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Chapter103 月朧
“木下小姐,請在門外稍後，少爺很快就會出來。”
朽木家門前,一頭白髮的老管家彬彬有禮，卻一點也沒有讓她進門歇息片刻的意思。
木下亞由紀乖乖點頭,衣袍下的手掌一瞬間收緊。這些人是覺得她不顧資格踏進朽木家？
“爺爺。”朽木白哉跪坐着恭謹行禮，規矩得挑不出一點錯處,只有從閃動的目光中才能看出他的激動和喜悅。
朽木銀鈴滿意地笑了兩聲,白哉的性子沉穩了不少，今後他這把老骨頭也不需再那麼操心了。
“夏姬小姐在斬術上的造詣很高，今後你跟着她學習，要記着多用心。這把‘月朧’今天就交給你，白哉,莫要辜負我朽木家先祖的期望！”
“是,孫兒知道。”白哉鄭重地點頭，雙手小心地碰過架上的刀。凝視着古舊的墨黑刀鞘，目光褪去了最後的輕狂急躁，終於沉靜下來。
月朧，這是多年前在朽木家最輝煌的時候，由靈王賜下的寶刀，他的曾祖、祖父、父親都曾用過這把刀，而如今，這把承載着朽木一族最高榮耀的刀捧在了他的手上。在找尋到與自己靈魂相契的斬魄刀之前，它就將是自己的佩刀。
“好了，不要讓人家多等，白哉，你去吧。”
將刀在腰間別好，白哉應了聲“是”，起身向外退去，纔到門前，遲疑了片刻又回過頭來：“爺爺，爲何要在此時把月朧交給我？”
從前他總說自己還沒有握住月朧的資格，白哉始終不懂，及至此刻也還是不明瞭。僅僅是心境上的一點突破，難道就能讓爺爺改變看法？還是因爲，他將要跟隨學習的那個人，是卯之花夏姬？
朽木銀鈴端坐在矮桌前，似乎是輕笑了一聲又似乎沒有：“你之前的那把淺打，配不上將要學習的斬術。”
看着白哉似懂非懂地退了出去，已然暮年的朽木家主看着空落落的刀架伸手在虛空中撫過，想着那把刀被傳承到自己手裡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歡欣鼓舞地沿着暗沉的刀鞘輕輕摩挲，也是在那時，才真正感受到了朽木家的榮耀與責任，重在肩頭。
不論是貴族之首的尊榮還是身在高處的獨寒孤苦，朽木家的一切總有一天要交到白哉的手裡，蒼純天生體弱，到現在都無法讓他安心引退，只有拜託夏姬殿下教導白哉，朽木家在貴族不斷被削弱的未來纔有延續的可能。
月朧的秘密，或許在白哉這一代終於能夠解開。
朽木家的高牆外，此刻正有三個人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
“是她？她怎麼會到朽木家來？”
夜一一把按下浦原喜助毛茸茸的腦袋，伸長了脖子朝大門口看：“白哉小弟和那個木下在一起能有什麼事？”
浦原喜助揉了揉被拍痛的後腦勺，順着她們兩個的眼光看過去，是白哉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看樣子玲奈和夜一都很不喜歡她：“那是誰？”
他只不過半個月埋頭在實驗裡，真央就又有新人嶄露頭角了？
玲奈想起自己哥哥方纔的訓話，又默默地不爽起來，撇了撇嘴拉了他們兩個準備跟上去：“木下亞由紀，心懷不軌想要接近夏姬大人的傢伙，我們跟上去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好吧，喜助又不小心勾起玲奈的怨氣了，往旁邊挪了一點，夜一用手肘捅了捅浦原喜助：“對了，這個木下會變成半人半妖的樣子，還有催眠的能力，你要不要取點她的血來研究一下？”
既然夏姬姐讓涅繭利去查遠征軍的事情，那喜助也要做點貢獻才行！
浦原喜助摸了摸下巴，一路閃身跟在白哉他們後面，頗感興趣地點了點頭。白哉現在的瞬步還不純熟，邊上的木下亞由紀看似跟得勉強，實際上卻完全用着另一種步法，毫無凌亂之勢，只不過先行一步的白哉並未注意到。
四番隊後院的長廊中，沙利亞走近夏姬：“小姐，朽木少爺和木下同學來了。”
夏姬藉着他的力站起身來，沙利亞自然地彎腰替她撫平裙上的褶皺：“要請他們一同進來嗎？”
“不，先讓白哉進來吧，讓木下亞由紀在前面多等一會兒。”
木下不過是個小角色，不管是不是穿越者都與她無礙，但教導白哉是她應了朽木銀鈴的請求，她自然要更上心一些。
“好。”沙利亞點了頭走出去，片刻之後另一人的足音響起，進來的只有朽木白哉一個。
“卯之花七席，打擾了。”
