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新年, 可是自從歌留多無故被襲受傷後,大家的心情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塵埃,現在誰還有心情去享受這所謂的新年呢?
殘夏自從被拉到蜻蛉家以後, 也只是像是搬了住處, 生活沒有什麼大變化, 緊張的氣氛只增不減。可是, 這個時候不是孤零零一個人顯然還是有好處的, 最起碼殘夏的一日三餐營養搭配得到了充分的保障,如果他現在還在妖館裡的話,一天裡能吃上幾頓飯就很難說了。
早上剛起牀沒多久, 殘夏就聽到了一如既往的敲門聲:“殘夏先生醒了嗎?要吃早飯了哦~”他一邊慶幸着還好今天迎接他的不是蜻蛉的破門而入,一邊露出笑容向門邊走去:“馬上就來。”
聽到開門的聲音, 蘭馨向後退了幾步擡頭微笑:“殘夏先生早安。”意料之中地得到了殘夏的迴應, 蘭馨卻還是盯着殘夏不說話倒像是在觀察。
對上蘭馨探究的眼神, 殘夏不一會兒就率先錯開視線,然後突然笑得像一隻狡猾的小貓:“小蘭蘭你再這麼盯着兔子先生看的話, 兔子先生會懷疑你的心意哦~”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殘夏的這種說話方式了吧,蘭馨對於這樣的打趣並沒有做出多大的反應,只是莞爾笑道:“我只是在想殘夏先生的黑眼圈很嚴重啊,是不是有沒有好好睡覺呢?而且啊,殘夏先生今天怎麼沒有把頭髮梳起來呢?就是有了這樣的疑問, 讓人覺得殘夏先生有事情在瞞着我和蜻蛉呢。”
有些意外地看到殘夏的笑容垮了下來, 蘭馨嘆了口氣對自己剛纔說出的話做出了總結:“殘夏先生昨晚該不會又用自己的能力在找犯人吧?”
蘭馨的話裡雖說是帶上了問號, 語氣裡卻有着八/九不離十的肯定。因此她並沒有等待殘夏的回話, 只是率先轉過身向客廳走去:“撒撒~我們快去吃飯吧~要不敦賀爺爺做好的早餐就要放涼了呢~”
跟着蘭馨一起來到客廳, 殘夏對沒有收到平日裡蜻蛉“熱烈”的歡迎表示意外和不解,他四下裡打量, 發現桌上的餐具只放了兩份,這纔將疑惑問了出來:“早苗夫人和蜻蛉呢?”
在位置上做好,蘭馨擡起頭看向對面的人示意讓他也坐下,等她看到殘夏也終於坐下後纔開口對他的疑問作了解答:“早苗媽媽說公司有事今天要去上班呢。蜻蛉也走了,說是有些事情要調查清楚。”
聽到這裡,殘夏挑眉:“嗯~那麼讓我來猜猜,小蘭蘭你不會也被安排了任務吧?譬如說是留下來看着我這樣的?”
“Bingo~”這麼說着的蘭馨一邊把果醬抹在土司上放進殘夏的盤子裡,一邊又爲殘夏倒上牛奶,緊接着她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雙手叉腰腦袋一揚:“蘭!我有事一定要查個清楚,你就留在這裡代替本大人好好地、死死地看着那個可恨的傢伙!現在還早,你晚點再去叫他,讓他多睡一會兒,本大人敢打賭那個抖S晚上一定沒少費心思躲着我們查找幕後黑手。這事一天沒完他鐵定一天不會省心!”
話說到這裡,蘭馨便不再繼續,又像是沒事人一樣坐回了原先的位置開始享用自己的那份早餐。而這邊的殘夏則被蘭馨這一段對於蜻蛉的模仿弄得哭笑不得:“啊嘞嘞,有點傷心啊~難道我是個小孩子嗎?小蜻蛉這是在當爸爸,這麼說小蘭蘭是媽媽?”
坐在桌子對面的蘭馨抿了一口牛奶,又把殘夏的牛奶杯子向他的方向推了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差不多吧~”
“我可以提出異議嗎?”
“很抱歉,上訴無效。”
“……”
總之,殘夏vs蜻蛉&蘭馨,殘夏永遠是完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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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處在保護別人立場上的夏目殘夏,在近幾日裡對於自己像是被當做小孩子一樣護着的生活不得不表示哭笑不得,心裡的某一處暖哄哄的,像是放着暖爐,而這一處的另一邊,酸的、苦的、辣的,水深火熱中的痛並快樂着。
就像是現在這樣,早餐過後不用自己動手蘭馨就把一切都整理妥當,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卻又被蘭馨按回到座位上:“殘夏先生在這裡等我一下。”蘭馨跑走不一會兒,殘夏就又看見她拿着梳子和一條黑色的髮帶走了過來,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且不容置疑:“我來幫你吧。”
當梳子透過一縷縷髮絲真正觸碰到頭皮的時候,殘夏忍不住一瞬的顫抖,沒有原因,就好像是這一下的觸碰穿透了他身上所有的末梢神經,他只能做出如此的反應。殘夏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有一隻手將自己的頭髮輕輕托起,另一邊梳子正一下一下穿過自己的髮絲,癢癢的感覺像是劃在心上。
蘭馨小心翼翼幫殘夏把頭髮紮好,腦子裡時不時飛過的想法讓她情不自禁皺起了眉頭。
從剛纔吃飯時的狀態來看,殘夏先生的身體狀況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可是左眼裡的血絲也讓人無法忽視,還有——殘夏先生難道已經連手都舉不起來了嗎?爲什麼要把頭髮散着呢?還是隻是我想得太多了?
