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掉落的地方,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塊,零零落落的草木,容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帶到一塊稍稍平坦些的地方,尋了個暫時能安身的地,待休息夠了,再尋路上去。
暖朝醒來時,容冰就在她身邊,已經沉沉睡去,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他身上也受了不少的傷,她被他身上染紅的血嚇了好大一跳。
“容冰,醒醒,你醒醒啊,沒事吧。”該不會是昏過去了吧,這是什麼地方?她搖不醒他,於是先找了些乾燥的的樹枝來費盡了力的生火,找水,清洗他的傷口,他身上的衣服有幾處劃破,所幸,還能繼續穿着。
唉,就說會出事,會出事的,現在終於出事了吧。
連向來自命不凡的他,也落到了這番境地,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大言不慚。
她不是大夫,所以,只能看到他的外傷,也只能料理他的外傷,至於他是不是受了內傷,她全然不知。
她只希望,他傷得不重,否則,她和他,就真的要一直被困在涯底了。
容冰醒時,天已黑了,不遠處有個火堆,稍稍能傳來些暖意。
“你醒了,”暖朝見他睜開眼,心中一喜,自從她生命裡有個容冰之後,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看到他,是全心全意的歡喜,“你沒事吧,還能坐起來嗎?有沒有受很重的內傷?”
一連串的問題讓容冰挑了挑眉,他由着她扶他起身,暗暗運氣,內息有些受阻,不算太嚴重,但需要些時間慢慢調息。
“我沒事。”
“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沒事。”她懷疑的盯着他,他氣弱了許多,“來吧,先吃些東西,”她拿起一旁放在樹葉上的幾顆果子,“這裡我不熟悉,也不知道什麼能吃,只找到幾樣果子,是常見的,應該沒有毒,你先吃下去墊墊肚子,等天亮了,我再去找找有沒有其他食物和出路。”
她去找呢,容冰鄂然的發現,暖朝真的將他當成一個傷者,一個非常需要照顧的傷患,他的確是受了些傷,卻並不嚴重,不過,能得到她的照料,且是全心全意的,這輩子機會怕是不多了。
而他,從來不會浪費難得的機會。
“你可以丟下我的。”他盯着她的,她該是一直沒睡,守在他身邊,之前她便沒睡好,這會看起來更憔悴了,“你可以一個人去找出路。”像之前,她一直在勸他,丟下她不要管。
現在,他也勸她,丟下他不要管。
這算是禮尚往來嗎?暖朝翻了翻白眼,“情況不一樣,就算丟下你,我也不一定找得到出路,而你丟下我卻有更好的選擇,你不需要故意激我。”她還沒有蠢得聽不出來,“你的傷,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開口。”她只希望他們能儘早離開這裡。
“過來。”他朝她伸手。
暖朝走了過去,蹲在他的面前,“哪裡不舒服嗎?”
他搖頭,握着她的手,“在這一刻,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是夫妻,雖有俗話在前,但是,我們不但是夫妻,大難臨頭,也不會各自分。”他信她關鍵時刻是不會棄她而去的。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嘴硬心軟的女人。
家族事業依舊壯大,不過是底下有一幫能力相助,加上她的膽量與眼光,否則,她早就被人剝皮拆骨吞吃入腹,一根骨頭也不剩的。
“你就這麼想跟我當夫妻嗎?”她不躲也不閃,或許,這個時候,能說清楚一些話,“你從來都不曾真正的想過要我這個人不是嗎?”
“現在我覺得你挺合適成爲容冰的妻。”他道。
容冰的妻嗎?
不是七王爺的王妃。
這之間是有區別的,所以,他認了她是他的妻,只有他認就可以了嗎?“你都是這樣對待你所認定的人嗎?那他們當真是悽慘無比。”
他沉默片刻,才道,語氣有些深沉,眸光有些迷離,“或許,這是容冰唯一知道的做法呢。”
“是嗎?”
“你覺得呢?”他反問。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的休息,儘快的養好自己,等我們回到正常的地方,安全的地方,再好好的談論這個,好嗎?”荒郊野外的,這裡又有谷底,她實在不知道在這種稀有人來的地方是不是藏有不爲人知的猛獸,她從來不會過度的高估自己,現在不管是哪一種獸來了,她也不一定能對付。
找果子時,她往前找了些地方,沒有人煙,四處雜草叢生,沒有人來過的跡像。她想找個人來幫忙都難。
上良國內,還有這種好地方,真是難得,谷裡不是一片枯骨成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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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休息了一晚,暖朝醒着,容冰睡着。
她睡不着,也不能睡,在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之前,必須有一個人守夜,否則,到時他們兩人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確定是不是可以期待影衛們下來救他們,或許,那羣人影衛們根本就對付不了。
他們自顧不暇,又哪有功夫來找他們呢。
人哪,還是要懂得自救。
她很累,身體充滿疲意,耳中嗡嗡的耳鳴聲吵得人都快瘋了,眼皮很重,但是,她並無睡意。
天有些涼,入了夜,就更冷了。
他們除了身上穿的,便沒有其他地方可以禦寒,她坐在火邊,容冰也躺在火堆邊上,稍稍的能暖和些。
容冰睡得並不深,身邊的人兒一舉一動,他都清楚,她動了一下,加了些柴火,又動了一下,退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抱膝坐着,雙眼盯着火堆,盯着他,也四處查看。
她的身邊放了兩很有手臂般粗的棍,他猜,有一根是爲他準備的。
遠處有蟲鳴,也有獸叫,太遠,聽不太真切是什麼動作發出的叫聲,他看到她輕輕一顫,身體縮得更緊了些。
但是,她還能繼續安坐着,不躲不閃,沒有嚇得躲起來,真的讓人佩服了。
“暖朝,”他開口,喚着她,聲音裡盡帶着濃濃的睡意。
她猛然轉頭,看向他,眼兒瞪得大大的,“吵醒你了嗎?”
