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魯堅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喝了一杯水後,朝沈如玉說道,“弟妹,酒肆掌櫃死了。 ”
沈如玉一聽,手中的筷子先寫拿不住了,“你說的是六指掌櫃嗎?”
“是啊,”魯堅遺憾地連連搖頭,看上去非常惋惜,“六指看上去挺摳門的,但人還是不錯的,真是可惜啊……”
“寶兒,你和小姑姑去外頭吃,”沈如玉端起飯碗,打發了兩個小的,這才問魯堅,“大哥,他是怎麼死的?”
“哎……”魯堅嘆了一口氣,故作神秘道賣了關子,在鳳孃的嗔望下,纔開口道,“是被盜賊殺掉的。”
盜賊?
沈如玉想到昨晚李家的馬車伕說的話,莫不是那出現在馬車前面的人就是盜賊?
想到這,沈如玉不禁汗毛倒立,急問道,“那現在案子怎麼樣了?”
“問你家天生,衙門的人不給我們看了,”魯堅也很好奇接下去會是怎麼個樣子,“回頭你知道了,也說與我們聽聽。”
沈如玉直笑不語,心裡清楚楊天是官家之人,泄露案子的情況,罪名可不輕。
她可不想給自己的男人找麻煩。
鳳娘看在眼裡,推了魯堅一把,這事兒算過去了。
到了中午,外面日頭更烈了。
沈如玉讓鳳娘煮了些菊花茶擱着涼快起來,要是有人來抓藥也可以喝上一杯,清涼解暑。
“玉娘!”
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沈如玉擡起了頭,簾子已被掀起,楊天生滿頭大汗地站在她面前了。
“天……”
“玉娘,我有個事情問你,”楊天生氣喘吁吁,但是沒有停頓就問道,“什麼情況之下,肚子上有個大傷口也流不出血來?我昨晚這麼小的傷口都流血不止,他那麼大的傷口卻只流了一點點血出來。”
聽上去挺複雜,可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首先,‘他’指的是酒肆的六指掌櫃,其實,傷口大,血卻不多。
按照楊天生的口氣,這個好像是驗屍的關鍵。
“你先喝杯涼茶,”沈如玉心想怎麼和楊天生解釋比較好,藉着端茶的空檔思考。
“玉娘,我沒有時間了,回頭再喝,”楊天生顧不上琥珀色的茶水,將茶盞擱下了,質疑道,“要是傷到了血脈,那肯定會有很多的血,要是沒有傷到,人怎麼就死了?還有……”
楊天生頓了一下,抹着下顎說道,“我摸過他全身,沒有骨折,要是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的話,我就和鎮長老爺說一下,看看要不要開膛驗屍?”
“鎮長老爺……”
“忘了和你說了,鎮長老爺已經被任命爲縣令老爺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楊天生做起事情來,一點都不縮手縮腳,敢情現在頂頭上是鎮長。
“那鎮長升官兒豈不是有你一份功勞?”沈如玉挑了挑柳眉,頗具調侃之意。
“現在可不敢談功勞,我啊,現在要緊的是六指掌櫃這件案子,”楊天生點了點沈如玉小喬圓潤的鼻尖,淺笑道,“這件案子不僅是對縣令老爺,還有我,都很重要。”
沈如玉點了點頭,收起了玩笑之色,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懂醫的都知道,人若血氣旺盛,則血脈暢通,反之,則不然,懂了嗎?”
楊天生聽了,凝神沉思,很快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你是指六指掌櫃有可能之前就已經死了?”
“是不是這樣,你得自己去查。”
“玉娘,我懂了,我懂了,”楊天生興奮得眼冒精光,深望了沈如玉一眼便朝轉身出去了。
看到一個如此勤奮而又充滿幹勁的楊天生,沈如玉看到了生活的盼頭。
“嫂子,我剛剛看到我哥了,”打從被王春梅又捆又打的,楊天餘清澈的眼眸中只剩下了敏感。
“你哥現在可是仵作,碰上命案就會很忙,你別惦記他啊,”爲顧及楊天餘的情緒,沈如玉儘量說得委婉,“回頭他回來,我讓他陪你說說話。”
“我知道了,嫂子,”楊天餘垂首默默走開,去櫃檯後邊幫着青山抓藥了。
看了幾個病人,沈如玉在日落之前掛了‘休診’的牌子,帶着楊天餘上街散散心。
經過這一遭,楊天餘的性子忽然就沉悶了,要是以前,爲一次上街能激動好久。
“嫂子,我們還是回去吧,”前頭有很多人,楊天餘警覺地要停住了腳步,不欲前行了。
“沒死,去瞧瞧,說不準能碰上你哥,”沈如玉柔聲安撫,親熱地挽着楊天餘的手往前走,“你哥現在跟着縣令老爺,可有出息了,你啊,就好好地跟在我們身邊,只要我們有口湯喝一定不會餓着你。”
“嫂子……”楊天餘眼睛紅紅地望着楊天餘,看着就要哭了。
“以後我和你哥就是你的靠山,有啥不愉快的就和我們說,懂嗎?”短短几步路,可能一下子沒有辦法打開楊天餘的心結,但是沈如玉只能循序漸進,不敢貿然。
兩人說着話便來到酒肆門口。
門外,兩名帶刀的衙差英武正氣地站在門口,不允許民衆靠近分毫。
稍有越距一步的,都會被毫不留情地喝退。
沈如玉踮起腳尖也只能看到裡頭略微閃動的人影,堅持了一會兒纔看到楊天生和李雲鶴地頭說着話並肩走了出來。
還真別說,楊天生就好像天生就是吃官家飯的人,這帶着官價的行頭,看起來精神奕奕,自信萬千。
許是楊天生捕捉到了人羣之中異樣的目光,便朝沈如玉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有着別人猜不透的異樣火花。
“嫂子,你快看,大哥!”楊天餘激動了喊了出來,驚動了民衆,也使得李雲鶴看了過來。
“嫂子,”楊天餘發現很多異樣的眼睛朝她射過來便急得躲到沈如玉的身後,不敢擡頭了。
楊天生有要務在身,抿脣朝着沈如玉點了一下頭便朝另外的方向走掉了。
沈如玉望着意氣奮發的背影,心裡涌現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好像是心頭被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軟軟地很舒坦。
“走啦,走啦,大家把門關好,”捕快臨走前驅散民衆,還吩咐他們看好自家的門。
沈如玉護着楊天餘等人羣全部散開了才走,不過,臨走前,居然被她瞥見了酒肆後門的一雙滿是油漬的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