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魯堅一時答不上來，但是又不否認沈如玉的兩次藥方確實是很有效用的，“張伯，這本事大小與否還得從病人身上看出來，現下沒有病人，無從切磋，不是麼？”
沈如玉聽出魯堅的意思了，他是要打消張郎中的想法。
不過，張郎中若是這麼好打發的話，也不會從堂廳直接進來了。
“掌櫃的，你這話小老頭不愛聽，”張郎中一臉倔強，毫無退意，“沒有病人無事，我考考女娃娃就好。”
“這樣不大好吧？”張郎中顯然是要做比試了，這讓魯堅略顯緊張，畢竟張郎中行醫數十年了，這要是考得太深奧，可就不妙了，雖然他認同沈如玉的能力，但是醫藥知識博大精深，不怕學得精，就怕學得不夠多啊。
沈如玉轉動了下靈動清澈的眸子，抿着紅脣沒說話，比試藥理還是過於淺顯了一點，不知道張郎中這把年紀了，抗不扛得住了。
“怎麼？”張郎中一臉不滿，“女娃娃是不敢還是看不起小老頭？”
“張伯，您還是算了吧，回頭藥鋪生意好起來了，我再請您回來，可好？”魯堅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勸着張郎中就此作罷。
張郎中卻是一臉怒色地瞪了魯堅，“掌櫃的，小老頭在你這裡那麼久了，一直勤勤勉勉地看病，你找了女娃娃頂替我，傳揚出去可是壞我的名聲，比試後若是女娃娃贏了，我心甘情願離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魯堅進退兩難，“弟妹，你看……”
沈如玉起身，朝張郎中深深福了福身，低眉順眼道，“張郎中，請出題。”
突然應仗，倒是讓張郎中小小吃了一驚，加上沈如玉那氣定神閒的模樣，他還是很小心地出題了，“何爲四氣五味？”
“四氣是指藥物的寒，熱，溫，涼四種不同的藥性，又稱四性，五味是指辛散、酸收、甘緩、苦堅、鹹軟五種味道。”
聽了沈如玉快而流利的回答，張郎中忍不住撫了撫下顎的鬍鬚，可隨後便鬆了手，一臉不自在，“小老頭再問你，何爲七情？”
“七情是指……”沈如玉差點脫口而出了，好在下意識的思考給了她重新考慮的機會，頓了頓後，回道，“藥性的七情是指單行，相須，相使，相畏，相殺，相惡，相反。”
清亮的聲音落下，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沈如玉自己也舒了一口氣，她剛纔差點回答七情是指喜、怒、憂、思、悲、恐、驚這七種情緒了，現在考得是藥理知識，自然要處於這種情景之中了。
“行，那小老頭再問你……”
“等一下，”沈如玉對這些藥理知識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任何理論上的知識都已經難不倒她，張郎中這樣問下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張郎中，你已經考了我兩個問題了，現在輪到我考考您了。”
“女娃娃，你可別大言不慚，真當是想好了要考考小老頭我？”張郎中一臉錯愕，顯然沒有想到沈如玉竟然這麼大膽。
連着答對了兩道題，魯堅十分放心，還特地端了凳子給張郎中坐。
張郎中也不拒絕，胸有成竹地撩衫坐下了，“那姑娘出題吧。”
沈如玉心裡想過，過於普通的中藥知識肯定是難不倒張郎中的，畢竟他行醫數十年，就憑自身經驗就能將日常的中藥知識給總結出來，所以她細想之後，朝張郎中屈了屈膝，朗聲說道，“勞煩張郎中告訴玉娘，什麼是本草四百味？”
“本草四百味？”這幾個字眼對張郎中說來，很陌生，“女娃娃，你可是沒說錯考題嗎？這天下還真有四百味藥嗎？”
“玉娘學識淺薄，只記得四百味藥，據先人記載，應該還不止這四百味，”沈如玉雖然難住了張郎中，卻沒有驕傲，見了張郎中臉上的爲難時，這才又說道，“張郎中行醫開方，即便是不知齊全四百味藥，也無礙行醫之事，但玉娘就不一樣了，雖知曉四百味藥，當了無行醫之事，知道等於不知道。”
“這……”張郎中一聽沈如玉把自己擡得高高的，連忙起身，拱了拱手，“女娃娃，你這樣說，反倒讓小老頭我覺得自己太小氣了些呀。”
沈如玉沒有不動聲色地擡了張郎中，又謙虛恭敬，就算是張郎中之前帶這氣性來的，現下也消散不少了。
“張郎中言重了，”沈如玉低眉，微微一笑後，重新坐了下來。
“那女娃娃……”
“張伯，人弟妹有閨名，喚作玉娘，”見沈如玉難住了張郎中，魯堅一臉輕鬆，連忙提醒張郎中該稱呼。
張郎中清了清嗓子，沒搭理魯堅，繼續說道，“那你可知道那四百味是何藥？”
前世身爲中藥醫師，所謂的藥理知識，沈如玉幾乎是倒背如流，記性好不說，還能運用到實際行醫過程之中去。
“人蔘味甘，大補元氣，止渴生津，調營養衛，黃芪性溫，收汗固表，託瘡生肌，氣虛莫少……”
正當沈如玉朗朗而說時，被張郎中打斷了，她淡定自若，朝他看了過去。
“玉娘子，這後面可是效用？”張郎中耳聰目明，聽得出來才沈如玉說得是什麼。
“正是。”
張郎中頓時唏噓，“這四百味藥你可是都會？”
“自然，倒背如流，”沈如玉也不再謙虛了，在這藥鋪之中，她所有的神經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哪怕捧起一點兒草藥聞上一聞，都覺得十分歡快。
張郎中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可事後一想，自己竟然被一個女子比下去了，心裡有諸多不服，故意爲難道，“小老頭這裡有一樁疑難雜症，玉娘子可否參解一下？”
“您請說，”沈如玉也不拿喬，就好像是切磋，不問輸贏。
張郎中凝思半刻，擡起渾濁的眸子掠過飯桌邊的人，轉身撩了簾子出去了。
沈如玉將張郎中那小小的舉動看在了眼裡，朝楊天生柔聲說道，“你照顧好寶兒吃飯，我去去就來。”
“我陪你一起，”見她一個人去堂廳，楊天生哪裡還吃得下飯，示意楊天餘陪着楊元寶之後，替沈如玉撩開了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