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穩婆回宮覆命的時候,也曾說,自己當日被人下了瀉藥,後來好些了去產房想要幫忙,卻發現那裡面門窗緊閉,裡面有女人說話聲,似是在安慰展夫人。只是她靠近不得,是以聽不大真切。
祁承璟若說先前只是懷疑,那麼現在,就是肯定了。這世上,除了展長青之外,能將連翹視作最親人的,就只有百里清如了。若是百里清如還活着,就必然會去展府!這也是他爲何那幾日都將雷琛放在那裡的原因。
如今得了這般結果,祁承璟的心中也踏實了幾分。
蘇怡姜屢遭重創,怕是等不及了,既然如此,自己索性就挑明瞭態度,好叫她儘快有下一步的行動!畢竟,他也跟蘇怡姜一樣,有些等不及了呢!
煙蘿一直在殿外等候,見到一臉慍色的蘇怡姜,頓時乖覺的不說話,只默默地上前,攙扶住了蘇怡姜。
蘇怡姜就着她的手,走了好長一段的路,臉色方纔好了一些,她停住腳,道,“去未央宮。”
煙蘿疑惑道,“爲何要去那裡?”自從上次的聖旨下了之後,皇上就再也沒有去過淑妃那裡了,蘇怡姜也將這個女人視爲了一顆廢棋,許久不曾見過她,爲何今日突然想起去那裡?
蘇怡姜眯了眯眼,遮住眼中的森冷寒意,“有些事情是到終結的時候了,那淑妃也該發揮她最後的作用了!”
展長青回到京城的時候,整個東萊國已經變了天。
他帶着當初留下的五百輕騎回到京城,卻發現往昔繁花的城池,如今卻帶着幾分的蕭條。他當下連家也沒回,便急匆匆去了兵部打探消息,卻不料,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大吃一驚!
之前的兵部尚書已經被撤了職,現在當任的,正是先前他極爲看不慣的劉將軍。
見到展長青,劉將軍先是虛僞的一笑,繼而道,“展將軍這是大好了麼?”
展長青微微一愣,道,“劉將軍,怎麼是您在這裡,王大人呢?”
“哦,你說王不凡啊,他已經被革職查辦了。”劉將軍悠悠一笑,端着茶杯,道,“展將軍喝茶。”
展長青搖了搖頭,放眼望去,竟然發現這兵部任職的人員如今已經十之八九換了人,當下心中不安,嘴裡卻道,“不打擾了,我還要去宮裡給皇上覆命呢。”
聞言,劉將軍的手攔住了展長青,道,“展將軍還是別麻煩了,皇上不會見你的。”
“什麼意思?”展長青疑惑的問道,心中的不安卻越發的擴大了起來。
果然,只見劉將軍嘆了一口氣,便有些傷心的說道,“皇上前幾日突發疾病,衆位太醫正守着乾清宮呢。”
“那現在是誰來負責朝中事物?”
展長青原本以爲,會是杜丞相把持了朝政,可不想,劉將軍說出的人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孝惠聖母皇太后!”
“怎麼會是她?”展長青大驚失色,頓時追問道,“那杜丞相會答應?”
“你說杜丞相?”劉將軍快意的笑道,“杜丞相貪贓枉法,已經被革職查辦了!”劉將軍對杜丞相是有過節的,他當初抱着一腔熱血準備報效朝廷,可恨那杜丞相竟然因爲自己沒有錢給他送禮,就百般的折辱自己!若
不是後來他轉而投向了百里將軍的門下,恐怕到現在都沒有出頭之日呢!
眼前的事實太過震驚,讓展長青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他有些迷茫的告別了劉將軍,轉身走出了兵部的大門。他實在想不通,爲何自己出去這短短的數月,朝廷之上就變了天呢?
果然,待得去了宮中面見聖上之時,直接又一個陌生臉的公公皮笑肉不笑道,“展將軍請回吧,皇上說了,您一路辛苦,暫時就不必上朝了,再加先修養一段時日,等到傷勢大好,再做打算。”
展長青拱了拱手,道,“那可不可以勞煩公公通報一聲,就說我有事情要面奏皇上?”
那公公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節,連笑都懶得了,“聖上現在病體未愈,不適宜見人,展將軍還是請回吧。”
“那可否告知,是什麼病?”展長青依舊不死心,繼續問道,試圖從這公公這裡掏出點什麼來。
可惜,那公公此時卻懶得回答了,只說了一句,“雜家可不是大夫,要麼您去太醫院問問?”就轉身再次回了大殿,給展長青留下了一個閉門羹。
展長青無奈,只得先行迴轉,他心中疑惑甚重,如今這般情況,皇上恐怕不是在病中,而是被控制了!只是自己現在手中無權無兵,只得先回家,再作打算了!
