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雅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周東飛,臉色微紅,又滿是心疼的看着韓復。顯然身體已經快承受不住了。畢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一白天加上一個半晚上,不但不吃不喝還風吹雨淋的。要不是這小子比平常孩子的身子骨壯實,估計已經暈過去了。
韓復艱難地扭頭看了看周東飛,又倔強的轉過去,直挺挺地對着大門。反正他不在張嘴求了,就這麼耗着。
“站起來,回去吃點東西睡一覺!”周東飛說。
“你教我不?”
“你小子先給我回去!”
“那你……教我不?”
日哦,翻來覆去就是這句話!周東飛有點暈,這小子現在的模樣,跟當初自己拜師的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不過當初自己耗了一天兩夜,這小子還差了幾個鐘頭。但是看這小子目前的執着,估計再耗幾個鐘頭也是必然。
米雅很心酸,卻沒敢說什麼。因爲她心裡還有一點微弱的希望,就是希望周東飛能收自己的兒子。現在她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難喲!雖說周東飛答應照顧她們,但畢竟沒有什麼親密的關係。而要是一旦收了自己的兒子當弟子,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兒子將來要是有了危險,周東飛這個當師父的總要拼命罩着他。
周東飛搖了搖頭,罵道:“跟老子當年一個德行!滾回去,先吃東西再休息一會兒!想要學功夫,回頭要先答應我幾個條件!”
韓復一愣,米雅則大喜過望,甚至眼眶裡的淚珠子打轉轉。“臭小子,還不謝謝你大叔!不管是什麼條件,只要你肯吃苦,還有辦不到的?!”
“呃……謝謝師父……”韓復還想再說什麼,卻已經說不出口。耗了這麼長的時間,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雙手按着冰冷的地面,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周東飛上去扶住了他,說:“等你答應了那幾個條件,再說拜師禮的事情!現在別問,趕緊回屋裡去!”
嗯!韓復點了點頭,卻不料依舊跪着。周東飛皺了皺眉頭,“咋了?還上勁啊你!”
韓復一臉苦相說:“大叔,我……我站不起來,麻了……”
米雅當即上去扶他,還險些一個趔趄又栽倒在地上。周東飛搖了搖頭嘆道:“知道以前享樂太多、身子骨不紮實了吧?!老子當初在大雪地裡比你還多跪了五個鐘頭兒,站起來照樣活蹦亂跳!”
“大叔,原來您是在我身上撈本兒的……”
“呃……趕緊滾犢子!”
……
米雅欣喜萬分地扶着韓復回去,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天色依舊沒亮徹底,但依稀能看到她的喜悅和微紅的臉。“兄弟,真謝謝你了。”
要是換做別人,不把她們娘倆往外推就是給大面子了。畢竟她們家招惹了錢世通和秦缺這兩尊大佛,誰要是收留她們就已經是跟那兩位過不去。而要是在這個關頭再收韓超唯一的男性獨苗做弟子,那等於是引火上身。可是,周東飛還是答應了下來。
“別謝我,是這孩子自己爭取的。”周東飛淡淡地說,似乎在回憶過去,“當初我師父也不收留我,我也就這麼耗着,比這孩子還倔。一天兩夜喲,大雪埋到了我的腰上。連師父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這才答應了我。呵呵,只要是有點毅力,對面哪怕是鐵人都會心軟。”
米雅點了點頭,“恩,想學功夫就得肯吃苦,不然成不了氣候。孩子沒了爸,兄弟你以後就當他是自己的孩子,只要能給他留一口氣,你怎麼管教都行。”
周東飛卻苦笑道:“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收他做弟子呢。真正肯吃苦的?天底下找不出一個億,也能找出八千萬。但這只是基本條件之一,我就擔心他做不到另一點。我不想教孩子,怕耽誤了他們。但既然要教,就必須按照最高的標準要求。即便按照最高的標準要求,也只能保證他不至於成爲廢柴罷了。學功夫,說到底是個風險極大的選擇。成千上萬人中能脫穎而出,那你就是人中龍鳳。一旦學了個半吊子、不上不下,那就一無是處,只能白白浪費了大好青春。”
看米雅聽得入神,周東飛繼續有感而發:“你瞧這白家林、郭夢莎、夜十三、肖無相,好吧,勉強再加上于飛、蕭如瑟,好似猛人多的很。但實際上,這都是異數啊!這些人,都是縱橫一省的人物,全國的地下世界裡能有幾個?他們幾個的成功,是站在成千上萬失敗者的肩膀上。呵呵,每一個響徹一時的聲名背後,誰知道會有多少辛酸?你看到郭夢莎和夜十三削掉秦缺兩根手指的輝煌,卻不知夜十三爲此丟了一隻手,郭夢莎險些被一劍劃斷了脖子!”
“兄弟你這話說得深,但也是爲了孩子着想,嫂子心裡頭熱乎。”米雅點頭說,“不過你說的那個條件,到底是什麼?”
