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棧裡出來,一直侯在外面的紫萱迎了上來。
“公子,剛剛我看到五小姐進去了。”
“允箐?”白雲一腳下一頓。
雖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可是她對於這一家熱情純真的人,卻很想和他們融爲一體。
紫萱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我看着她好像是跟着七殿下後面進去的,鬼鬼祟祟的我還以爲是什麼人,一身的男子打扮我差點沒認出來。”
“七殿下?”白雲一的腦海中快速掠過一抹白影。
“可見到她上了樓?”
紫萱回憶道:“上樓了,因爲是五小姐,所以我還特意跟進去看了看,看見七殿下進了一個包間,五小姐沒有進去,在門外徘徊。”
“回去看看。”轉身,再次進入客棧。這個五妹是個惹事精,平日裡跟着二哥倒還讓人放心點,今日獨自出來,還是不要惹出什麼事來纔好。
直覺告訴她,那個七殿下並非什麼善類,至少沒有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樣弱。
“公子,就是拐角的那一間。”紫萱篤定的說,“奇怪,五小姐人呢?”
白雲一走到包間門前,擡頭看了看標牌,天香閣。
包間和雅間不一樣,是有門的,站在門外不易被察覺,卻也很難看到聽到裡面的一切。
白雲一集中精力,將所有感官集中在耳朵上,漸漸聽清房裡的聲音。
“五小姐這麼死纏爛打的跟着本殿,莫不是喜歡上了本殿,想要以身相許?正好我也缺個妃子,不如你就從了本殿?做本殿的妃子?”
“砰~”的一聲響,包間的門被狠狠推開,包間裡的一切皆呈現在外人眼前。
白雲一站在門外,看着被鳳淺月逼的仰躺在軟榻上的沈允箐,快速的走了進來,“紫萱,關門。”
身後還來不及收起張大着的嘴巴的紫萱,差點咬到舌頭,忙忙的伸手合上門,在外等候。
“三……三哥?”沈允箐漲紅了一張臉,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鳳淺月看着白雲一走進來,先是一愣,隨即揚起一抹淡漠的笑,直起身子,撣了撣袍角,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啊,是沈三公子啊!”
沈允箐從桌上爬起,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看看白雲一又看看鳳淺月,半晌終於鼓起勇氣對冷着一張臉的白雲一解釋:“三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跟七殿下鬧着玩呢!”
誰知鳳淺月不領情,淡淡的道:“誰跟你鬧着玩呢?本殿剛剛所言,句句是真!”
沈允箐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鳳淺月,他,他,他說什麼?他說剛剛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他說缺一個妃子,讓她去做他的妃子,是真話?
鳳淺月瞥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沈允箐和一旁冷若冰霜的沈一,眉頭挑起,聲音也突然拔高:“不過,本殿的意思是,對於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就只能做個妾室什麼的了。畢竟,本殿的妃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宛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澆熄了沈允箐熊熊燃燒起來的火,澆的她心涼如水。
白雲一看着沈允箐,突然拉過她的手
,“我們走。”
沈允箐就像是呆了一般,任由她拉着一路走出了客棧,直到上了馬車,還沒有從天堂掉入地獄的落差中反應過來。
鳳淺月推開窗戶,看着街上那輛馬車漸漸走遠,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青翎從屏風後轉出,“公子,您是明知道她在外面聽着,才說那一番話的嗎?”
鳳淺月搖頭,無語的回到桌前重新坐下。
青翎走了過來,“其實您完全可以不用這麼對付沈五小姐,至少可以委婉一些,不至於傷害了她。”
想了想又道:“不過依那五小姐的性格來看,如若不如此做,恐怕也不能徹底的打擊到她,讓她死心。”
只是,好像不該在白雲一的面前這麼做,因爲她看得出,這麼做最受傷的還是自家公子。在心中嘆一口氣,公子啊公子,您又何苦要這麼折磨自己?
馬車上,白雲一和沈允箐相對無言,沈允箐低着頭,許久終是喚了一聲,“三哥……”
白雲一淡漠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腦海裡卻在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那一番話,並不像那個人會說出來的,會不會是自家的這個五妹真的對人家死纏爛打,所以他纔會有剛剛的那一番話,好讓五妹斷了念想?
“允箐,你是不是喜歡七殿下?”
“啊,啊?”開門見山的問她,她還真的有些懵。
喜歡嗎?自己也不知道。不喜歡嗎?可爲什麼老是想起他,老是想要看到他,甚至想要偷偷的跟着他?