“冷醒了,”他朝她伸手,“你不過來陪我一起睡嗎?”他的身下躺着草與樹葉鋪成的簡易*位,“你該休息了。”
她移到離他更近的地方,但是沒有如他所願睡在他的身邊,“你忍耐一下吧,現在也找不到可以禦寒的東西,我再多加些火,會暖和一些。”
“你不累嗎?”
“不累。”
不,她累了,還在這兒騙人,她的模樣還能騙得了誰呢,只怕連瞳兒也騙不過,“你真的不睡?”
“我不困。”
“你若是不睡,那我也不睡。”
“你——,”她瞪他,不明白他好好的發什麼瘋,“現在受傷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是要與我鬧彆扭嗎?你一日不好,我們就要被困在這裡一日,你覺得這是好事嗎?”
“別惱,”他可不是專程來惹她生氣的,“你瞧,這裡山清水秀的,的確是個隱居的好地方,就算在這裡過完下半輩子也無妨,你不是最不愛爭,最不愛與人鬥嗎?這裡正好如了你的意。”
的確,她不愛與人鬥,不愛與人爭,最好是與事無爭。可只是想想,就算哪一天要隱居於林,也要做好準備,不是這樣突然襲來,她要隱居也會帶上瞳兒,不會丟下女兒的。
“適合我,卻不適合你,你捨得你手上的權勢,你身上的種種華貴嗎?”是人,都舍不下,名與利,永遠都不會有人捨得放棄,“若是可以,你不要再胡鬧,有才幹爲何不做些實事呢,爲天下百姓造福,必定名揚後世,有何不好,偏偏要留下一堆惡名,亦正亦邪的讓人猜測。”
他輕笑,“這樣不好吧,本王如了意,別人也盡了興。”
“你覺得好嗎?”虧他還笑得出來。
這*,他與她都沒有再睡,他問,她答。她問,他答,或者,說些壓根就沒有重點的話題,難得,他們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只是單純的說話。
心平氣和啊——
東方日出,暖朝正式宣告體力不支,她只能勉強的打起精神,“或許我們該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她讓他好好歇着,他說氣息亂了,需要時間好好調息,她給他時間調息,她去尋找出路。
根本就沒有路——
暖朝年看着雜草叢生,她一進去連路都看不到的地方,實在是無語問蒼天。老天爺,你安排這一齣戲,到底是想演些什麼呢。
她瞎轉了兩圈,才發現,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她努力的循着記憶往回找,四周都是差不多的影物,實在瞧不出來有什麼區別。
“真是糟糕,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死定了,”她喃喃自語,“明明是走這條路的,爲什麼前頭又沒路了。”
來來回回走了五趟,發現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打轉,她開始懷疑是不是遇上鬼打牆了,否則,怎麼走不出去呢。
她真不該高估自己的,明知道自己的方向感不是很強,昨天沒有走得這麼遠,還能找到回去的路,今天,走遠了,回頭路,已經找不着。
她好想容冰——,趕快讓他出現啊。
再轉了兩圈,頭昏眼光的她,腳下一空,掉進一個不知道挖了多久的泥洞裡,暖朝爲時已完的發現,她根本就爬不上去。
“老天爺,這就是你讓我來到這個世上的目的嗎?孤伶伶的一個人死在荒郊野外,就是死了一百年也不會有人發現。”渾身,都是泥,頭上,臉上也沒有錯過,手上除了泥,還有血,她使盡了全身的力氣,都爬不上去。
一時悲從中來,只想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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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過去了,暖朝沒有出現。
二個時辰過去了,暖朝還是沒有出現。
三個時辰過去了,容冰收功,體內亂息已經調理得差不多。
他警告過她,讓她只在周圍找,別走得太遠,這裡她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後悔都晚了。
他給她一個時辰,若是她還沒有找到,就必須回到他的身邊,等他恢復之後,陪她一起去找。
“該死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出事。”容冰咬牙,熄了火,拿上她昨天準備還沒有吃完的兩個果子,開始去找人。
谷底成回字形,中間有一條長長的溝,溝裡有水,容冰注意水流的方向,一邊找人。
四周那麼高的草,他能飛身上樹,才能勉強看清四周情勢,暖朝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到,也不可能找到出路的。
“徐暖朝,回話。”
他有些心急,若是她不出現,不回聲,偌大的地方,除非他一寸寸的搜索,否則,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裡。
或許,這裡真的有野獸。
或許,她已經——
真是該死,容冰這輩子從來就沒有如此急切過,如此忿怒過,“徐暖朝,不管你在哪裡,給我回話。”他吼,用內力發出的聲音,在山谷之中甚至有了些迴音。
鳥被驚了,拍翅飛走了。
該出聲的人,還是沒有出聲。
容冰也唯有用死法子,一寸寸的找,他先在高處,找處她會在的地方,先一一尋找,找不到,再找——
直到天近黑,他才找到她,可憐兮兮的躺靠在泥洞裡,沒有聲響,她已經昏迷了。
容冰將她抱上來,確定她還有呼吸,他鬆了口氣。幸好,她還活着,否則,他要如何再狠狠的掐死她。
該死的女人,盡敢讓他如此擔憂。
大手,從她的脖子上移開,他咬牙切齒,“該死的女人,最好不要有下一次,否則,我一定親自掐死你,免得被你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