,就可暫且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此間的傳言卻是俱與朝廷危急相關,所以我以爲是有人蓄意散播。而所謂擒賊先擒王,但若是尋到源頭,一刀而下,那什麼傳言也就不攻自破!”

容纖月沒有說的太仔細,而是當作是剛開始思襯時候的抽絲剝繭。

雖然她不知道先前的“容纖月”有幾多的聰明,可這事關朝政,她總不能說的一語中的。不然別說他是皇帝了,就是有幾分見識的,也會被她說的話驚了!

只是饒是如此,聽着她的話,夜凌璟的眼中也是光亮頓閃。

“還是朕的纖纖聰明!”

容纖月笑,很不謙虛的把這個稱讚接下來,“皇上打算怎麼辦?”

夜凌璟眉眼一挑,眼中泄出一抹幽光。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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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шшш ▪Tтkā n ▪℃O

大理寺卿徹底查明。

寧王回京當日於謝容兩位大人馬下下毒之人乃御馬監監馬,早先那位監馬是原是軍中軍士,曾在軍中遇不平,當時身爲統領的謝大人未能明察秋毫,以至於不能在軍中效力,貶到了御馬監。一直便心懷恨意,後家人又恰惹了容家,再逢不幸,只因身在卑微,不能有所爲。而正逢皇命,寧王爺大勝歸來,百官相迎。故就趁着這個機會決定嚇一嚇那兩位大人。

——草料里加了別樣草藥,又在馬鞍的夾層放了血腥,只等着什麼時候發作了,至少讓那兩位權傾一時的大人摔個狗吃屎也是滿足了心頭的那股憤恨,沒想到那位軍士也是個不懂的,又生怕會被人看出什麼馬腳,這血腥之氣的物件還是放的淺薄了,早先在寧王爺還沒有到就已經散去的差不多,結果就正趕上寧王爺身上有傷而發作。以至於最後在街頭髮生了那麼一幕。

總言之,就是一場巧合。

於是,最後這位大理寺卿查出來之後,整個朝堂都不免爲之譁然。就是連知道了些許消息的民間百姓也都議論紛紛。

太狗血,太巧合,太好笑。

可這又能怎麼樣?

最後,處理的結果,皇帝嚴懲了那名御馬監的馬監,並斥責了謝容兩位大人,要他們各自回去,查看自己治下有無不嚴過失之處。很有些不了了之。

不過,那兩位大人似乎也是深刻的反省了錯誤,幾日後就各自提交了自己的罪己摺子。

皇帝看了心甚悅。

又過了幾日,皇帝再度頒下了旨意。

寧王賜封寧親王,並與數日後黃道吉日與兵部尚書之女大婚。

容相之子,京城的溫潤公子容宗瑾容大人於國社稷有功,賜郭將軍之女爲夫人。

兩道大婚相隔數日,階次而行。

是乎,雙喜臨門。

再而後,皇帝再度頒下旨意,謝家之女謝昭儀恭謙溫良,特升爲謝妃。雖不是正式的妃位,可因皇帝后宮沒有四妃,便已然是僅次於皇后之下的貴位。

……

鳳儀宮,容纖月聽着前面的消息像是雪片一樣的飛過來,默默的點頭,點頭,再點頭。

先是公平公正公開的把案子解決,然後又是各大五十大板,就是下面有精明的人在,至少也遮住了大部分的傳言。而容相和謝大人又焉能是看不出當中蹊蹺的,立刻就都表了態,於是,皇帝心喜,又都賞賜了棗子吃。

尤其,容家和寧王都和武將聯婚。那什麼某些個對兄弟不合,君臣不合的傳言就又散去了。另謝家本就是武將,又是手握着西北軍營大權,於是直接在後宮給擢升了獨女,這樣一來,連謝家也沒有怨言。

嘖嘖!

果然!

這聯姻的好處,在古代就已經被髮揮的淋漓盡致,也難免後來的人怎麼也覺得用不夠!

省時又省力,只需要穩坐釣魚臺就盡知天下事。

只不過……

容纖月擰了擰眉頭。

雖說後宮只是多了個高位分的女子,那個人也是隻在她的寢宮裡待着,可她怎麼也覺得不舒服呢!

…………………………………

芳華苑。

因內裡的主人晉升爲妃,故而擺設和佈置更加鮮明瞭幾分。

只是也僅是鮮明而已,雖是謝妃,卻沒有絲毫因此自喜,而飛揚跋扈。

芳華苑上下仍是清淡自若。

內中寢宮之中。

仍是一身素服碎花裙的謝妃擡眸,頭上只插着的一枚珠玉風華簪子在明亮的日頭下灼灼發亮。

旁邊的宮婢給奉上茶盞,滿目亮意的看着自家的主子,掩不住的讚歎,“主子世所華美,能在主子身邊伺候,是奴婢的福氣!”

謝妃擡眸,笑意橫生,“這丫頭,好不好的怎麼說起這個?”

宮婢撇撇嘴,“什麼是好不好,是奴婢由心而發,纔沒有虛假奉承呢!”

謝妃掩脣,“小丫頭小心隔牆有耳哦!”

“奴婢纔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奴婢纔沒有說誰,若是誰想要往奴婢說的名頭上站,那奴婢也是管不了!”

謝妃笑,伸手在宮婢的額頭上點了下,“小丫頭,就你精明!”

宮婢吐吐舌頭,“還不是跟着主子學的!”

