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君從柳老夫人的房裡出來,便帶着大海又去了紅樓。
夜晚,黑暗裡的紅樓更加耀眼,也更加熱鬧,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招攬客人的女子,輕搖玉臂,手裡的紗巾五顏六色,擺動間,姿態各異。
柳非君輕車熟路的走到紅繡的房間,清倌在晚上戌時以後很少再有客人,所以柳非君到的時候,紅繡正在專心致志的畫畫。
“畫工越來越精進了!”柳非君看着栩栩如生的玉蘭花笑道
紅繡這纔看到柳非君,連忙放下畫筆,對着柳非君盈盈一拜,“大少爺!”
柳非君點點頭,示意她起身,目光卻還盯在畫上,“這棵玉蘭?”看着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紅樓後院,九曲迴廊的盡頭!”紅繡輕啓朱脣,提示道。
柳非君這才恍然大悟,“對,怪不得眼熟!”
柳非君只是眼熟,而紅繡,卻銘記終生。
就是在這棵玉蘭樹下,她不堪受辱想要一聊殘生,也是在這棵樹下,她見到了柳非君,如神邸般站在她面前,僅僅一句話,輕輕地,但是卻讓她感恩戴德,“她,是我的人!”
那時,她還只是紅樓裡面不起眼的灑掃丫頭,被喝醉酒的客人糾纏。
柳非君救下她,從此,無論姿色還是容貌都不起眼的她,享受着紅樓花魁的待遇。
柳非君曾說,如果她願意離開,他便出銀兩,保她平安度日。
她不知道柳非君爲什麼對
她諸多照顧,可是她願意委身紅樓,只爲能夠多看他幾眼。
柳非君見紅繡出神,也不再多話,坐在了桌前,給自己填了一杯茶。
紅繡聽到水聲才驚醒,連忙上前接過柳非君手裡的茶壺。
“還是願意呆在這裡嗎?”柳非君彷彿不經意的說
紅繡低着頭,想了想,才擡頭,美目帶淚,“紅繡是不是又給大少爺惹麻煩了?”
想了想,柳非君才意識到她指的是下午的秦致遠,“沒有!”見紅繡不語,柳非君繼續道,“你弟弟,我會幫你找,你實在不必呆在這樣的地方!”
“紅繡呆在這裡可以幫大少爺!”說完,紅繡走回書桌,拿起筆,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交給柳非君。
柳非君看了,先是皺了眉,然後才又輕輕揚高了眉毛,挑高了嘴角。
只見雪白的宣紙上,清秀的幾個小楷,“茶引五分”。
“大少爺,紅繡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幫您,所以,您別趕紅繡走!”紅繡咬着紅脣,幾乎是祈求道。
柳非君嘆氣,“紅繡,不是趕你走,這個地方是非多!”
“大少爺,不必多說!”紅繡急促的轉身,略顯無理的道,過了好久,聽到柳非君的嘆氣聲,紅繡繼續道,“紅繡感謝大少爺的救命之恩,尋弟之情,可是”
“算了,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爲難你,以後這樣探聽消息的事情不要做了,對你來說,很危險!”柳非君打斷紅繡,“你的賣身契還有銀
兩都在大海那裡,什麼時候想離開直接找大海,他會給你安排馬車。”
說完,柳非君已經起身離開,紅繡看着柳非君離開的身影委屈的咬了脣。
柳非君上了馬車,不由得失望。
救紅繡,確屬無意,但是也不是無心。
上一世的紅繡爲楚信彥所救,於是有了後來楚家名噪一時的楚家繡坊,達官貴人追捧一時,就連一塊絹紗,都成爲珍品。
紅繡便是楚家繡坊裡的頭一號刺繡娘子。
紅繡是戴罪之身,出身刺繡名家,段城馬家。馬家歷來只爲皇家做繡品,歷代當家都有絕世名品的圖像供奉在祠堂,而真品,則穿在皇城最尊貴的人身上,直到紅繡父親掌家,同樣爲皇家刺繡,但是卻因爲將五爪金龍刺成了四爪之蟒,判了藐視皇權的罪名,紅繡父母被刺死,馬家其他人則成爲囚犯,未成年的孩子也跟着流放千里。但是途中生變,紅繡淪落至青陽城,被賣紅樓,而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則下落不明。
柳非君確實是因爲知道紅繡有着拿手的繡技,才過多關注,從而能在她危難的時刻,及時相救。
但是紅繡因爲過去的事情,卻再也不願拿針刺繡。
雖然柳非君一直想要讓她離開紅樓,可是她寧願委下身段陪人,也不願再拿針繡品。
柳非君無法,她雖然想要借紅繡的手建立繡閣,但是卻也不想挾恩相要。
柳非君還在胡思亂想,便聽到大海的聲音,“怎麼又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