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微轉,身側的宮婢也低低的呼了口氣。
“怎麼了?”
謝妃問。
“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就覺得那裡涼的很!塄”
宮婢心有餘悸的往後面看了眼,身上還打了個顫。
謝妃扭頭看看那邊,又看向宮婢,好笑搖頭,“那裡雖是前太子妃住所,可也並未有血腥。”所以這血腥之氣,何來之說?
謝妃後面的話沒說,宮婢也聽的明白。宮婢垂首吐舌,“是,奴婢惶恐!”
謝妃微微一笑,目光似是無意的往後面的安陽殿掃了眼,離開。
若是從前,她這般出現在容纖染的面前,容纖染至少也要目露恨意,可現在卻漠然的像是換了個人。
就是連她把聖旨擺在容纖染的面前,她的臉上也看不到絲毫的心傷痛意。
——反常即爲妖。
只是,即便反常又能如何?
哪怕又是幻作了妖!
身在此處,她還能翻了天?
…………………………
皇宮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不出半個時辰,先前謝妃去探望被打入冷宮,後又因喪子而搬離了冷宮,住在偏殿的前懿貴妃的事情已經傳到了鳳儀宮。
正靠在軟榻上,一邊看着書冊,一邊隔着窗子做着日光浴的容纖月稍有詫異。“只是探望?”容纖月問。
香蘭道,“據說是在安陽殿門口,謝妃身邊的就給了個下馬威,不過後來謝妃和她說了些時候,走的時候還吩咐了司膳加炭!”
說着,香蘭擡頭看了眼容纖月。
容家姐妹兩人在宮裡,一人受難,另一人正受榮寵,就當是彼此均都心生不忿,可明面上的意思也是要做一做,就當是先前她在冷宮的時候,當時還是懿貴妃的容纖染時不時的去探望她。而容纖染在冷宮的時候,她也攜帶太醫去探望一樣。如今,容纖染雖說是搬出了冷宮,這當中也有她的舉手之勞,可這“炭火”之勞,卻是不應由謝妃入手。
容纖月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香蘭目光裡的隱意。
她早就知道謝妃隱藏頗深,這果然,剛上臺就給了容家這樣一個好看!
不着痕跡的,狠狠的一個巴掌!
“那本宮現在應做些什麼?”容纖月問。
香蘭沉吟,“奴婢以爲皇后可派宮婢前往侍奉……”
容纖月點頭。
不錯,畢竟月子裡可是容易落下病的。何況,謝妃那般的過去,容纖染卻沒有和她吵起來,還靜靜的談了幾句話。想來到還真不是容纖染的秉性。
“就由香蘭你安排吧!”容纖月道。
………………………………
香蘭不愧是曾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安排好了人手。
只是最後,香蘭又回到了容纖月的跟前。
“皇后娘娘!”
香蘭跪倒,旁邊還有漪綠。
容纖月詫異。
“怎麼?”
“請皇后讓奴婢去安陽殿!”
漪綠道。
容纖月微微揚眉,看向香蘭,香蘭垂首,“奴婢想鳳儀宮應去個人……”
容纖月恍悟。
既然謝妃高調行事,那她的鳳儀宮更是要表現的親近。
只是,漪綠麼……
“你爲什麼要去?”容纖月問。
漪綠咬牙看着容纖月,“安陽殿的主子曾對奴婢有恩,奴婢去了,也方便!”
容纖月的眸子微微一縮。
她怎麼從漪綠的話裡聽到了旁的東西?
她看了眼香蘭,香蘭低垂着腦袋,似乎是不敢看她。
一下子,容纖月明白了。
“漪綠,是你自己願意去,還是……”
容纖月還沒說完,漪綠已經急急的擡頭,“回皇后娘娘,是奴婢自己願意去!”
“奴婢入宮以來,一直蒙皇后娘娘照顧有加,奴婢無以爲報,想爲娘娘做些事,何況,安陽殿的主子也確是對奴婢有恩!奴婢只是想還了……”
越說到最後,漪綠的聲音也越低。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話不妥。
只是容纖月倒是能體諒,就像是當年關雲長華容道放走曹操是一個道理。只是想前塵盡付。
“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漪綠退了下去,容纖月留下香蘭。
“爲什麼要漪綠去?”容纖月開門見山。
香蘭道,“奴婢覺得漪綠的性子好,自從來鳳儀宮到現在纔不過幾個月,雖是不聲不響,卻是和誰都親近,任誰都挑不出什麼錯來,所以奴婢以爲她這個性子去了安陽殿,也會好一些!”
“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對漪綠期望頗深,或也可爲歷練!”
說着,香蘭又是躬身。
容纖月看着她,終,還是點頭。
……………………………………
安陽殿。
容纖染正靠在牀上喝着香玉熬製的粥,外面敲門聲起。
香玉詫異的看向容纖染。
容纖染點頭示意。
香玉起身去開門。
不多時,香玉過了來,“娘娘,是皇后派來了幾名宮婢!”