越是這麼想,蘭馨撫在殘夏髮絲間的手就愈加地小心起來。當她用髮帶把殘夏的頭髮束好後,無意間瞟到殘夏的耳垂,她想他知道他刻意散下頭髮的理由了。
一步跨到殘夏的身前,蘭馨簡直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殘夏先生你的耳朵這又是怎麼回事?!”
殘留在殘夏發間輕柔的觸感和此刻站在面前這個眼神兇惡的小人的鮮明對比,讓殘夏一時間愣了神,一想到這是同一個人面對自己同時作出的反應,殘夏不由自主噴笑出來:“噗!”
“你還笑?!”
無視殘夏的笑聲,蘭馨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一雙耳朵,他的耳垂此時此刻紅得就像是熟過了頭的櫻桃,這不是發炎了就是發炎了,除了發炎以外沒有別的解釋了。而在這紅紅的耳垂中間鑲嵌着的,不用懷疑正是蘭馨在聖誕節時送給他的禮物。
這時再看那對耳釘,蘭馨覺得自己再也不會覺得它漂亮了,她甚至有點後悔把這東西送給殘夏了,她把這禮物送給殘夏並不是希望——
“看,我就是怕你露出這樣的表情纔不告訴你的。”
大手覆在蘭馨的發間,把她的腦袋連同視線下移,殘夏說出了這句話。
指腹像是留戀這難得的觸感便又隨着心意揉亂了她的頭髮,殘夏看着蘭馨眼裡掩飾不住的心疼後悔,說不出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蘭馨,我不是你們的孩子,我可是個大人啊。而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你如果是我的孩子的話,我真的會打你的。狠狠地!”
“誒???好可怕~還好我不是蘭醬和蜻蛉仔的孩子啊~呵呵”
蘭馨不是傻瓜,她聽得出殘夏話裡滲透出來的心情。可是她還是生氣,無論怎樣都是生氣的。可是現在,她只能一把推掉還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手,認命地去外面翻醫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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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把耳釘摘下來,用棉籤清理出淡黃色的膿水,擦拭紅腫的耳垂,最後塗上厚厚的一層消炎藥膏。
然後?然後蘭馨就開始發愁要怎麼把這個耳釘帶回去了。不帶回去的話殘夏一定不會願意的,可是硬要扎進去的話……蘭馨看着那雙紅紅的耳朵上小小的洞,左思右想實在下不去手,因爲,光是想想就很疼。
正當蘭馨皺着眉頭猶豫不決的時候,耳邊傳來殘夏的笑聲:“呀嘞呀嘞~真是幸福啊~不知道蜻蛉回來看到我們這樣會不會生氣呢~你說他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吃飛醋,小蘭蘭~”
蘭馨俯在殘夏耳邊已經好長時間了,殘夏能感覺到她輕輕的呼吸撲在自己腫得有點疼的耳朵上,涼涼的很舒服。可是,他始終感覺不到耳釘再次落到自己耳朵上的觸感。
——在幹什麼呢。
視線探究地傾斜,殘夏隱約能瞅到蘭馨抿直的脣線和憋得有點紅的臉蛋,即使知道這是她生氣時的表現,他還是覺得她很可愛。
殘夏把視線定格在蘭馨的白皙脖頸兒,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說出來可能沒有人相信,他現在考慮的竟然是如果他就這樣橫下心吻上女孩兒的話,她會有什麼反應呢?如果他吻下去的話……
這個新鮮出爐的假設還沒來得及讓殘夏深想,隨着蘭馨不經意前傾而掉出來的銀鏈就徹底打斷了殘夏的念想——那亮閃閃的,蜻蛉送出的戒指。
——笨蛋。
垂下頭臭罵自己一頓的同時,殘夏自嘲地開口:“呀嘞呀嘞~真是幸福啊~不知道蜻蛉回來看到我們這樣會不會生氣呢~你說他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吃飛醋,小蘭蘭~”
話音剛落,一陣輕微地刺痛就順着他的耳垂傳送到大腦,他愣愣地擡頭,看見蘭馨低下頭冷着臉對他說:“都這個時候了還拿我開玩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看着你的耳朵有多爲難,哼!反正你也不怕疼,我已經又把它扎回去了。”
在另一邊耳朵也傳來相同的刺痛感時,殘夏聽到蘭馨的聲音,帶着一點點複雜的語調,她說:“蜻蛉纔不會吃醋,我不會讓他再爲這種事而感到害怕了。”
“是嗎,還真實可靠啊~”
聲音還帶着笑,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
——這殘酷的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