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說話之前請三思。”華妃突然從皇上腿上站起來,似水溫柔的眸子此刻卻射出兩道冷光。
“愛妃?”老皇帝驚訝地看着她。
華妃低頭委屈地撅着嘴:“皇上,有人詆譭臣妾的親弟弟,臣妾哪裡還坐得住。”
龍希寧暗暗低咒一聲,只要這個女人出現,父皇就會被迷得暈頭轉向,精明的腦子也立即變得不夠用。
感受到從上方投來的冷鶩目光,他沉聲道:“華妃娘娘,本王並沒有針對令弟的意思。”
華妃被皇帝拉回懷裡,她微微掙扎了幾下,發現掙脫不開,便順勢依偎着他,柔柔地在他耳邊說道:“皇上,飛兒雖然行事不羈了點,但也知輕重,又怎會搶寧王的未婚妻。他要真敢,皇上不動手,臣妾也會先打斷他的腿。”
“愛妃說的是,風國舅儀表不凡,想必看不上一個長得不如他的女人,何況這女人還是有主的。”皇帝順着她的話,輕哄着,無意之中擡高了風飛,卻貶低了楚悅和龍希寧兩人。
楚悅沒有多大感覺,畢竟風飛確實長着一副好相貌,她在進宮前匆匆瞥了眼鏡中的自己,只能算得上清秀佳人,和風華絕代的華妃比不了,和風飛這個相貌更甚華妃的國舅也比不了。
龍希寧則是心緒起伏,對皇帝心生不滿。哪個父親會貶低自家兒子去討好一個女人的?父皇真是越發糊塗了!
他看着華妃的目光隱過一道殺意。
華妃似是察覺到了,朝他這邊看了一眼,眼角瞥見風飛的視線緊鎖在錦繡郡主身上,臉上有絲異樣,被她很好地掩飾過去,“皇上聖明。”
被她一捧,皇帝樂得哈哈大笑。
太子見狀,上前一步,恭敬地問:“父皇,是不是應該讓四皇弟和錦繡郡主順利完婚了?”
“愛妃以爲如何?”皇帝尋問華妃。
“臣妾不敢妄言,但憑皇上作主。”華妃和夏楚悅沒有交往,自然不會淌這趟渾水。
皇上的虛榮心得到大大的滿足,他摟緊華妃的細腰,目光似有意般落在龍希寧身上:“馬上完婚。”
“父皇……”龍希寧臉色大變,上前喚道。
皇帝有些不耐煩,大手一揮,“行了,朕意已決,無需再議。這件事交給太子辦理,儘快安排好一切讓他們倆成親,朕不想再聽到什麼意外,否則爲你們是問。”
太子心中一喜,立刻應下。
龍希寧臉色陰沉得可怕,卻不能向皇帝發火,離開的時候朝楚悅恨恨地瞪了一眼,眼中恨意濃濃,“就算你嫁進王府,也只是一個賤人!”
楚悅望着他淡淡一笑,漆黑的雙瞳似有流波轉動,清靈動人,光彩奪目。
龍希寧只覺得面前的少女耀眼奪目,不禁微微失神。
“我若是賤人,寧王算什麼呢?賤人的夫君,也是個賤人吧。”她的話不溫不火,帶着點兒疑惑,微歪着頭,像是在向龍希寧尋問,好奇得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噗嗤,錦繡郡主的想法很貼近。”風飛並沒有馬上離開,聽到楚悅的反擊,忍俊不禁地插了一句。
龍希寧反應過來,眸光暗沉,冷得能凍傷人,“還有膽子罵人,好,很好!等進了王府,本王倒要看看你這張利嘴還能說幾句話。”他重重地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四皇弟,本宮和你一道去府上安排成親的事宜,對了,錦繡郡主,請回府好好洗漱打扮,四皇弟很快就會騎門去迎娶你過門。”太子揚聲追去,離去前忽然轉身對楚悅吩咐了一句。
果然很快,楚悅纔回府,被人差點兒就拎着去沐浴更衣,塗粉抹胭脂,盤發插珠,費了近兩個時辰的時間,午飯都來不及吃,下午約莫三四點的時候,府外傳來吹吹打打的禮樂聲。
紅色的蓋頭被喜娘蓋在她的頭上,頂着數斤重的鳳冠,手裡被塞了個蘋果,就被人一路攙扶半強硬地帶出府,推上轎子。
楚悅只能看到地面上的一雙雙腳,看不到龍希寧,即便他來了,也是高坐馬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耳邊不斷地傳來圍觀百姓的議論聲,有的在讚歎寧王長得俊美不凡,有的人則在質疑今早在城門口發生的事,還有的人則大膽地在人羣裡罵她。
人羣裡,嶽紅嫉恨地盯着身穿精緻華美的紅色新娘服的楚悅消失在八擡大轎裡,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不管如何楚悅最終都上了轎子,她眼下不似今晨在城門口醒來時那般孤立無援,有寧王和護衛在此,加之看不見她的臉不知道她是不是早上城外衣不蔽體的女人,因此無人敢朝扔青菜雞蛋,一道車簾擋住了一切探究的視線。
轎子晃悠悠地離開地面,她隨手扯掉頭上的紅喜帕,發現轎內到處都是紅色,喜慶的顏色和血沒有二樣,說不出的諷刺。
這時,肚子裡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
她一手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另一隻手拿着個大蘋果。她想都沒想就舉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大口,咔嚓一聲,又脆又響。
古代新娘上花轎都會手捧蘋果去夫家以保婚後平平安安,她這樣一口咬下去,算不算斷了以後的平安生活?
邊吃着蘋果,楚悅嘲諷地想着。
就算搬了一筐蘋果過去,也不可能改變她的命運。龍希寧怕是要恨死她了吧。費盡心思想毀了這門親事,不惜失掉他的顏面也要甩開她,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仍是被逼娶她,此刻是不是慪得要死?
她無良地想着龍希寧此刻的心情,原本被算計的憤懣、委屈、恨意退去不少,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剛到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刺激,她不好好‘回報’一下豈不是失禮?
邊想邊又大大地咬了一口蘋果,跟在花轎旁邊走的喜娘和丫鬟隱約聽到咔嚓聲,不禁面面相覷,然後一齊起向花轎。輕輕晃動的窗簾擋在車窗上,她們什麼也看不到。可是那咔嚓咔嚓的聲音依然響得歡,她們可以肯定,一定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郡主?”隨侍丫鬟試探地叫了一聲,她的聲音一下子淹沒在喧囂中。
喜娘朝她使了個眼色,於是丫鬟噤了聲,只當沒聽到花轎裡奇怪的聲音,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目不斜視隨隊伍前行。
轎子搖晃了幾條大街,晃得楚悅全身骨頭幾乎散架,伴隨着喜娘的吆喝聲才停下來。
“請新郎踢轎,新娘子下轎。”喜娘繼續喜滋滋地喊,楚悅把蓋頭重新蓋在頭上。
“咚!”一聲巨響,轎子被人狠狠踢了一下,似是帶了極大的仇恨。
楚悅被撞得生疼,掩在蓋頭下的雙眉擰成疙瘩,下馬威?
手中被喜娘塞了一段紅綢,隨着紅喜的一聲“起”,從紅綢另一端傳來一股巨力,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去。
楚悅眼中閃過一道冷光,示威不夠,還想讓她出醜?幸虧早就防備着龍希寧,不然新娘子摔出花轎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全城。
她低着頭,抓着紅綢朝前走了兩步,看到一雙鑲着紅邊的紫靴,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快步走過去,用力朝紫靴的腳面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