容纖染扯了扯嘴角,“讓她們進來吧!”
“是!”
不多時,腳步聲聲,數名宮婢進了屋內。
幾乎一起拜倒。
容纖染在牀上打量了幾眼。
“你們都擡起頭來!”
“是!”
宮婢擡頭,容纖染把她們的模樣盡數的收入眼中,在看到當中一人時,容纖染的眼中微微一動。
“你是……”
“奴婢漪綠!”
…………
畢竟先前安陽殿那位對自己殿裡的宮婢宮女的行徑現在已經宮中盡人皆知,於是當這些香蘭精心挑選的宮婢送過去之後,容纖月還是派人連着打聽了幾日的消息。
意料之外的,安陽殿的容纖染不止是把香蘭派去的宮婢都收了,還言辭溫和,尤其是對漪綠,更是顯得親近,這纔不到兩日的工夫,聽着安陽殿那邊傳來的消息,漪綠這儼然就是要成爲香玉其下的另一臂膀的意思。
窗外夜色漸下。
容纖月對着鏡子梳理着自己的髮絲,消化着剛纔得到的安陽殿的消息,怎麼也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而,究竟是哪裡呢?
就在是腦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浮動出來的時候,身後,熟悉的聲音起,“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鏡子裡,已經出現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此刻正看着鏡子裡的她,彎脣淺笑。
容纖月一窘,扭頭往外面看過去,守在外面的春桃吐了吐舌頭就縮了脖子,連頭髮絲也不敢冒出來。
夜凌璟知道她是想要問罪,一笑就把她攬入懷裡,
“不怪她們,倒是你,朕都在你後面站了好一會兒,你也沒覺察到……”
是她的錯覺嗎?
明明還是原來那般俊美無雙的面容,可那雙眼睛裡含着的盈盈波光就像是會說話似的,完全像是在向她申訴着她的不公。
就像是想要博得她寵愛的小貓。
軟軟的柔柔的,讓她只想湊過去,好好的膩呼一番。
容纖月扭頭去看他,眼前的他比起鏡子裡的他還要溫柔真實的多,可那心頭莫名的異樣不止沒有消退,反而還有越發強烈的感覺。
容纖月歪着頭,忍不住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臉。
夜凌璟一開始還是任她,可看着她眼中越發閃動的晶亮的眸子,夜凌璟挑眉,“看什麼?”
容纖月彎脣,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兒。
“璟,我覺得你越來越好了……”
聞言,夜凌璟的臉色微微一沉。
“這麼說,先前朕不好?”
“怎麼會!先前也好,只是現在更好!”
容纖月趕緊的表示自己濃濃的愛意。
夜凌璟滿意了,伸手在容纖月的鼻頭上颳了下。“小妖精!”
容纖月,“……”
……
夜凌璟一手攬着她的後腰,一手覆在她的前面的肚子上,扶着她就往一旁的軟榻上走過去。
“慢點兒!小心——”
一邊走着,嘴裡還一邊的說着。
倏的,他腳下一頓,臉上異色浮動,“唔……動了……”
“……”
容纖月無語。
自從察覺到她肚子動了之後,這幾日也就習慣了他的舉動。
看似是在時刻的關心着她,實際上則是無時無刻的想着和她肚子裡的睿兒坐着親密的接觸。
幸好,這次那個小傢伙只動了一下,容纖月就坐到了軟榻上。
眼瞧着帝后繾綣,春桃也總算是冒了個頭,過來把茶盞端上,就匆匆的退了下去。
就是連容纖月想要瞪過去一眼,都只看到了春桃的頭頂。
容纖月眯了眯眼睛,深感到自己貌似是對這個丫頭管教少了些。
……
參茶入喉,清香繚繞。
帶着淡淡的藥香,讓整個人的精神都飽滿了些。
容纖月正當是體會着當中的愜意,夜凌璟忽問,
“怎麼派人去安陽殿?”
容纖月一怔,擡頭。
見狀,夜凌璟又在她的鼻頭上颳了下,“……要是不願,可不用理她!”
已然是不把容纖染看在眼裡。
不過,容纖染也已經不是曾經的風華一時。不然,就只是她原來的境況,容家竟還能忍了?
容纖月一笑,“好歹也是容家的女兒,總也不能太過絕情!”
夜凌璟點頭,復擡眸看着她,眼中幽深如亮,
“好,都聽你的!”
“真的?”
容纖月揚眉,他話裡的深意,似乎她也聽出來了稍許。
“嗯,你是朕的皇后!後宮交給你,朕放心!”
低低的話溫柔如風,一手又順勢的刮到她的鼻頭上,又是寵溺。
容纖月瞪過去一眼。
放心?
就不怕她把他的後宮全都給遣散了?
