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玉感覺自己被一層血霧迷花了眼睛,她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時,馬車安穩了下來。
回神時,她看到楊天生的手臂上一條極深的血痕。
此時,殷紅的鮮血正從傷口上溢出來,兇得彷彿沒有停歇的樣子。
“天生!”沈如玉驚的說不出話來,立刻拿出懷裡乾淨的手帕壓了上去,可是手帕很快就被鮮血浸溼了。
“快,立刻去永安藥鋪,”沈如玉嚇得不輕,連聲音都在發抖,可沉穩地吩咐馬車伕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永安藥鋪。
楊天生不禁爲沈如玉的冷靜而側目,不皺眉頭地忍住疼痛,應道,“別擔心,玉娘,一點小傷,不礙事。”
比起打獵,這一點傷的確不算什麼。
“回頭找人看看這裡爲什麼如此顛簸,要是路不平的話,還得和鎮長說說,趕緊修理一下爲好,”沈如玉說完,看向了刺傷楊天生的罪魁禍首,那根斷了的扶手。
從這也足可以看出李家並不如別人口中說的那樣風光。
“大官人,小娘子,不是路顛簸,是剛剛有個黑影竄過來,嚇了一大跳,”馬車伕說明緣由之後,甩鞭朝永安藥鋪而去。
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小攤小販基本已經收工回家了。
除了客棧,還有酒肆沒有打烊。
爲了快點去永安藥鋪,沈如玉讓馬車伕轉去小道,畢竟沒行人了,就算速度快點兒也不會撞着人。
“玉娘,我好像聽到酒肆那邊有叫聲,”楊天生側耳傾聽,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聽之後和沈如玉說。
“許是有人喝酒的緣故吧,”沈如玉的心思都放在了楊天生的傷口上,壓根就顧不上酒肆那邊到底是什麼聲音。
永安藥鋪也已經關門了,可青山還爲沈如玉和楊天生守着門。
“天生哥,你怎麼了?”看到楊天生的一條手臂已經被鮮血浸染溼透,青山連忙拉了條凳子過來。
“青山,”沈如玉咬牙撕開楊天生的袖子,這邊利索地吩咐青山,“白酒,越烈越好,再給拿茅根粉過來。”
青山哪裡見過這般料理傷口的,好奇之餘,利索地照辦了。
沈如玉不顧燒酒的灼烈,含進一口之後,朝着傷口噗了出去。
“嘶……”楊天生倒吸了一口冷氣,墨眉微蹙後鬆了下來。
“忍着點兒,”沈如玉認真地不敢有一絲疏忽,“還好沒有傷到血脈,不然的話……”
“會血流不止而死嗎?”
沈如玉一愣,莫名地被楊天生問題逗樂了,“及時止血了就好。”
楊天生只是半懂地看着自己的傷口,像是再想事情。
被酒液沖刷了一遍的傷口清晰可見,沈如玉小心翼翼地拔掉了擦進楊天生手臂裡的木刺,將茅根粉撒了上去,最後再用棉布包好。
血止住了!
“玉姐姐……”青山驚奇地說不出話來,平日裡只看過診脈抓藥,哪裡見過這般血淋淋的傷口和這般粗魯地醫治辦法。
“別愣着了,下回我教你,”沈如玉洗好手之後朝樓梯口望了上去,問道,“天餘醒了嗎?”
“不曾醒過。”
還沒醒?
沈如玉瞧着不對勁兒,轟着楊天生去青山屋子裡歇息,這邊回了客房。
楊天餘緊閉着眼睛,像是被驚了死地皺起了眉頭,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囁嚶聲,雙手更是緊緊地抓住了被單不鬆手。
這是……?
沈如玉忽然明白了楊天餘爲何傷情不重,卻遲遲不肯醒來。
“天餘,嫂子知道你心裡難過,可她是你娘,有什麼辦法呢?你啊趕緊長大,懂事了,自己有本事了,她拿你沒辦法,到時候腰板子硬了,她還得聽你的,以後嫂子有一口飯吃,肯定餓不着你,但是你要乖乖地醒來纔好……”
沈如玉說着,自己經不住哽咽了,爲本尊也爲楊天餘,若是沈家有一人這般顧念自己的話,也不至於嫁到楊家受王春梅的氣。
楊天餘依舊沒醒,可是眼角卻滑下了一滴清淚。
果然是解不開的心結。
“天餘,你願不願意和嫂子同甘共苦呢?嫂子知道你肯定要好好想想,沒事,嫂子等你,啥時候考慮好了,你和嫂子說……”
不知道說了多少話,剛迷迷糊糊要磕在牀頭睡着的時候,沈如玉聽到樓下很大的敲門聲。
“快開門!快開門!”
“請問各位官大爺有什麼事情?”青山應了門,聽着聲音像是縣衙來的差爺。
沈如玉頓時沒了睡意,起身打開了門,只見楊天生雙手不利索地穿衣衫。
“玉娘,怎得還沒睡?”
“咋地啦?”沈如玉幫着楊天生穿好衣裳,想陪着一起下樓,不曾想被他攔住了。
“你莫跟着了,說是死了人,我過去瞧瞧。”
楊天生現在是縣衙仵作,出了人命,自然得隨時聽候差遣。
沈如玉等楊天生下樓了,便到窗口一看究竟。
燈籠是朝着客棧的方向去了,除了整齊的腳步聲之外,還有幾聲孤單的犬吠聲。
這一等便是天亮。
沈如玉趁着鳳娘起牀前下樓,去竈間把早飯做上了。
米粥加上鳳娘醃的鹹鴨蛋,總感覺少點兒什麼。
沈如玉便找出了麪粉,摘了點蔥,攤了幾張蔥油餅。
天大亮時,該醒的人都醒了,包括楊天餘,雖然臉色不好看了些,但是精神頭挺好。
沈如玉欣喜得熱淚盈眶,曉得楊天餘是個懂事的。
“弟妹,你是客人,怎麼你來做早飯了?”鳳娘過意不去,看看早飯都做好了,笑得極爲開心,“我吃了你配的藥,睡得特別好,加上你大哥昨晚喝了點酒,我們……”
楊元寶和楊天餘都在場,鳳娘沒說明白。
但是,沈如玉聽明白了,礙於小孩子在場,牀笫之間的事情不好明說,便眉眼含笑地說道,“能睡能吃就是福,嫂子要轉運了。”
“這還得謝謝你呢,”鳳娘盛了一碗粥拿了兩塊餅給魯堅留着了。
“娘,爹爹呢?”沒見着楊天生,楊元寶開始唸叨了。
楊天餘也放下了筷子,輕靈的眼珠子轉了兩圈,閃現一絲驚慌,“嫂子,我哥呢?”
“別擔心,你大哥去忙了,”沈如玉安撫了楊天餘,時不時地朝外頭看上一眼,只要有人進來都會緊張起來。
看到魯堅闊步進來便急着問道,“魯大哥,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