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除了給的把衣服拿來了,還買了一大堆的吃的喝的,什麼薯片、餅乾、飲料之類的,甚至還有一些袋裝的辣串,以及各種滷味。
“媽媽你是想要我在醫院野餐嗎?”我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各種各樣的東西直‘抽’‘抽’。
“我這不是怕你餓嗎?”我媽翻了個白眼,“好了,我回家了,明天早上我會過來的。”
“快走吧快走吧!”
把我媽趕走了,我往手術室裡望了望,發現蘇荷姐姐還在睡覺。
莫家三口自從去看了那個孩子之後就再沒有回來過,也不知道是還在孩子那裡,還是已經回家去了。
我本來以爲至少莫楚奇回來看看蘇荷姐姐的,可是他並沒有。
這種男人,真是太不可靠了。
到半夜的時候,我終於還是有些‘迷’‘迷’糊糊了,便也開始拎着一袋子零食,一邊吃着一邊在醫院裡瞎溜達。
蘇荷姐姐的病房是在六樓,而放置嬰兒的保溫箱也是在六樓,所以我一路瞎溜達了半天,還是轉到了那孩子那裡。
我不知道這個孩子會被賦予什麼樣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打心眼裡就不喜歡這個孩子,這個蘇荷姐姐辛辛苦苦的懷孕了十個月的孩子,這個還沒出生就差點奪去了他的母親的生命的孩子……
只是隔着玻璃往裡面一瞄,我心裡立刻就是一驚。
這孩子的樣子……很不對……
他的嘴‘脣’青紫,鼻孔口還有一些血痂,看起來情況似乎很不妙。
值班的護士正埋頭在填寫着什麼,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
我使勁的敲了敲玻璃,又衝過去踹了踹‘門’。
“你幹……”那護士打開‘門’,一臉的不悅。
“那個孩子不好了!”我着急的就想往裡面衝,卻被那個護士攔住了。
“請你把話說清楚!”
“那個孩子!”我急的跳腳,“那個今天剛剛出生的孩子!”
那個護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把我推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才又往保溫箱哪裡走去。
我在‘門’外,趕緊跟着移動。
那護士走到保溫箱前一看,臉‘色’立刻就大變,她急衝衝的跑了出來,也不管我了,徑直就往外衝:“劉醫生!劉醫生!”
“到底怎麼樣啊!到底出什麼事了!”我趕緊跟在她後面跑。
“那孩子不好了!”那護士一臉的驚慌失措,“哎……你別跟着我!”
我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又有些不安的往蘇荷姐姐的病房跑去。
趴在‘門’上的玻璃往裡一看,蘇荷姐姐仍然是在安靜的睡着,那漂亮的臉龐貼在潔白的枕頭上,看上去溫柔而美好。
我心還沒有放下,走廊裡就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撇頭一看,幾個白大褂匆匆的跑了過去,臉上表情都很凝重了。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小跑着跟了上去——只不過又被攔在了手術室外面。
在手術室外面等了半個多小時,,我那一點點倦意早就被狂‘亂’的不安驅散了。
只是等到醫生們出來的時候,看着他們的臉‘色’,我的心立刻就沉到了谷底。
“怎,怎麼樣?”我忐忑的開口問到。
“顱內出血,溶血病,紫紺,敗血症……這孩子纔出生不到十個小時,”那個醫生沉重的說着,“孩子,已經夭折了……”
我撲通一聲,跌坐在了一邊的塑料椅上。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孩子,雖然昨天下午的時候我心裡也覺得如果蘇荷姐姐和這孩子之間只能留下一個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蘇荷姐姐,可知得知了這孩子的夭折,我的心裡還是很難受。
這是蘇荷姐姐的孩子……蘇荷姐姐那麼珍視的孩子……
“給產‘婦’的家屬打電話吧,”那個醫生還是一臉的沉重,“暫時不要告訴產‘婦’,不要影響她的情緒。”
我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
坐回蘇荷姐姐的病房外,我打通了莫楚奇的電話。
“喂?誰啊?”他似乎沒有看電話號碼就接了。
聽着聲音很睏倦,似乎先前睡得很香。
“莫大哥,”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輕放緩,“你能到醫院來一趟嗎?”
“是錦繡啊!”莫楚奇的聲音清醒了一些,又帶上了幾分困‘惑’,“你怎麼現在給我打電話?你沒有睡覺嗎?”
我真的好想罵他,狠狠的吸了一口醫院裡帶着濃烈的消毒水氣味的空氣,我再次讓自己的聲音放緩:“莫大哥,我在醫院裡……”
“你在醫院?”莫楚奇的聲音裡帶上了驚愕,“難道你……一直沒有回家?”
“回家?”我情人着怒火,“你們倒是回家了,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蘇荷姐姐會怎麼樣?”