只是這一眼堪堪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忽的一句話丟過來,
“出去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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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夜色籠罩。
燈火通明。
整個大夏,尤其是京城上下都知道寧親王大婚就在近日,於是人來人往,街頭巷尾,熱鬧的緊。
和以往每次出宮一樣,容纖月和夜凌璟頭上戴着薄紗氈帽,相依而行。
四周的侍衛也守護在側,不過已沒有了那次的環繞而行。
畢竟,太顯眼。
而因爲出宮之前,吃飽喝足,的確是沒有什麼餓意。容纖月就拉着夜凌璟去了先前沒有去過的巷子。
綢緞莊子,還有各種的玉器鋪子。
只走在門口,就能看着裡面的不俗典雅。
忍不住,容纖月拉着夜凌璟一家一家的轉過去。
可也就是遛了兩三家,容纖月前行的腳步就倏的一頓。
“怎麼了?”
夜凌璟問,目光下意識的往她的腰腹移過去。
容纖月往某個方向頜首,“看……”
夜凌璟循着看去,現在兩人就站在某個鋪子的門口,而鋪子的裡面正有幾個人在逛着,侍衛丫頭,還有奶媽子,總也有五六人之多。
顯然是某一家的小姐出門。
夜凌璟微微揚了揚眉,這京城上下類似這樣的門戶也不在少數,所以這……
正待是夜凌璟要問詢容纖月,眼角就看到了那家的小姐側過身子,眉眼面頰隱隱的都帶着夜凌璟並不覺得陌生的弧度。
夜凌璟的嘴角一繃。
“……倒還真是巧了!”
聲音絕對的沒有溫度。
容纖月微微揚了揚嘴角。
那家的小姐正是那位即將要嫁入寧親王府的棹美人兒。
和先前她曾在車上看到的那一次稍有不同,此時她穿着明華耀服,頭上珠釵鬢角,已然是待嫁的名門打扮。
顯然,夜凌璟雖沒有見過棹美人兒,可一眼還是認了出來。
容纖月扯了他的胳膊,“我們進去吧——”
雖是巧合,可總也沒有她們退離的道理。
何況,現在他們的頭上都帶着薄紗氈帽,誰又能認得出。
……
畢竟鋪子也不算大。再加上裡面爲數不少的人,兩人身後的侍衛也就隨同進去兩人。
而容纖月也就是進去這間鋪子才發現這鋪子經營的種類倒也繁多。
綢緞,衣衫,琳琅滿目的配飾,玉佩,珠寶,倒幾乎是應有盡有。
而當中也有幾樣也入了容纖月的眼。
“喜歡?”夜凌璟問。
容纖月心頭盪漾暖意。
目光遊移而過,只是在上面稍稍的停頓了稍許,旁邊的人就覺察到……
索性半個人都靠到了他的懷裡。
“這個,還有這個……這個,我也喜歡……”
容纖月指向最裡面的那個碧玉配飾。
伺候在邊上的小二都是眼明手快的,雖然隔着面紗,看不到這位女客所見,可女客所指,卻是看得清楚,手腳麻利的就把那幾樣拿過來。包括最裡面的那個碧玉配飾。
還在鋪子裡沒有離開的棹美人兒似乎身形一顫,悄悄的回眸看來。
容纖月靠在夜凌璟的懷裡,只滿足着身邊這個男人身上的溫暖,渾然不知。
夜凌璟察覺到,薄紗下的面容微微一凜,旁邊的侍衛適時的上前一步,攔住了那家小姐的視線。
棹美人兒先是一怔,隨後似是明白過來,眼中輕諷而過,轉頭繼續挑着喜歡的物件兒。
“相公,喜歡嗎?”
容纖月把她最後指的那件碧玉的配飾拿起來,在鋪子裡的光亮下映了映。
夜凌璟看去。
“這是……”男子佩戴的。
夜凌璟眼中一閃,周身剛泛起的寒意瞬間消弭。
嘴角已然含上淺弧。
面前的人雖是在問他,可手裡已經直接的把那樣配飾往他的腰間比劃下去。
兩人近在咫尺,即便是隔着薄紗,夜凌璟也能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神情。
專注,凝神。
“好看嗎?”
夜凌璟問。
“嗯!”
容纖月點頭。
剛纔只是比劃着,就好像看到了他穿戴上之後的俊逸風采。
雖然這東西顯然比不上宮裡的精緻,可這手工精細,
圖紋路雲,卻是絕佳。
哪怕就是讓宮裡的匠人按照這個樣子再做一個更好的,她也覺得這個,纔是她眼中的獨一無二。
容纖月擡眸,踮起腳尖在他的面頰一劃而過。
脣角從他的面頰滑過。帶起他肌膚的微燙。
“相公要每日都戴着……”
柔軟的話語入耳,像是躁動的舌,竄進。
又像是她就柔膩的膩在他的懷裡,讓他愛不釋手。
夜凌璟的眸光微深,伸手把她攬到懷裡。
低頭咬着她的耳朵。
“好……”
耳邊熟悉的滾燙傳來,容纖月的身子一軟。險些支撐不住。
夜凌璟嘴角微勾,另一手一揚。
跟隨着的侍衛上前,去和鋪子裡的老闆量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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