“等小復這孩子睡醒了,咱們再一起說吧。”周東飛嘆道,“對了,今天是週一了吧,給學校裡請個假,讓兩個孩子在家裡休息一星期。現在這心態就是去了學校,也肯定學不下去任何東西。”
“嗯,天明之後我就跟他們的班主任打電話。”
……
韓復這一覺睡到了下午,精神還是有點不行。要是按照他消耗的體力和精力,就是睡到明天白天也不算多。但這小子拜師心切,暗自定了鬧鐘,下午三點鐘就起牀。胡亂吃了兩口飯,就非要到隔壁周東飛那裡。米雅拗不過他,同時也確實想着把拜師的事情搞定,就和他一起去找周東飛。
此時的周東飛,正在別墅院子裡曬太陽,同時思考一堆堆的事情。看到韓復這麼快就起牀了,笑道:“你小子怎麼這麼勤快。”
“我想知道大叔說的條件是什麼,要不然睡覺也睡不香。”韓復眨了眨眼睛說。
“睡得香?呵呵,要是真的跟我學東西,估計未來十年內你都睡不香。”周東飛請米雅坐在一旁的另一張藤椅上,又讓韓復到屋裡搬了一個小椅子,老老實實坐下。
周東飛繼續說:“想學功夫,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是不用說的。而且,夏天早晨四點半起牀,冬天五點起牀,至少練兩個鐘頭。晚上九點至十一點,再練兩個小時。這些苦頭,你吃得消嗎?”
“吃得消!”韓復好不容易纔得到這個機會,再大的苦也要吃。
“第二點,學功夫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別指望今天學了一招半式,下個月就能天下無敵!”周東飛說,“一開始的鍛鍊會很單調,單調得讓你噁心反胃。比如說早晨就是蹲馬步、負重長跑,晚上就是捶沙袋、舉重、練習彈跳。日復一日的,單是這種打基礎階段就需要一年。一年以內,你別想學任何招式,因爲學了也沒用。至少,我的教法就是這樣。要是覺得這法子慢,你可以去另尋高明。”
這就等於先給韓復一個提醒,別把一開始的期望值設定得太高。
韓復點了點頭,說:“我懂。”
“好,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條件,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了!”周東飛嘆道,“這一點,也是我最不放心的。”
“什麼?”米雅和韓復同時問,並都有點緊張。
這時候,郭夢莎也從別墅客廳裡款款走出,身旁還有披着一件大衣、正在休養之中的白家林。郭夢莎淡淡地說:“我能聽聽嗎?看得出,後面這一點纔是你的獨家秘笈,呵呵。”
周東飛笑道:“想聽就聽,反正你和家林想學也晚了。”
“誰稀罕!”郭夢莎撇了撇嘴,但還是仔細聽着。
周東飛扭頭看着韓復,一字一句地說:“第三點要求,就是認真學習文化課!特別是語文、歷史之類的文科,必須給我吃透!”
啊?!韓復入墜冰窟,渾身發寒。學習文化課,這簡直要了親命了!現在下定決心的韓復啥也不怕了,偏偏對文化課的學習畏之如虎。
“你果然沒這個資質,還是算了吧!”周東飛也搖了搖頭。這種事沒法勉強,只能憑個人的遺願。
“我……”韓復看了看周東飛,又看了看米雅,不敢倉促答應,他怯生生地問:“大叔,學文化課跟學功夫還有關係?”
“別人是不是覺得有用我不管,這是我的教法。”周東飛淡然說道。
米雅也覺得奇怪,但一旁的白家林卻問道:“飛哥,你這修煉法門有點奇怪,不是唬着這孩子文武兼修吧?呵呵!”
周東飛白了白家林一眼,意思是“你懂個屁”。白家林眉頭都擰在了一起,恨不能去跟這貨拼命。這時候,周東飛才愜意地點了一根菸,說道:“功夫這東西,多半需要苦練,但關鍵時候還需要一些悟性。雖然悟性只需要那麼一點點,但在最關鍵的時候,卻讓你覺得有層窗戶紙怎麼也捅不破。這些,也類似於所謂的‘瓶頸’吧。就是這些瓶頸,讓多少人始終徘徊在中游水準,終生也不能再有寸進。這一點全憑自己的悟性,誰也幫不了你。”
白家林覺得這話還真有些味道,而郭夢莎的臉色則有點變化。因爲在她小的時候,似乎也聽到過類似的教誨。那是一個大人物、是在郭家做過短暫停留的高人,偶爾也曾提起過這樣一個觀點。
周東飛繼續嘆道:“而國文、歷史之類的文化課,能夠開拓一個人的眼界和心胸,提升一個人的素質和境界。境界上去了,捅破那層窗戶紙的難度也就小了很多。”
白家林點頭說:“有點道理。㊣(8)我曾有過這樣一次感悟,或者前陣子十三也悟了一些。”
周東飛笑道:“你們這種‘悟’靠的是機緣巧合,難度太大了。而只有從小就打好‘心境’的底子,纔有機會一路直攀巔峰境界。就像秦缺,不但寫得一手好字,就連填詞作賦也是高手,據說在史學上的造詣也相當深厚。‘刀魔’衛瘋子貌似瘋瘋癲癲,但彈唱絃歌堪稱絕響,一手的潑墨山水也是大師級水準。”
韓復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似天書,只能略微理解其中的一點道理。
但郭夢莎則駭然色變,手指着韓復卻問周東飛:“你……你這是要按照秦缺和衛瘋子那樣的標準,來培養這個娃娃?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