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生斜睨了王春梅一眼,直徑朝主屋走去,既然是衙門的嘉獎,銀子定是不會少的,還有那仵作的衣服,找起來也不會太難。
可是王春梅哪裡肯讓楊天生就這麼進去了,一個骨碌爬起來,拉住了楊天生的後腰頭。
被洗得發白不牢固的棉布衣衫‘撕拉’一聲破了。
楊天生一頓,扭頭看向了被王春梅緊緊拽在手裡的布料,他伸手使勁一撕,將那布料直接給扯了下來。
王春梅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見楊天生快要踩上臺階了,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腿,大罵道,“楊大,你個不孝子,你到底想要幹啥?”
楊天生想抽回自己的腳,可是根本沒有辦法,被王春梅抱得死死的。
“你放手,”楊天生臉上已經是佈滿了寒霜,那神色冷得彷彿來自冰窖。
“不準進我屋子,不然我就告訴所有人,搞臭你的名聲,”王春梅說完,使出吃奶的力氣,讓楊天生動彈不得。
楊天生心如死灰,扭着腳踝,一點點地動着,碰上王春梅的手臂,便毫不猶豫地碾壓了上去。
“啊!”王春梅受不了手腕上頭被碾踩的痛楚,當即放開了楊天生,硬着脖子,大聲辱罵,“楊天生,你會遭天打雷劈的。”
楊天生扭頭走進主屋,將衣櫃,抽屜和鬥櫃全部給翻了出來,可是壓根就不見什麼銀子和仵作衣裳。
“我的東西呢?”楊天生朝着站在門口的王春梅冷聲問了出來。
“什麼你的東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見自己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王春梅真是閃了閃眸子,裝傻充愣。
楊天生惱得一巴掌拍在了炕几上,指着王春梅氣憤地說不出話來,“那是我的銀子,今天你無論如何要還給我。”
“我要是不呢?”王春梅說完,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這不是等於間接承認了拿銀子的事情了嗎?
“不還給我也行啊,”楊天生掃了一眼着破敗的屋子,冷聲笑道,“那你就等着坐牢吧。”
“坐牢?”王春梅心驚了一下,馬上就回神了,“你當我傻呢,你是我兒子,我是你老孃,你告得了我?”
“可那是縣衙嘉獎的銀子,我若說不要,你就是偷竊……偷得是縣衙的銀子。”
“真假啊?”王春梅半信半疑,不知道楊天生這話裡有多少可信度。
“你說呢,”楊天生哼笑了一笑,莫名地露出了嘲諷之色,“縣衙的牢房陰暗潮溼,都是老鼠害蟲,你說你要是住上一年半載的話,會怎麼樣?”
“你別嚇唬我,我可不是嚇大的,”王春梅根本不理會楊天生的話,反而更加理直氣壯地反駁,“這屋子你可是都搜過了,可是找到了銀子?沒有吧?哼,我告訴你,楊大,我不知道什麼銀子,更沒有偷什麼衙門的銀子。”
楊天生已是火冒三丈,王春梅的話就好像是火上澆油,讓他更加憤怒了,“你……”
“天生,你看這是什麼?”嬌俏的聲音來自門外,話音落下後,沈如玉走了進來,將手中的包袱放在了炕几上。
剛纔,她在主屋的窗櫺下聽了楊天生和王春梅說話,從這話裡,她聽出了王春梅的有恃無恐。
既然是這樣,那銀子一定不是藏在主屋,不然,就王春梅那個性,還不要死要活的了。
所以沈如玉先去了左偏房,那是自己住過的地方,哪裡能藏東西,心裡清楚的很,沒有找到後,又去了右偏房,果不其然,大紅綢布的包袱正好好地放在了炕上。
不過,上頭除了一套白色裡衣之外,並沒有外衫和銀子。
“我的東西呢?”簡單的幾個字好像是從楊天生的齒縫裡一點點地擠出來的,聽上去異常生硬。
“我……我怎麼知道,我……”
“啪!”楊天生哪裡還會允許王春梅繼續扯謊下去,打斷她的話,質問道,“娘,你真就這麼貪心嗎?”
王春梅收回停留在沈如玉身上的惡毒眼神,咕噥道,”什麼貪不貪心,你的銀子可不就是我的銀子嗎?”
“可是我們分家了。”
“嘿……”王春梅朝一提裙襬,墊着腳坐在了炕沿上,“我說楊大,這銀子送來的時候,我可還沒有說分家,所以這銀子是我們全家的。”
這要是放在以前,興許楊天生也就算了。
可是這些個日子以來,他見識了何爲親情涼薄,更看清了王春梅等人的無情無義和無恥,一想到妻女跟着受罪,他便硬起了心腸,伸出了手,咬牙說道,“我再說一次,把銀子還給我。”
“沒有,沒有,沒有,”王春梅舞着手,生怕楊天生不知道自己的態度似地,接着說道,“這銀子就是整個家的,你能拿我怎麼樣?再說了,我都拿去修理屋頂了,就算要給你,我也無能爲力。”
這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沈如玉不免齒寒。
楊天生收攏包袱,緊緊地拽進了手裡,“玉娘,我們走。”
王春梅一聽楊天生要走,便自動收了腳,讓他們出去。
楊天生到了院子裡,朝屋頂上的工匠喊道,“你們都給我下來,這屋頂不修了。”
黃色有臉的瓦片看上去富麗華貴,更是象徵的身份。
可落入楊天生的眼裡,卻是極爲刺眼和諷刺。
“等等,”沈如玉攔住了要破壞黃色瓦片的楊天生,小聲說道,“若是賣了它們,豈不是好大一筆銀子。”
楊天生一愣,回味過來,沒有去破壞瓦片,而是讓工匠們把瓦片都收拾下來了。
那工匠居然乖乖地聽話,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阿大啊,你家弟弟真是有出息啊,”工匠們舉着手指頭,連連誇獎楊天賜。
怎得是楊天賜有出息?沈如玉不由疑惑叢生,要說那楊天賜,真是爛泥一堆,今天居然收到讚許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這位大哥,你是說我們……的弟弟?”沈如玉還怕自己說錯了呢。
“對啊,”工匠笑着應道,“老太太說了,他二兒子可是在縣衙當仵作的。”
這是……
沈如玉感覺事情不妙了,擡眸時,和楊天生的視線碰了個正着,不用多說,大抵是知道了怎麼回事。
原來,那外衫被王春梅送給了楊天賜,讓他替代楊天生去縣衙任仵作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