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百里清如又羞又氣的模樣,祁承璟這才鬆開手,含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且說說,你的辦法是什麼?”
祁承璟鬆開了禁錮,百里清如立刻逃離了三丈遠,戒備的盯着他,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這才道,“很簡單,讓他們自己乖乖掏錢就是了。”說着,她眉眼一轉,彷彿猜到祁承璟的下一句話,又接着道,“至於要他們掏錢的方法嘛,就是——”
待得百里清如說完,祁承璟頓時失笑。這丫頭,鬼靈精的辦法倒是不少,不過,這個法子,卻是的的確確的好。
第二日上朝,羣臣剛見到皇帝,便有些驚訝。原因無他,只因這金鑾殿上坐着的皇帝,着實有些衣冠不整。
百里連赫忍了幾忍,終於忍不住,走到正中央,恭恭敬敬的問道,“敢問皇上,身着補丁龍袍上朝,可是有何高深的寓意麼?”
祁承璟正愁無人來挑起這個話題,此刻百里連赫的話,簡直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裡去了。聞言,祁承璟頓時大嘆一口氣,道,“昨日邊疆傳來急報,說我曜城一帶子民因被雪災迫害,導致流離失所,更兼衣不蔽體,令朕心中深感不安。朕今日早晨換衣之時,又發覺龍袍換了一件,因問侍從是何緣故。侍從言說,乃是因爲龍袍勾絲,導致開了一個小孔,便另做了一件。衣服不過破了孔,便要動輒數人再爲朕做新衣。可邊疆百姓卻連舊衣都穿不上。是以,朕心中着實有愧,便叫人將原先龍袍重新拿了回來,縫補一下,便穿着上朝來了。”
他說話之間,衆位朝臣頓時神色各異。話音一落,便聽得李侍郎道,“皇上愛民之心拳拳,只是,這動機雖好,可行爲卻不妥。您身爲一國之君,當以身作則,以威嚴莊重形象出現,如此衣冠不整,要不得啊!”
李家身爲書香門第,最注重禮節,況且他又是禮部的官員,因爲聽了祁承璟的話,自然第一個站了出來。
“唉,李侍郎此言差矣。皇上如此,更是提現了他與臣民一家,愛民之心啊!本官認爲,皇上此舉可是妥當的很,而且,值得咱們衆位大臣學習啊!”說話的是秦尚書,他最愛拍馬屁,向來是皇上說啥他聽啥。
杜丞相對此卻很是不齒,“荒謬!若是被外國使臣看到了,豈不是笑話我東萊國窮到連衣服都穿不起了麼?這樣一來,我東萊國的天威何在?還羣臣效仿,更是可笑至極!”
百里朝淵看他不順眼,立刻反脣相譏,“那杜丞相的意思,就是皇上荒謬了不成?事事都能扯到東萊國的天威上,那請問杜丞相,您這以下犯上,頂撞皇帝,如此不懂禮儀。是不是也降低我東萊國的天威啊?!”
百里朝淵這下可是給杜丞相扣了一頂大大的帽子,直噎的杜丞相“你”個不停,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祁承璟見狀,在心中大大的讚揚了一下自己這個小舅子。嘴裡卻是開始做和事佬,“好啦,朕不過小小一個舉動,怎麼就值得你們吵鬧起來了呢?”
見到祁承璟說話,杜丞相這才拂了拂袖子,瞪了百里朝淵一眼,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能夠在這金鑾殿上站立數十年的羣臣們又豈是傻的
,非但不傻,還個個都跟人精兒似的。見祁承璟輕咳一聲,頓時都明白皇帝還有下文要說,因此,都一個個的靜了下來,等候祁承璟的下文。
“其實朕今日不止要做這些,朕還有其他事情一併要做!”說着,只見他一拍手,便見一青衣太監走了上來,手中高舉着銅製的大托盤,走到了祁承璟面前。
祁承璟掃視了全場衆人的神情之後,擡手將自己脖子上掛着的東珠摘了下來,放進了托盤裡面。那珍珠撞擊盤子發出叮咚的脆響,聽起來煞是好聽。只是,聽在羣臣的耳朵裡,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果然,只聽的皇帝繼續道,“這串東珠所耗費不知幾何,若是拿來支援曜城一帶的雪災,足可以保我全城子民七日吃穿不愁!”
“老臣願意獻出微薄之力!”百里連赫第一個應和,並摘下自己手上帶的扳指,道,“臣這扳指不值什麼錢,但是也是臣的心意。另外,臣願意再捐助白銀三萬兩,綾羅綢緞五十匹,外加上好粟米10石,作爲此次賑災的款銀!”
他的話音一落,祁承璟頓時撫掌大笑,“朕知道忠國公一向忠軍愛民,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朕要替我東萊國的百姓謝謝忠國公啊!”
