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被要挾了
“前陣子河道垮塌確實是有人刻意爲之,有人聽到過類似爆炸的聲音,只因爲那段河道很偏遠,人煙罕至,沒有人在意。”小十九剛剛養好了傷,便開始動作起來了。
果然是有人動了手腳。歸晚手指輕敲着桌面:“誠王那邊的人知道了嗎?”
小十九點頭:“他們也知道了,最近荀陽城中多了不少暗樁,應該就是他們埋的人。”
歸晚點頭:“此事你只要時刻關注就好,不必插手,被誠王府的人發現了,大可說是我命你查的。”現在她跟北悅寧好歹是合作關係,這點面子,相信他還是會給的。
小十九咧脣一笑,摸了摸腦袋:“他們的人很厲害,早就發現我了。”
歸晚撲哧一笑:“你年紀還小,論身手當然比不上他們。等子言的傷好了,我叫他收你爲徒。”
小十九眼睛一亮:“謝謝公子姐姐!”這代表公子姐姐是真的接納他,而不是從風氏借用的人了。
“公子姐姐,那些炸燬河道的人,跟那日在官道截殺我們的人,好似是一批人吧?”小十九的直覺十分敏銳,那正是情報人該有的天分。
歸晚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覺得。”
小十九繼續道:“我還發現,那些人跟白家和楚家似乎都有些接觸。”
歸晚心中“咯噔”一下,蹙了蹙眉:“看來,這次米糧的事情還沒完呢!”先前開設私市,也只是飲鴆止渴,這種方法,就是放出老虎,傷了先前四處害人的狼。如今狼傷着了,老實了,自然就要把老虎關起來。可是如今才發現,那頭狼受的傷並未動到筋骨,而老虎已經是不能用了。受傷的狼的反撲,往往纔是最狠,最可怕的。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朝廷能準了她那份奏摺,讓商會跟白楚糧家一樣,擁有開具鹽引的權利,她纔有一搏的資本。在此之前,她什麼都做不了,唯有等。
“小十九,叫阿樸備車,我要去一趟楚家。”牙行的工程,已經做了七七八八,那塊從楚家老宅地裡挖出來的暗藍金星石,也該去處理一下了。
歸晚堪堪出了門口,卻接到了一個請柬:“沐大人,我家楚二爺有請。”
楚正良,他此時找上她,能有什麼事?
“勞煩你帶路。”
越是接近目的地,歸晚握着扇子的手指尖越是冰涼,那條路,正是通往小園的。楚正良爲何要在小園招待她?莫非他發現了什麼?
那扇厚重古樸的木門被推開,滿園的山茶,正盛開着,一簇簇,一叢叢,深紅淺粉,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踏進這裡的情形。這山茶樹,比起十二年前,似是長高了不少。
“二爺說,沐大人該知道哪個院子能找他。”那僕人只是把她帶到門口,便退下了。
歸晚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這楚正良知道的還真不少。園中寂寂,滿地的落紅無人清掃,靜靜地鋪在鵝卵石小徑上,踩上去,似有暗香。這小園中,最熟悉的院落,便是她居住了整整八年的那個地方。兵來將擋,她搖頭笑了笑,乾脆背了手,施施然向那邊行去。
“恩……”剛剛靠近那個最熟悉的院落,便聽到一聲入骨的呻吟,婉轉若鶯啼,光是那糜爛的聲音便足以讓人臉紅心跳。
歸晚摸了摸鼻子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是饒有興致地向前行去。
園中的石凳上,坐着一個極其美麗的黑衣男子,胸口微微敞開,露出蜜色的皮膚,那宛若絲綢的的膚色讓人忍不住想要把手放在上面。而這時正好一雙細白纖長的手指放在他的胸口,緩緩地上下滑動着,似乎有些難耐地輕撓。相比於那男子幾乎算是齊整的衣裳,那跨坐在他身上的女子身上僅是一層紫色的紗衣,已經是褪到了腰際。誘人的勾着那男子的腰,一下下地扭動着自己的身軀。更要命的是,在他們周圍還有十幾個年輕女子,仔細看着他們的動作。
剛到就給她這麼一個下馬威,歸晚輕嘆了口氣,乾脆靠在了那拱形的花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扇子。
那女子顯然是看到歸晚了,但她並沒有停下動作,反倒是更加急切地搖擺着自己的身軀。那張幽麗豔絕的臉因爲而泛起微微的潮紅,爲那宛如不老的幽靈的陰冷註上了些許生氣。她伸出舌頭舔過那男子的頸項,黑衣男子顯然也不介意在他人面前表演,肆無忌憚的指尖描繪過坐在他身上的幽麗女子玲瓏的曲線。
“沐大人,怎麼不進去?”楚正良姍姍來遲,一臉歉意。
歸晚打了個哈欠:“我來得不巧,剛好碰上二爺手下的姑娘上課。”
楚正良眼底盡是嘲弄:“沐大人對這場面該不會陌生纔是。”那眼底的鄙夷可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所沒有的,顯然,他是剛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歸晚彷彿沒有見到他的嘲笑,淡淡道:“恕我孤陋,楚二爺這樣的待客之道,倒真是別出心裁。”莫非當年的她,真的是孤陋寡聞,不知道這園中的女子,竟是這樣學媚術的。
楚正良看了眼石凳上打得火熱的兩個人,微微眯起眼睛:“我不過是想叫沐大人賓至如歸罷了。”
好一句賓至如歸,他明擺着認定了她不過是從小園出去的一個妓 女。
歸晚絲毫沒有覺得尷尬,脣角微微嘲弄地彎起:“看來我得謝謝楚二爺的體貼入微。”
“豈敢。”楚正良惡意道,“想來沐大人也是精通此道的,否則,當年如何叫誠王神魂顛倒,而今,又讓高高在上的右相,也成了你的入幕之賓。”
他竟敢這樣羞辱她!歸晚斂了眼瞼:“原來楚家二爺,也只會逞口舌之利。”沉住氣,她要沉住氣,他這樣的羞辱,如何不是一種試探?
