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到歌留多受傷的消息後, 蘭馨就和蜻蛉馬不停蹄地從神社趕到了醫院。急匆匆地跟上蜻蛉的腳步走進醫院,搭上電梯,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 刺耳的爭吵聲迎面就迎面鋪了過來。
渡狸:“夏目殘夏。爲什麼!爲什麼你什麼都看不見?!你平常不是能看透一切嗎?!爲什麼不知道歌留多會變成這個樣子?!”
反之冢:“渡狸, 冷靜。”
渡狸:“無關的人都給我閉嘴!我只是在擔心歌留多!”
雪小路:“真是聽不下去了。你是在說我們的都不關心歌留多嗎?”
渡狸:“對!我們只是同住一幢公寓的鄰居, 如果不是同爲返祖妖怪, 根本一點聯繫都沒有!別自以爲是地勸我!”
“啪——”
這一聲傳的格外響亮, 也正是這樣的一聲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都愣愣地看着突然衝出來擋在殘夏身前的蘭馨,不知作何反應。
沒錯, 在蘭馨聽到渡狸說出口的那些話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從電梯口衝了過來給了渡狸一個耳光。
在渡狸臉上多了一個通紅的五指印的同時, 蘭馨的右手也正火辣辣地疼。她想這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打人耳光, 還是這麼用力。
——果然,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好疼。
喘氣的時候, 蘭馨低下頭看着自己已經開始發麻的右手,覺得可笑的同時也覺得心痛。
她可笑的是,其實她纔是那個最沒有資格這麼做的人,她甚至連返祖妖怪都不是,她只是因爲蜻蛉才被允許和妖館的大家生活在一起——是的,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卻衝上來教訓了返祖妖怪的一員, 渡狸。
可她的心痛之處也在於此, 身爲普通的人類也能明白渡狸剛纔說出口的話有多麼的傷人, 渡狸卻毫不在意,甚至輕易地將它公佈於衆, 這樣的情況即使是再生氣也是不能被允許的。
——而且,他還指責了殘夏先生。
身子輕輕後靠,蘭馨能感覺到殘夏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因爲她曾看到過殘夏的記憶,她知道殘夏是抱着怎樣的心態在守護着渡狸,即使殘夏不反駁,蘭馨卻不允許渡狸糟蹋這份心意。又或者說,正因爲殘夏始終不言不語,蘭馨就更不允許身後的殘夏再受到任何的質疑。
所以蘭馨纔會抑制不住地將右手甩向渡狸,毫不猶豫,並且用盡全力。
周圍都靜默的要命,大家都不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殘夏看着不知何時擋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兒,也是一瞬震驚。此時的蘭馨還穿着一身漂亮的和服,那發間亮晶晶的髮卡格外的耀人眼睛,這顯然不是來醫院時應該的裝束。
——可是,她出現了,像是爲了自己一般出現在了這裡。
他默不作聲地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正試圖保護自己,一開始還有着微微的顫抖,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太過生氣。漸漸地,卻平靜下來,像是做出了決定一般,她又後退着向自己靠近了一點,然後她擡起頭來面對前方的渡狸:“渡狸,向大家道歉,向殘夏先生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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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個時候,還是沒有人說話。就連渡狸也完全沒有反應,他還是那副被打了的樣子站在原地,任憑蘭馨的這一句話擲地有聲地砸向自己。
等到他回過神來氣憤地想要還手的,蜻蛉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毫不費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這時大家也終於都回過神來急忙拉開了渡狸和蘭馨的距離。
被限制了動作的渡狸已經出離憤怒,他掙扎着想要脫離蜻蛉的掌控給蘭馨一點顏色看看:“放手!快放開我你這個變態!快放手!我要打回去!爲什麼我要被打啊?!蘭馨算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打我?!”
殘夏清楚地感覺到聽到這話的蘭馨身形一瞬的緊繃,他想:夠了,夠了,已經足夠,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於是,他伸手想要去拉住蘭馨。
可是這個時候蘭馨卻已經舉步向着渡狸靠近。
回頭看到蘭馨做出這一舉動的蜻蛉,一時也有些驚訝。他能理解蘭馨的憤怒,因爲自己在聽了那話之後也很生氣,可是,他不太明白蘭馨接下來還想要做什麼,於是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蘭馨一步一步向這裡靠近。
很顯然,周圍的大家同樣也不明所以,只能在各自的腦子裡繃着一根弦僵硬地站在原地。
蘭馨一步一步走得堅定,她在渡狸可以觸碰得到的範圍內停下了腳步。然後像是感覺到了蜻蛉的眼神一樣,她擡起頭給了蜻蛉一個安慰的笑容後又把視線投向了渡狸。
淺淺地斂了一下眸子吐出一口氣,蘭馨擡慢慢起雙手握住渡狸高高舉起的拳頭,一點一點將它挪近自己的臉龐。
“我是沒有資格打你,所以你可以還手。
“但是你不能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你剛纔說的那些話真的是真心話嗎,渡狸?妖館裡的大家對於你來說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你敢在歌留多面前這麼說嗎?你確定歌留多醬不會生你的氣?