“我,我媽說,說蘇荷現在要好好休息,所以我們不用在醫院守着……”
“你們可真放得下心啊!”我輕哼了一聲,不知道怎麼的,心裡竟然覺得有種懲罰了莫楚奇他們的感覺,“你的兒子,夭折了。”
“你說什麼!”
“你快到醫院來吧,”我的聲音又轉爲喟嘆,“好像是因爲多種併發症……就在剛剛……”
電話斷了。
我收好了電話,默默的抱起了自己膝蓋,蜷縮在了塑料椅子上。
莫楚奇的反應都這麼劇烈,等蘇荷姐姐醒過來的時候,她又會是誰很麼反應呢?
啊,醫生說了,暫時不要讓蘇荷姐姐知道這件事情……
也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走廊裡再次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我擡頭一看,來的人正是莫楚奇和他的爸爸媽媽。
我放下腳,剛剛站起來,誰知道莫大媽卻直接撞開了病房的‘門’,衝進去一把抓起了還在熟睡着的蘇荷姐姐……
啪!
“你幹什麼!”我立刻衝過去扯開了莫大媽。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我的孫子就這麼沒了!”莫大媽捶‘胸’頓足,“關蘇荷姐姐什麼事情了!”我攔在了蘇荷姐姐的病‘牀’前,一臉‘激’動的嚷嚷,“蘇荷姐姐爲了生下這個孩子差點死了!而現在孩子是因爲自己的併發症夭折的,你憑什麼怪在蘇荷姐姐頭上?”
“如果不是這‘女’人……”莫大媽還是一臉的‘激’憤,“如果她昨天下午就死了的話,我孫子今天就不會死了……”
我的心猶如在大冬天的被一盆冰水兜頭潑下,看着‘激’憤的嚷嚷着的莫大媽,我覺得蘇荷姐姐完全就是一個悲劇。
“錦繡,你,你,你們在說什麼?”一隻顫抖着的手輕輕的抓住了我的衣襬,“錦繡你說什麼,你說小凌,你說小凌,死了?”
“小凌?”我一怔,隨即就意識到這是蘇荷姐姐爲她的孩子取的名字。我的手輕輕的滑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錦繡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小凌他怎麼了?”
我微微一偏頭,就看到蘇荷姐姐滿臉的淚水,一臉的惶恐和害怕。
“我的小凌,我的小凌怎麼樣了?”蘇荷姐姐的眼中漸漸的溢出了眼淚,“他還好好的對嗎?你們剛剛都是在開玩笑對嗎?”
晶瑩的眼淚順着她微微有些紅腫的臉頰滑下,滴落在潔白的被單上,濡成了一團‘潮’溼。
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緊緊的握着蘇荷姐姐的手。
“都怪你這‘女’人!你昨天死了多好!”莫大媽還是不依不饒的哭鬧,“現在你賠我的孫子!”
莫楚奇怎麼勸都勸不住,他的目光裡也全是哀傷,看着蘇荷姐姐的眼神裡,也帶着一絲……憤怒。
蘇荷姐姐微微擡起頭,觸碰到莫楚奇的目光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她終究還是崩潰了。
莫大媽可以不分青紅皁白的指責她,可是莫楚奇不能……她本來是想着孩子出生之後,向他們證明,她沒有做對不起莫楚奇的事情,她的小凌就是莫楚奇的兒子……可是當她冒着生命危險生下孩子之後,沒有得到公公婆婆和丈夫的關心,現在又痛失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深愛的丈夫竟然也會覺得……覺得孩子是因爲她而死的,覺得她應該在昨天下午死去,來換得孩子的存活?
“你還有臉哭!你還有臉哭了?”莫大媽一邊抹淚一邊大聲嚷嚷着。
“莫大媽!你夠了!”我終於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你們在吵什麼?”‘門’又被打開,兩個沉着臉的護士走了進來,“現在是凌晨四點半,醫院裡面請保持安靜!不要耽誤其他病人的休息!”
“我的孫子!你們賠我的孫子!”莫大媽一看到那兩個護士,又揪着她們開始哭鬧,“我的孫子昨天才剛剛出生……出生的時候都還好好的,爲什麼在你們醫院好端端的就夭折了……你們賠我的孫子!”
“這位家屬,請你不要衝動!”
“你們要吵要鬧的先出去好不好!”我忍不住伸手也跟着推攘着,“請你們出去好不好!”
那兩個護士見蘇荷姐姐在嚎啕大哭,面上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立刻連勸帶嚇的把莫家三口給勸出了病房——只不過莫楚奇在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我清楚的看到他目光裡的猶豫、冷漠,還有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惜。
再轉回身一看,蘇荷姐姐揪着被單,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蘇荷姐姐,別哭了……”我的鼻子酸溜溜的,眼淚也跟着流了下來,“你剛剛生了孩子,身體要緊……”
“我的小凌……我,我都沒有來得及見他一面,”蘇荷姐姐‘抽’噎着,聲音已經臨近嘶啞,“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了什麼錯事,爲什麼要這樣子來懲罰我!爲什麼!我的小凌,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