連翹已經出了月子,有薛卿在身邊調理,再加上喬然和黎秋棠的悉心照料,此時身子已經大好了。
正是午後,小奶娃剛睡醒,正躺在院子裡花架下的軟塌上,被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逗弄着。足月的小娃娃,早已換去剛出生時的醜模樣,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彷彿寶石一般明亮純淨,那一張羊脂玉似的小臉蛋,更是叫人愛的恨不得親一口。
見到連翹衝着他笑,小奶娃霎時就露出一個笑意,一把抓住連翹的衣襟,咯咯的笑了起來。
喬然笑道,“瞧瞧咱們小少爺多聰明,大家都圍着,偏偏人家就只認親孃呢。”
一旁的黎秋棠也附和道,“可不是,咱們費盡心力的哄着,可他呀,偏不給咱們一個笑。這親孃一露面,立馬就歡的跟什麼似的。”
連翹將小奶娃抱起來,嗔道,“就你們兩個鬼呢,天天佔我兒子的便宜,剛纔又親了他一臉口水吧,難怪不討我兒子喜歡呢。”說着,自己卻先笑開了。
便在這時,只聽的外面的腳步匆匆而來,衆人循聲望去,不多時便見一個男人停在院子門口,朝着裡面含笑望來。
只見那人滿臉的風塵僕僕,下巴上都生滿了細細密密的胡茬,整個人都看起來老了幾歲。許是傷勢未曾好利落的原因,他的面上還帶着幾分的虛弱,眼下的眼窩都有些黑青。可唯有那一雙眼,彷彿是那天上最亮的繁星,望着連翹的時候,眼中的溫柔滿的幾乎盛不下。
展長青先前的步履匆匆,待得望見院子裡那個抱着孩子的女子時,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靜靜的打量着對方。
她的身子較着先前瘦弱了不少,懷中抱着一個小小的奶娃娃,一張臉上滿是溫柔。
展長青輕輕的喊了一聲,“連翹,我回來了。”便再無話。
連翹當時便紅了眼眶。
一旁的喬然早機靈的將她懷中的小娃娃接了過去,
跟黎秋棠二人對着笑了一笑,極爲默契的退了下去。
連翹站在原地,突然就不敢再動彈。還是展長青當先反應過來,走過去一把抱住她。
他身上的風塵氣息太過嚴重,連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掩在衣衫之下的骨頭。
他瘦了。
“是了,你身子好了麼,怎麼現在就回來了,身旁可有隨行的人,吃飯了麼?”連翹一連問了一大串,又忙忙的向他身後看去,卻見那裡空無一人。
展長青好笑的看着她,道,“你放心,他們把我平安送過來之後就回家了,我身子好多了。倒是你,怎麼穿的這麼單薄?”
連翹略帶羞澀的一笑,道,“寶兒要餵乳,我若是穿的厚了,他不方便呢。”說到這裡,她才向一旁望去,卻見這旁邊哪裡還有人?
這倆丫頭倒是機靈,卻叫連翹鬧了個大紅臉。
展長青微微一笑,低聲道,“娘子,你又美了。”說着,便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去,在連翹的臉上吻了一下。
連翹輕輕推開他,道,“瞧你渾身臭汗的,我去給你打水來。”說完,就要轉身去忙活。
手卻被展長青拉住,溫柔道,“讓她們去吧,我同你說說話。”
喬然跟黎秋棠正在外室哄小奶娃,看到二人進來,喬然跟黎秋棠忙起身,各自給展長青見了禮。展長青點了頭,看着黎秋棠道,“這不是黎姑娘麼?”
連翹笑道,“你倒是眼尖,我生產那日,多虧了黎姑娘和薛大夫的照料,你可要多謝謝她們呢。”
展長青鄭重的謝過,黎秋棠忙忙的擺手道,“展將軍您可別謝我,都是薛大夫和喬然姑娘的功勞,我不過是在一旁打個下手罷了,哪裡當得起謝呢!”
喬然吃吃的笑了幾聲,道,“你們在這兒慢慢客氣吧,我去給將軍打水去。”
黎秋棠被她臊了一臊,頓時道,“我跟你一起去。”
牀上的小奶娃不滿自己被忽略,咿咿呀呀的舉着手叫着。展長青滿眼溫柔的走過去,輕輕的將小奶娃抱起,卻在抱着他的時候,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動彈。
“他怎麼這麼軟?”展長青僵硬的蜷着胳膊,滿臉的詫異。他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新生兒,這樣小小軟軟的一團,幾乎是沒有骨頭一般,彷彿自己只要一用力,這個奶娃就會碎掉。
連翹看着好笑,走過去糾正着他抱着的姿勢,道,“你的手這樣,對,託着他,這樣就好了。”
懷中的小奶娃被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十分大方的附送了展長青一個笑容,“咯咯。”
展長青見狀,幾乎是喜極而泣的模樣,“連翹,你看,咱們的孩子衝着我笑呢!”
連翹見他這般模樣,眼眶不由得一紅,嘴裡卻越發的溫柔道,“對啊,這是咱們的孩子呢。”可她的話未說完,就見展長青的身子再次一僵,臉色也黑了一黑。
“怎麼了?”
還沒等連翹問完,就見展長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混小子,把老子的衣服尿溼了!”
而懷裡的當事者,仍然彷彿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般,兩隻肉球一般的小手,甚至頗爲得意的砸上了展長青的脖子,“咯咯,咯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