“嗯!不錯,比起那個丫頭來,倒是還要好上幾分!”

謝妃上下打量着,讚許。

宮婢高興,不止嘴角高高的揚起來,連整個人都往上挺了挺。

謝妃失笑搖頭,遂凝眸看向手裡的信箋,眼中又多了幾分深凝。

宮婢看出來,低低的問,“主子,怎麼了?”

謝妃無奈,把信箋放到了跟前的火盆中。

隨着火焰竄起,信箋瞬間燒之無痕。

“還能是什麼,當是還沒能查出什麼來!”

“那怎麼辦?”

謝妃眼中流光微轉,脣角的笑意更是橫生美豔。

“既然查不到,那本宮就只好去找知情人了!”

“誰?”

謝妃啓脣,眼中的媚意似是透骨而生。

“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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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中。

茶盞淼淼。

淡若清雅。

廳堂之內,容纖月正座,左下首,謝妃翩翩而坐。

宮婢奉上香茶,退到了一邊。

謝妃擡手端起,恭謙圓滿。

儀態之美,真是讓容纖月挑不出半點兒錯來!

自然容纖月也沒這個閒工夫去挑什麼人的錯處,只是眼前的美人兒顯然沒有先前讓她看着賞心悅目了。

“明日就是封妃大典,謝妃不用過來請安!”容纖月道。

謝妃一貫的恭敬,“皇后娘娘體恤,臣妾卻不能罔顧宮規!”

容纖月不置可否,點了點頭,品着手裡的清茶,“若是有什麼地方要本宮派人安排的,謝妃儘可直言。”

“是!有皇后娘娘這句話,臣妾也就安心了!”謝妃應。

容纖月彎脣,看着謝妃的眼中光澤微顯,“以往本宮以爲謝妃獨居偶處,清塵不若凡間女子,現在相識的久了,倒是覺得謝妃也是個規矩的!”

謝妃面上一閃緋色,“皇后娘娘說笑,臣妾身在宮中,便是皇上的人,別說這些年都是侍奉在皇上身邊,就是臣妾身後的謝家也不許臣妾當真的清俗若水。”

說着,謝妃看着容纖月,眼中清亮湛色。

容纖月喝着茶盞的動作一頓,側目看向謝華婉。

嬌華如月,輕眉如黛。

眉如翠羽,齒如含貝,肌如白雪,腰若束素,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容纖月放下茶盞,眸色溫潤皎潔,“所以,此行是謝妃爲謝家而來?”

謝妃彎脣,笑的絢麗,“皇后明睿,臣妾只是一言,皇后便已知臣妾來意!難怪皇上對皇后如斯關愛!”

容纖月笑,

“謝妃如此說,豈不是妄自菲薄?皇上也曾多時在本宮旁明言,當時未曾登極,謝妃方是皇上心頭所好!”

——她現在是被某人寵愛着沒錯,可人家先前喜歡的可是你!

所以千萬別嫉妒,那是因爲你沒能長久的得到某人的心,千萬可別怪罪到她的頭上。

謝妃若是未覺,面上緋色頓生,“皇后娘娘言中了,往日裡皇上是常往臣妾院中行走倒是真的,只是皇上心頭所好,卻不是臣妾!”

“哦?”

容纖月不解。

謝妃擡眸,定定的看向容纖月,“不知皇后在皇上身邊這些時候,可覺察到皇上的心思……”

“如何?”

容纖月放下杯盞,眼中微微閃動。

謝妃看在眼裡,嘴角不可察的一彎,臉上卻顯出了幾分忐忑。“難道皇后當真不知……”

“謝妃可說來?”

謝妃面容溫和,言辭間卻已然灼灼。

謝妃咬了咬脣,“原本臣妾爲了避嫌,是不該說的,何況,臣妾也不敢自保……”

“但說無妨!”

容纖月擺手,此刻已經全然不顧了身邊的茶盞杯絡,直盯盯的看着謝妃。

謝妃低垂着的眉瀲轉閃,終深呼了口氣,“據說皇上曾心儀一女子,那女子聰慧明睿,曾於皇上難時相助……故而,皇上對那女子一直不曾忘懷!更時繪像以解思……”

“哦?”

容纖月揚眉。

心頭止不住的開始冒泡。

原來倒是她自己愚鈍呢,這連謝妃都知道他做過的那些事,她這個當事人卻是被矇在鼓裡懵懂無知。

“那,女子現在在哪兒?”

容纖月問。

謝妃眼中探究微盛,“臣妾不知,只是……皇后可知,魂殿?”

“魂殿?”

容纖月的眼睛一縮。

這個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

謝妃點頭,“據說魂殿……”

謝妃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忽的聽到腳步聲快速進來。

謝妃噤了聲,轉頭看去。

容纖月也擡眸相視。

進來的是春桃,春桃衝着容纖月和謝妃一福,匆忙的對着容纖月道,“皇后娘娘,冷宮的那位不好了!”

………………………………

冷宮。

破壁殘桓的牆壁斑駁不堪,院子裡破敗的亭子也堪若出死寂的沉寂。

牆角敗落的草葉早已經不見了痕跡,隔着敗破的房門,嗚咽的哭泣嘶啞裂肺的從冷宮的房間裡傳出來。

濃濃的血腥氣從房間裡冒出來,數名宮婢搬着盛滿了血水的盆子從屋子裡出來,絡繹數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