夏姬微笑着點了點頭，只要夜一不去惹他，大多時候白哉還是很有禮有節的好少年嘛。
“對我不必這麼拘謹，我雖然受朽木隊長所託指點你的斬術但也並非是你的老師，叫我的名字就好。”
白哉“好少年”微微地紅了耳根，雖然這麼說，可喚她“夏姬”也太過逾禮了一點，就算是四楓院貓妖那樣死皮賴臉的傢伙也要加個“姐姐”的。稍加斟酌，白哉還是折中地叫了一句“夏姬小姐”，既不會太疏離，也沒有太親密。
只是一個稱呼，夏姬也就隨他去。
“你手上的是‘月朧’？拔出來給我看看。”
夏姬只掃了一眼就認出他的刀，倒是讓白哉有些詫異。稍微用力將刀拔出刀鞘，看上去已經失了光彩的刀身沒有想象中屬於名刀的“清冷寒芒”，可以說，這把被朽木家代代相傳的“月朧”，不管是刀鞘還是刀身，都似乎是完全的古董，毫無實用性可言，也許他該慶幸這把刀還沒有生鏽？
看出白哉的糾結，夏姬勾了勾脣將月朧拿在了自己手中，身形一晃，人已經離了長廊落在後院中央。刺、劈、撩、斬、截……動作越來越快，流暢優雅地彷彿翩然起舞，而朽木白哉卻一動也不能動，僅僅是劍意，凌厲的殺意就已經壓迫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那把泛着古舊的刀也在夏姬手中重新煥發出生機，如同有生命一般，在森然的殺意中漸漸甦醒。已經快到無法看清的動作讓白哉面前只餘一片雪亮的刀光劍影，最後一縷夕照沉下，昏茫的庭院中彷彿被灑落整片清冷的月光。
“白哉？”
輕柔的呼喚近在耳畔，朽木白哉這才發現夏姬已收了劍勢，將月朧重新遞給自己。後院中依舊是一片安寧靜謐，若不是方纔懾人的殺意和自己被汗溼的手心，他恐怕會以爲那絕妙的劍術只是自己的一場幻夢。
心緒複雜地接過月朧，朽木白哉退了一步，突然重重地彎下了腰，九十度的鞠躬，對高高在上的貴族來說絕對是大禮。
“請夏姬小姐今後費心教導，朽木白哉定然全力以赴。”
夏姬扶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讓他不得不直起身來，這才拍了拍他的頭：“都說不用這麼恭敬了，我既然答應了你爺爺就一定會盡心，你有心下苦工就好。”
“哈哈，白哉小弟你這麼拘謹連夏姬姐都看不過去啦，小小年紀這麼古板將來變成面癱小老頭可怎麼辦？”
白哉額角突了突，在夏姬面前還算剋制，只是咬牙切齒道：“四、楓、院、夜、一！”
被瞪着的人壓根不看他，轉臉就星星眼地纏住夏姬的手臂：“夏姬姐，你的劍術好厲害！這是什麼流派的？”
夏姬笑言：“你不是一向只對白打感興趣，這劍法以快爲重，和你的胃口了？”
夜一吐了吐舌頭，端正了表情學她說話：“‘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這可是夏姬姐你教我的！”
唯快不破？
白哉下意識地在心底點頭，怪不得這隻貓妖總是仗着瞬步欺凌他！
點了點夜一的額頭，夏姬擡了擡下巴示意趴在牆上的另外兩個也進來：“唯快不破是沒錯，但要快更要穩纔好。你們三個要來就來，都躲在牆頭幹什麼？”
三個人都無語地低了頭，總不能說是跟蹤白哉來的吧，太丟臉了！
等玲奈支支吾吾地說了緣由，夏姬想着木下亞由紀也該等的差不多，這才又給白哉演示了一番基礎動作的訣竅，留下他專心練習，自己去了前院。
“木下同學久候了。”
終於聽見正主的聲音，和沙利亞相顧無言低頭喝了好幾杯茶的木下亞由紀立刻站起身來：“沒有沒有。”
第一次近距離地細看夏姬的眉眼，木下亞由紀眼裡閃過驚豔，一時看呆了眼。
美女她不是沒有見過，在之前那個世界，兌換了各種血統的女人有的妖豔有的清純，總多多少少會因爲血統的影響而變美好多倍，那種無言的吸引力看多了之後早就免疫，原本以爲上次見的豔骨已經是極致，這個女人卻更讓人移不開眼睛。
所謂“女主光環”果然是強大的存在，自己想要借她的勢破這死局果然沒錯！
她要看夏姬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來讓她看，知道沙利亞因爲她直白的視線輕咳了一聲，木下亞由紀這才漲紅了臉，想起自己的來意。
“‘天王蓋地虎’的下一句，卯之花七席知道嗎？”
夏姬笑眯眯地點頭：“‘寶塔鎮河妖’對不對？那天豔骨後來轉告我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你的意思了。”