“你……”楚正良冷哼了一聲,衝着院子裡的那羣少女吼了一聲,“你們下去!”
那羣少女慌忙退了出去,坐在黑衣男子身上的女子瞥了他一眼,卻不爲所動,良久方纔緩緩站起,身上帶着隱隱的汗意,眼角眉梢都是春情。
黑衣男子攏了攏衣衫,聲音溫潤而好聽:“那麼,醇兮也先告退了。”醇兮,寫意樓如今的頭牌。 “洛心公主,一別經年,殿下依然明豔如斯呢。”
方纔表演活春宮的女子,赫然就是洛心。她款款向歸晚行來,捋了捋那黑順的長髮,如同一隻慵懶的黑貓:“是啊,日子過得清閒了,就忍不住想找故人敘敘舊。”
歸晚挑眉:“如此,真是受寵若驚。”原來這洛心還跟楚正良有關,這就難怪,當年在楚家大宅,身爲楚正義的禁臠,她還能暗中培養出自己的勢力,也難怪,小十九說那些人跟楚家有關。刺殺悅寧和她的人,炸燬河道的人,在米價風波中插了一腳的人,竟然是洛心。倒是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此番請你來,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洛心似笑非笑,那剛剛褪去的臉,又變得蒼白無比,“我想請你不要多管閒事。”
歸晚不置可否:“只是如此簡單?”
洛心揚脣:“只是暫時。”握住了她這麼大的把柄,她怎能不好好利用?
“哦?”歸晚反問,“若我不答應呢?”
“且不要說慶昭帝有多恨風家的人……”洛心捂脣笑道,“就算是誠王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說,他會對當年欺騙了他的女人如何?”
“好,成交。”歸晚一口答應。
“這般爽快?”洛心一臉興味。
歸晚拿了扇子敲了敲手腕,懶洋洋道:“有什麼法子呢?誰叫兩位捏住了我的把柄?”
目前的形勢,慶昭帝那邊容不得她退,若退了,把沐家和林千夜拉下水不說,她的腦袋也估計會不保。而楚正良這邊,卻容不得她進,她若敢輕舉妄動,一旦她的真實身份公佈,她自己會死得很難看,沐家也會背上欺君的罪名。
楚正良接口道:“口說無憑,沐大人得幫我們做一件事,以示誠意。”
“何事?”
他得意道:“只要你將那塊暗藍金星石以五萬兩的價格賣還給楚家。”他算過了,修建牙行工匠的工錢,加起來,也不過是五萬兩。如此一來,全荀陽城的人都會讚一句沐歸晚神機妙算,可是,這樣的消息對楚蘭敏就不妙了。地既然已經賣出去,地裡挖出來的東西,就算是別人的,到時候楚蘭敏低價買回,豈不是太過小家子氣?
這個老匹夫!歸晚心中暗罵,她選擇將那塊石頭公佈於衆,也是有她的私心。本是想將品質最好的那塊送還給楚蘭敏的,既得了她想要的東西,又全了跟楚蘭敏的情誼,傳出去,對楚家,對她,都是一段佳話。
而今,若是以低價賣還給楚家,就是一種施恩的姿態,對楚家的家主就是赤 裸裸的羞辱。當然,楚蘭敏肯定不想接受,可是楚家其他人,定然會逼着他接受。他這個家主,將會威信掃地,尊嚴全無。
歸晚嘆了口氣:“好,我答應你。”這是她第一次動了殺意,反正先穩住他再說,反正只要他死了,也沒有人會動搖楚蘭敏家主的位置。
“那好,我就不送沐大人了。”楚正良下了逐客令。
歸晚上了馬車,冷了臉:“我們去楚家大宅。”
而那邊,楚蘭敏卻恰好拜訪歸晚,被告知她去見二堂叔了。他心底隱隱有些不安,莫非,沐師姐她是向着二堂叔的嗎?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完全沒有聽到有人在高喊:“閃開,快閃開!”
對面一匹馬直直地衝了過來,他無意間一擡頭,一下子懵住了,兩丈,一丈,眼見着他就要被踩在鐵騎之下……
突然街邊閃過一個枚紅色的身影,一個漂亮的翻騰,直躍上馬背,一下子勒住了繮繩。那馬人立而起,卻終究是停住了,她穩穩當當地從馬上下來,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這是誰的馬?叫它橫衝直撞,也不怕它傷了人。”
馬的主人上前來連連道歉,那少女方纔哼了一聲,把繮繩遞過去:“下次抓牢點,別再叫它受驚傷了人。”
“多謝這位姑娘救命之恩。”楚蘭敏行了個大禮,鄭重道謝。
“不謝不謝,舉手之勞罷了。”少女連連擺手,大大咧咧道。
“姑娘大恩,若有機會,定當報答。”楚蘭敏因爲心中有事,略略寒暄了幾句就要離去。
“哎……”那少女攔在他面前,笑吟吟道,“你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還說什麼報答?”
楚蘭敏一赫,倒是他疏忽了:“請教姑娘芳名。”
少女朗朗笑道:“我叫辛紫薇,嶺南人氏,此番是到荀陽尋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