“我……不知道。”只得這麼回答,因爲她確實不確定。
“他剛剛的那一番話你也聽到了,下次不要再去跟着人家了。”
“……”沈允箐低下頭,顯然有些難過。
白雲一不由微微嘆氣,她還是太單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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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震國大將軍率領十萬精兵從京都出發,全城歡送。皇帝親自送孫耀武出了城門,慷慨激昂的說了一番話,最後送走了這一支前去收復景福鎮的隊伍。
二十日,京都大軍至大曆邊境,孫耀武派人回信,信中說各國均已派兵鎮守邊境,成國與北國按兵不動,齊國和其他小國則有些躁動不安,恐近日必將有戰。
二十一日,有兩個小國打了起來,戰果是兩敗俱傷。
二十二日,北、成兩國派人議和,願意化干戈爲玉帛,平息戰爭,和平共處。齊國沒有給出聲明,大曆則一笑置之不予理會。
二十三日,齊國與大曆兵隊一戰,齊敗,大曆兵隊損失一萬人。
二十四日,幾個小國聯合對付大曆,小國敗,大曆損失五千人。
二十五日,各國按兵不動,風雨暫歇。
二十六日,大曆將駐守景福鎮的齊國兵隊絞殺,引起齊國舉國悲憤。
二十七日,齊國與大曆再度開戰,雙方打的難捨難分,戰場之上血肉橫飛。戰果雙方損失慘重,齊國退兵境內。
二十八日,其他小國與大曆一戰,一直坐山觀虎鬥的北國向大曆兵隊發出突襲,大曆兵隊腹背受敵損失慘
重。
二十九日,經過修整的大曆兵隊向北國兵隊發出攻擊,兩國皆向景福鎮靠攏。
三十日,北國與大曆一戰,戰了三天三夜,戰士死傷無數,屍骨堆積如山。兩國皆元氣大傷,回到各自境內,恢復元氣。
二月五日,北國與大曆再戰,齊國元氣恢復,前來參戰,其他小國也都冒了出來。大曆兵隊以一敵衆,損失慘重。不知哪裡冒出來一支力量極強的兵隊,切斷了正在撤退的大曆兵隊。大曆兵隊腹背受敵,有少部分人衝殺了出來,至此,大曆的十萬大軍也只剩下不到三萬了。
二月十日,成國出來做了和事佬,幾國皆因這次戰爭損失慘重,知道不能再戰下去。見大曆點了頭,便都一一點頭。
二月十五日,各國派使者前往景福鎮,安撫景福鎮百姓,並簽下和平之約。
歷經一個月的戰爭,終於硝煙散去,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很快的,便沒有人會再記得那些倒在戰場上的血肉之軀。
經過這次,大曆的皇帝陛下似乎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那便是現如今的大曆已經不比從前的大曆了,一場戰役他們都是打不起的了!
於是,昏庸着的皇帝陛下連着一段日子勤奮的不像話,每日早朝必定準時,退朝後便待在書房裡看奏摺,完全將那些酒肉美人拋到九霄雲外。
而對沈度的看法頗有改變,經常願意聽聽他的意見,時不時便要在衆人面前誇讚他一番。而與此相反的,正是此次敗兵歸來的孫氏一家,皇帝對他們的態度一反常態,不是板着臉就是冷嘲熱諷。
朝廷中的地位瞬息萬變,這一切不過只取決於皇帝陛下的心情。而那些懂得趨炎附勢見風轉舵的人便一個個急不可待的去巴結新寵,拋棄舊歡。
自此,白雲一方纔明白,鳳衍卿的這一招借刀殺人,借的是皇帝的刀,殺的則是孫氏一族。
傍晚,白雲一坐在水榭之中,拿着魚食喂着池中的魚兒。
忽覺得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以爲是紫萱,便沒有在意。
直到那人在身後站了許久,憋不住笑了,她才猛然回神,一回頭,便看見了一張俊美無暇的臉。
“五殿下?”白雲一驚訝的喚出這個稱呼,“你怎麼會在這裡?”
鳳離蘇露出淺淺一笑道:“我來找你二哥把酒言歡吶~可惜他好像不在,所以我決定回去了,卻不想在此看到三公子,便過來打個招呼。”
一低頭,果然看見他手裡拎着兩壇酒,“請坐吧!”
“既帶了酒來,就沒有再帶回去的理了,二哥不在我來陪你喝吧?”說完,十分豪爽似的從他手中拎過一罈來,倚欄而坐。
鳳離蘇淺淺一笑,也不反駁,拎着手中的另一罈酒走了過來,在另一片欄杆上坐下,背靠欄柱,顯得很隨性。
此時天邊落日餘暉正好,淡淡的金色映襯着天邊的幾片殘雲,泛着紅紅的光,彷彿醉酒婀娜的美人,搖曳着衝着你笑。
水榭中,二人默默地舉壇暢飲,這樣的場景,不說一句話,卻讓彼此都覺得很舒服。好像彼此間不需要說太多,如此安靜的相互坐着便已足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