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的雙手眼見就要合攏,卻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你剛纔是不是在喊我?”赤陽疑惑地轉頭看向江晨。
江晨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忽覺悚然一驚——
神像之後,那根觸鬚的虛影彷彿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上百隻邪異而扭曲的眼睛,同一時刻盯在江晨身上。
江晨儘管失去了軀體,也感受到了一種渾身冰冷的錯覺。
他的魂魄彷彿在迅速飄離現世,陷入到一個黑暗、幽寂、陰冷的深淵。
深淵深處,無數根巨大觸鬚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朝他蠕動盤捲過來……
江晨感受到莫大的恐懼,但心中同時涌起的,還有一股無法宣泄的火氣。
他在心裡惡狠狠地大喊:‘囂張什麼,區區牛鬼蛇神,信不信我拿童子尿滋你啊?’
吶喊的同時,他高唱起國際歌,默唸屠龍術,再度祭出無上法寶,要將一切邪祟鎮壓。
那些觸鬚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沒有繼續靠近,只在近處蠕動盤旋。
“小江!小江!”赤陽的嗓音把江晨喚回現實,“你的臉色好差,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回答赤陽的,依然是佔據江晨身軀的那個馬面鬼物,“你快向土地老爺賠罪,不然就真要有事了!”
“噢。”赤陽轉頭看看邪異的神像,忽然一拍腦門,“那兩個家丁呢?別跟丟了!”
說著,他匆匆朝前方追去。
馬面鬼物氣得齜牙咧嘴,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跟在赤陽後面。
兩個家丁已經消失在黑夜中,彷彿蒸發了一般。
赤陽趕了一兩里路,將四處花叢樹影都尋了個遍,不見那兩人的蹤影,一拍大腿叫道:“嗨呀,怎麼追丟了!”
江晨早察覺到不對,苦於口不能言,無法知會赤陽。
赤陽環顧四周,愕然道:“那是什麼東西?”
只見前方荒草叢生處、妖花糾纏間、陰森霧霾中,忽然冒出一個個若隱若現的黑影,如鬼如魅,正緩緩朝這邊靠近。
“此地大凶,咱們原路返回!”馬面老鬼轉身就跑。
兩人急回舊路。
走不到百十步,只見四下裡鬼影憧憧,哭聲悽怨,夾雜豺狼獰笑,一望遍地都是磷火。
“咱們被包圍了!”
花叢樹影下,不知多少個鬼魅藏身其內,磨牙吮爪,意欲撲食生人血肉。
“嗆啷”一響,赤陽拔出雙劍,暴喝道:“我看哪個敢來找死!”
一時衆鬼皆被他煞氣所懾,均匍匐不動,不敢上前。
赤陽領江晨奪路而走,才轉得兩個彎,撞見一隻青面獠牙的怪物,當頭掄棒打來。
赤陽左手持劍格擋,右手橫掃一擊,血紅色劍影撩過怪物臃腫的腰身,“噗”的一聲裂響,將那怪物砍爲兩截。
那怪物兩截身子落在地上,卻未立時死去,仍在地上蠕動,似乎想要拚湊在一起。
赤陽恐它再起來糾纏,雙劍連劈數十下,狂風驟雨般的攻擊斬在怪物身上,形成一連串急促的碎裂聲,不像是血肉之軀。
一輪狂攻過後,赤陽仔細去看,原來是個泥偶,已被劈砍得七零八落,一塊塊碎散在地上,再也不見動靜了。
“走!”
赤陽疾步向前,以雙劍開路,一時間羣鬼辟易,再無敢上前攔路者。
馬面老鬼跟在後面,既不敢靠赤陽太近,又不願被甩開太遠,始終隔著七八步的距離。
江晨注意到附在自己身上的這個鬼物身法居然相當不錯,腳下輕靈生風,呼吸平穩有力,也是個十分罕見的高手。
他心中一動,默默體悟這鬼物的呼吸節奏和運勁法門。
江晨以前也受過武道宗師的指點,無奈他先天體弱,氣血不足, 遲遲無法突破二階「蛻皮」境界,晨曦獵團衆多高手都對此無計可施,教了他一些“以柔克剛”“以弱御強”的技巧,只不過聊勝於無。
反倒是這佔據了他身軀的馬面惡鬼,竟能因地制宜,充分發揮出他身體的潛能,毫不費力地就跟上了六階「搬血」境的赤陽的速度。
兩人走了一段路,視野就豁然開朗,來到了一處開闊地帶,看見了一個六角涼亭。
涼亭裡已有不少人影,或坐或臥,好像在裡面歇息。
赤陽一個個打量過去,驚喜地發現其中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宋琪!”
赤陽的嗓門一開口,就好像寂靜的夜裡憑空打了個響雷,立即把涼亭中歇息的人全部驚醒了。
幾個和尚道士打扮的人開始罵罵咧咧。
“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混蛋在嚷嚷?沒看見道爺在睡覺嗎?”
“晦氣!佛爺已經三天三夜沒閤眼了,好不容易打個盹……”
但他們揉開惺忪的睡眼,看清來人模樣的時候,立即一改臉色,驚叫出聲:“赤陽大俠!”
“俺的姥姥!真是赤陽!”
“太好了,有救了!”
赤陽的出現帶來一片歡呼聲,好幾個和尚雙手合十,嘴裡對佛祖感謝不止。
“老赤,你總算來了!”一個衣衫破爛的獵人扶著欄杆站起來,一臉欣喜的笑容,“就你們三個?大團長呢,他有沒有跟你一起來?”
他這一句話卻讓赤陽和江晨齊齊一愣——明明來的只有兩人,他爲什麼說是三個?
哪裡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