“你知道大家會因爲你的那些話多心痛嗎?就像剛纔你捱得那一下一樣痛。不,說不定會更痛。
“大家都很擔心歌留多,殘夏先生,凜凜蝶,薔薇姐姐,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不是隻有你。可是,你卻輕易否定了他們的心意。
“所以,你可以打我,但是,打完以後還是要向大家道歉,渡狸。”
被蘭馨雙手包住的渡狸的拳頭有溼溼的感覺,那是蘭馨手心的汗水帶着灼熱感傳給了渡狸,因爲太用力。
渡狸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緊,最後,無力地垂了下來。
“對不起,大家,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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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大夥都決定好探病順序解散以後,渡狸回到病房探望歌留多,蘭馨纔算是鬆了一口氣,站在一邊裡發起呆來,然後她擡起頭來面對蜻蛉說出的第一句話是:“殘夏先生呢?”
而蜻蛉這時正皺着眉頭看向蘭馨的腳:“蘭,你的木屐去哪了?”
問話在同一時間響起,這顯然是蘭馨和蜻蛉兩個人都沒有料到的,相互對視的瞬間兩人不禁笑出聲來。
蘭馨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穿在腳上的木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只剩下了一隻,仔細思考了一下,想來是追着蜻蛉跑過來的時候太急了掉在路上了吧。於是她只能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對蜻蛉說道:“可能是剛纔跑得太急丟在哪裡了,真是抱歉。”
無奈地一下子把蘭馨抱起在胸前,蜻蛉毫不掩飾地調笑起來:“啊哈~就是這個樣子剛纔還對着渡狸長篇大論了一番呢,就是這個樣子,穿着一隻鞋~”
“啊啊啊啊!別說了!好丟人~”
“哈哈哈哈!到此爲止吧~”這麼笑着的蜻蛉突然一個轉身,正色道:“殘夏,跟我們一起回去吧,今晚渡狸是不會走了。”
蘭馨這才發現殘夏從剛纔開始就一直站在他們的身後,她竟然還傻傻地到處找他呢。
感覺到蘭馨的視線,殘夏眯起眼對她笑了起來:“小蘭蘭我在這裡哦~不用擔心哦~”
蘭馨靠在蜻蛉的懷裡,聽到殘夏的話後輕輕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她把環在蜻蛉脖子上的手鬆開一直來向着殘夏的方向伸去:“跟我們一起回家吧~殘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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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趕過來的時候太過慌張,蜻蛉和蘭馨也是攔了計程車來到醫院的,夜已經深了,在等司機來接不知要等到幾點,於是在蘭馨的提議下,三個人還是決定搭計程車回去。
夜裡雖然沒有飄雪,卻也是冷得要命,況且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所以路上的車輛並沒有多少,更不用說是空車。於是在終於等到一輛空計程車車停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三個人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擠在一起鑽進了後座。
“殘夏你怎麼不去做前座?”
“誒~~好冷啊!”
“明明有暖氣的說!”
“誒~~討厭~不要啦~我想和小蜻蛉和小蘭蘭一起~”
被擠在中間的蘭馨聽着身邊兩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拌嘴,最好只好笑着勸道:“這樣也好啦,反正也不擠,快回去吧,不早了。”
被蘭馨調停,兩人便也相安無事地不再開口,這時司機才終於捉住機會汗顏地回頭問道:“請問你們要去哪裡?”
“我家。”
“妖館。”
這一個問題問出來,蜻蛉和殘夏同時給出了兩個不同的答案,讓司機很是爲難:“呃,請問你家是在哪裡?妖館又是在哪裡?還有你們一起上的車難道目的地還不一樣嗎?”
蘭馨扭頭看看蜻蛉和殘夏同時黑掉的臉,思考片刻後才又對蜻蛉說:“蜻蛉,把你家的地址報給司機先生,如果不知道的話就打電話給敦賀爺爺讓他給司機說吧。”
蜻蛉仔聽了蘭馨的話之後果不其然撥通了手機並一把甩給了駕駛座的司機:“接住!我的家/畜喲~”
好吧,司機對接到了這樣的客人表示很無語,想吐血。
殘夏對於蘭馨的這個決定就不是很滿意了:“我們爲什麼要去小蜻蛉家?兔子先生想回妖館的說。”
正追被回答這個問題,蘭馨在不經意地回身碰到殘夏的手,一股冷氣就竄了上來。
——殘夏先生說的好冷是真話,那隻靠近自己的右手真的是冷冰冰的。
她低下頭去看着殘夏的手,薄薄的黑色手套剛剛好包住了五個手指,卻把手心和手背漏了出來。她又順着這雙手向上看,殘夏的穿着和往日裡並沒有什麼不同:白色的穿棉襯衣外套着樣式簡單的西服。
——穿成這樣,怎麼會不冷呢。
低下頭取下蜻蛉親手纏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蘭馨把它一圈一圈繞在了殘夏的雙手,然後又用自己的小手包住另一邊蜻蛉同樣冷冰冰的手,帶着溫度一寸一寸用力撫過。等到一切都完工的時候,蘭馨靠近蜻蛉扭頭對殘夏說:“殘夏先生,這幾天是過年呢,怎麼能留下你一個人在妖館呢?
“所以和我們一起去蜻蛉家裡吧,我們一起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