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的老天爺啊，俺這是養得什麼兒子哦，還不如養條狗啊，”王春梅一聽，傻呆了一下，立刻仰着脖子哭起來，“早知道這畜生這麼不感恩，我還真不如直接掐死他得了，我養他幹啥呀我？我真是……”
王春梅反反覆覆地罵着同樣的話，時不時地停下來抽噎幾聲。
沈如玉聽了這麼多，不禁對楊天生多了幾分憐憫，她之前只覺得本尊太可憐，沒有想到，楊天生纔是最可憐的。
被自己母親當成畜生和狗，即便是再冷靜的人都受不了啊。
“天生，”沈如玉擔心楊天生把氣悶在心裡頭會生病，“有什麼話別悶在心裡頭，都說出來吧。”
“玉娘，我們走，”楊天生看着殘瓦碎片，不禁悲從心來，他大步走到楊天餘身邊，溫柔地抱起楊元寶，小聲說道，“寶兒，你怕不怕爹爹？”
“不怕，”楊元寶乖巧得緊，即便是被這吵鬧聲吵醒，也是靜靜地窩在楊天餘懷裡不哭不鬧，更是沒有害怕這樣的場面，反而安慰起了楊天生，“爹爹，你別生氣了，寶兒會和娘陪在你身邊的。”
說完，朝沈如玉甜甜地喊了一聲，“娘，你過來。”
“你這孩子……”楊天生眼眶一紅，不知道說什麼了。
聽到父女兩個的對話，沈如玉動容地不知道怎麼說了，走過去，緊緊地摟住了楊元寶，哽咽道，“寶兒真乖。”
隨後，那佈滿水霧的美眸朝楊天生看了過去，迎上他漆黑的眸子，沈如玉輕聲說道，“你去哪兒，我和寶兒就去哪兒。”
楊天生緊繃地嘴角微微垂了下拉，眼底的霜雪彷彿遇見了豔陽似地化開了。
“阿大，你可想好了，離開這個家，你就不用回來了，”王春梅恨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使得原本要走的楊天生身形一頓，冷冷地轉過身來。
“娘，不必和我說這樣的話，你覺得這個家還有我們一家三口的容身之地？”
“這個我管不着，屋子我給你了，是你讓出來給你倆妹妹的，”王春梅直接來了個黑白顛倒，聽得沈如玉牙齒泛酸。
這老太太還真是說得出來，要不是將楊天恩和楊天餘往左偏房趕，自己至於去後院住嗎？
“既然你要走，那我們今天就把家給分一分吧。”
聽到‘分家’二字，沈如玉的注意力立刻放在了王春梅的身上，很好，自己倒是小看了王春梅，居然能這麼理直氣壯地提出分家。
“行，你說吧，”楊天生已無眷戀之色，比起之前，從容更多。
王春梅看了眼屋子，思忖後，朗聲說道，“三間屋子，天賜一間，你一間，我和你爹一間，你沒意見吧？”
還沒有等楊天生說話，王春梅又緊接着說道，“你要是轟你倆妹子出屋子，我沒有意見的，不過我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人進我主屋睡覺的。”
沈如玉算是聽明白了，敢情王春梅是知道楊天餘和自己交好，不會將她趕出屋子，所以才說出這等話來。
不過沒有關係，即便是分了一間屋子，她和楊天生也不會住下來的。
“天餘，以後你住大哥屋子，要是有人犯着你了，只管跑過來和大哥說，”楊天生說完，朝楊天恩狠狠地瞪了過去，第一次，他如此地厭惡自己的大妹妹。
楊天餘嚇得不淺，含淚點了點頭，“大哥，你和大嫂不要走。”
“天餘，不哭，想我們了就去看看我們，”楊天生憐惜懂事的小妹妹，可是眼下，他自己都沒有安頓好，沒有許下美好的諾言。
“屋子分好了，我和你說說家裡的地，”王春梅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不陰不陽地說道，“家裡是有幾畝地，但都是你爹在打理，這些得等我們倆死了之後再分，只要我們兩個人還活着，你們就休想要分到一分地。”
這明顯就是偏袒了楊天賜。
楊富貴在王春梅面前連個屁都不如，可別說話語權了。
也罷，沈如玉也不想貪楊家的東西，即便是左偏房，分到好比沒分到，都一樣。
再說了，這麼幹乾淨淨地分家，也算是斷了和王春梅之後走動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楊天生應了王春梅的話，一手抱着楊元寶，一手拉着沈如玉的手朝門口走去。
“大哥，”楊天餘哭着追了出來，傷心地抽噎道，“你們……你們急着走，我去屋裡給你們拿東西。”
“天餘，”楊天生拂着幺妹的臉頰，裂開了嘴巴，可是笑得難看，不如不笑，“不帶了，那一屋子死人的東西，大哥嫌晦氣，你幫着大哥丟了吧。”
“這……”楊天餘哭着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三人離開，回到院子，腳還沒停住，迎面便受了楊天恩一個耳光，“臭丫頭，你和他們那麼好，怎麼不跟着去啊？”
楊天餘正傷心着，被無中生有地摑了一巴掌，心底的委屈便如火山般爆發出來了，“楊天恩，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已經逼得大哥大嫂走了，是不是連我這個妹妹也不要了？”
“有病啊，楊多餘，”楊天恩譏笑着理了理散開了頭髮，翻着白眼說道，“你有本事就跟着滾，沒本事就給我老實一點，不然我打死你。”
“好啊，你打死我啊，你打啊，”楊天餘豁出去了，長這麼大可沒少受楊天恩的欺負，就是名字也給改成了‘多餘’。
“我……”楊天恩還真是高高地舉起了手，可是這一巴掌，她不敢甩下來，因爲楊天生還沒有走遠。
今晚被楊天生摔了一跤，楊天恩敢怒不敢言，因爲她還沒有出嫁，怕是真的惹惱了楊天生，將來嫁人後沒有大舅哥撐腰，會被孃家看不起。
楊天餘推開了楊天恩，自顧回了左偏房。
王春梅罵了兩聲作罷了，踮起腳尖看外頭，發現楊天生徹底消失在眼前，便不顧院子的凌亂去了右偏房……
楊天生回頭望了眼楊家，這才堅決了腳步，朝前面走去。
“大官人，小娘子，是你們嗎？”忽然一個聲音從黑暗之中竄了出來，使得楊天生和沈如玉同時停住了腳步，定睛一望，纔看清楚出聲的是曹老漢。
“小娘子丟了銀子，我給送過來了，”曹老漢說着攤開了手掌心，上頭的銀子正發着亮光，“聽到你們家在說話，所以沒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