那青衣太監人精兒似的,早就端着托盤走到了百里連赫的面前。那碧玉扳指入托盤的聲音響在大殿之中,也叮噹的打在了臣子的心裡。
有了百里連赫的開頭,其他臣子就是不想捐,也不得不象徵性的拿出來一點。要知道,他忠國公的女兒可是當朝的皇后娘娘,他捐的多是應該的,自家又沒有女兒進宮,憑啥要當這個冤大頭?
最最令大臣們顧忌,而不敢多捐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杜丞相只捐了三千兩銀子,並五百斤糧食!
這般摳門的做法,若是誰公然捐的超過這個數,那纔是真正的打了杜丞相的臉呢!
祁承璟雖然早有準備,可當小太監們清點完數量,發現只有區區十幾萬兩銀子之後,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十幾萬兩,就算加上那些首飾之類的,也不過二三十萬兩。這樣少的銀子,對於災區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祁承璟環視了一圈,見衆位大臣都臉色不一,他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卻是完全不達眼底,“看來衆位愛卿當真是愛民如子啊,個個都是我東萊國的好官員,不錯,不錯!”說着,他又似想起一件事兒,招手道,“李愛卿。”
被點到名的李侍郎上前一步,看着皇帝有些遙遠而看不清楚面相的臉,他忽然心中有些發顫,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臣在。”
祁承璟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道,“朕要着重表揚一下你。”
聞言,李侍郎頓時有些疑惑了起來。他今兒不過捐了白銀一千兩,這有啥可表揚的?
“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女兒可是一位賢良的好姑娘呢。昨兒個聽說邊疆雪災,她二話不說,便將頭上那根價值兩千兩的簪子給了朕,說要爲邊疆儘自己的綿薄之力呢!”祁承璟微微一笑,淡淡的將這幾句話拋了出去。
頓時滿庭譁然。
祁承璟這故意不將話說清
楚,若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來理解,完全可以說是因爲李小姐的主動獻簪子,這才讓皇帝想到了募捐這回事呢!
而祁承璟又故意點明那個簪子的價值,就更加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東萊國有規定,官員不得經商,一旦發現,嚴懲不貸。而一個官員的收入,就算頂天,加上粟米之類的糧食,也不過是百餘兩銀子。雖說暗地裡的收入很多,可是明面上,大家都會維持一個表面上的平衡。誰又會那麼光明正大的給家裡的姑娘們買價值千金的首飾?而且還是帶到皇帝面前讓他發現?!
李侍郎不傻,霎時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他擡眼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帝,頓時就明白了他想做啥,“皇上謬讚!只是您這麼一說,臣突然很羞愧,自覺竟然比不過小女的覺悟!那簪子本是她多年攢下的私房錢買的,向來珍愛之極,可是她竟然能爲了百姓而割捨。臣實在慚愧至極啊,皇上,臣決定,再追加五萬兩白銀,並十石的糧食!爲了我東萊國的百姓能夠安枕無憂,便是傾家蕩產,臣也甘願!”
說好聽些,是爲了百姓,說白了,李侍郎不過是花大價錢,好保住自己的官位和家人安枕無憂罷了!他果真是糊塗了,只想着不得罪杜丞相,卻忘記了,自己女兒遠在深宮,她的一舉一動,纔是最重要的!
不過讓他安慰的人,皇上剛纔的話,倒是對自己女兒還比較滿意。而且,女兒能跟皇帝聊天,甚至說到國事,那是不是代表......
李侍郎這邊腦子裡飛速運轉,在祁承璟象徵性的誇讚了幾句之後,謙虛了一下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在他做出這種舉動後,祁承璟又點了兩三個人的名字。
每點到一個人,祁承璟就會稍微的提點一下他家中的情況,並給與適當的臺階,好叫這官員就坡下驢。
於是,情況瞬間逆轉。
祁承璟不過是點了三個人之後,其他的官員就爭先恐後的開始增加捐獻的額度,這一次,雖然不說的上讓那些官員傾家蕩產,可是扒掉他們一層皮卻是肯定的了。
到了最後清算的時候,只銀子,竟然足足湊了二百七十多萬兩!再加上那些玉器、綢緞、粟米等物,差不多有四百萬兩左右!
祁承璟滿載而歸,很滿意的退朝了。而那些官員,除了百里連赫的臉色好一些之後,就連杜丞相,都有些臉色鐵青了!
百里朝淵早先就得了一點的風聲,於是稍微跟百里連赫說了幾句,雖然說的不很明顯。可是混跡官場多年,百里連赫豈是傻的?
他第一個帶頭捐獻,且數量巨大,便是之後官員們被迫加錢,他也能巍然不動,且在皇帝眼睛裡,他百里連赫就是忠臣,就是正義!最小的代價換最大的禮儀,百里連赫若是蠢,又豈能在兩個君王手下都保有榮華富貴?
百里清如方吃完飯梳洗過,就見祁承璟滿臉喜色的走了進來,見到她,一把抱住,在她臉上吻了一吻,激動道,“如兒,你真是我的福星!”
百里清如被他這般模樣弄的有些無語,嗔道,“做什麼這麼莽撞?”只是心裡已經猜到,那件事恐怕是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