亞由紀眼睛一亮：“這麼說我們果然是老鄉？”
“我也很驚喜呢，沒想到在這個世界還能碰到同一個地方來的人。你是最近纔過來的？”
“對啊，要不然你在屍魂界這麼有名，我早就找來了。”親暱地湊過去，亞由紀語帶豔羨，“說起來你還真是幸運啊，得到的力量這麼強大，又有卯之花隊長做後盾。”
夏姬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你也說是幸運而已，你怎麼樣？明年就要從真央畢業了吧，斬魄刀還沒找到？”
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腰間的淺打，亞由紀聳了聳肩：“斬魄刀無所謂啦，我又不是屍魂界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斬魄刀。”
“那你怎麼辦？以後不做死神嗎？雖然參與大戰危險了一點，但是跟着劇情走也挺好玩的對不對？”
面對夏姬關切的詢問，亞由紀彎着嘴角得意地笑起，倒是有幾分嬌俏可愛：“誰說沒有斬魄刀就不能做死神了？我的能力雖然沒你那麼強但是也很好用，是和鏡花水月一樣的催眠能力，要瞞過他們再簡單不過了。”
眨了眨眼，夏姬有些好奇地挑眉：“催眠能力？你該不會是天生的異能者吧？”
“撲哧。”亞由紀忍不住笑出來，“怎麼可能啊，要是這麼厲害我在原來的世界早就變成超人了。看過‘無限恐怖’嗎？”
“看過啊，難不成你之前還去了那裡？是中洲隊還是惡魔隊？”
“恩哼，中洲隊啦，喂，你該不會是楚軒迷吧？”亞由紀鼓着腮幫子看她，“我告訴你，楚軒那傢伙簡直是心黑手也黑！要不是被他算計我也不會又死一次穿到這邊來！”
夏姬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腮幫子，笑眯眯地把這個問題忽略過去：“不管怎麼說，在這裡總比那個提心吊膽的地方好。然後呢？你是在無限恐怖裡兌換了能力？”
“恩，除了催眠術之外還兌換了一個九命貓妖的血統，現在被楚軒算計得只剩一條命了。”亞由紀晃了晃腦袋化出自己的貓妖原身，整個人變成一隻白毛碧眼的小貓蹭在夏姬腳邊。
“真是可愛。”夏姬彎腰把貓咪抱在懷裡，輕柔地用手指順着她的毛，“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亞由紀軟軟糯糯地“喵”了一聲，用爪子撓了撓耳朵：“還能怎麼辦，好好讀完真央當上死神，偶爾圍觀一下劇情，最重要是保住這最後一條命唄。”說着帶上了撒嬌的笑意，“我以後就緊跟着夏姬的腳步啦，跟在你身邊絕對會安全一點是不是？”
夏姬的手指從她的頭頂順到脊背，柔和地淺笑：“好啊，也許我們兩個就是這個世界唯二的穿越者了，當然要相互照顧。”
亞由紀貓咪懨懨地點了點小腦袋：“是啊，現在時空通道都封閉了，以後也不會有另外一個老鄉了。”
夏姬手指突然頓住：“時空通道封閉，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亞由紀猛地擡頭，大大的貓眼望着夏姬，碧綠的眼睛裡滿是錯愕。她原本這麼提一句只是爲了提醒她和自己這個“僅剩的老鄉”更親近一點，卻沒想到她根本不知曉這件事，還是說她只是在誆自己？不管怎麼說，話已經出口就不能再收回去，謊話說多了破綻也就更大，此時她只能說實話，“我是從次元樞紐的管理者那裡聽說，原本我們會穿越過來就是因爲次元世界和我們原本的世界之間不夠穩定，現在兩個世界之間的維繫已經平穩下來，在原本的世界我們又早已經死去，他們不可能再打開時空通道讓我們回家擾亂一切秩序。”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和沙利亞交換了一個眼神，夏姬難過地咬了咬脣：“是這樣嗎……我原本還想着，或許有一天變得強大了，就可以回家的……”
美人的哀愁總是格外動人，貓咪模樣的亞由紀一看她眼含淚光的難過樣子立刻就從她懷裡蹦起來，變回少女的樣子急急忙忙地想要安慰她。
幫忙拭淚的手剛伸出去，已經有人快她一步。始終靜候在一旁的沙利亞將夏姬抱在了自己懷裡，冷冷地看了亞由紀一眼，明顯是氣怒與她惹了夏姬難過，隨後柔情萬分地擡手擦拭她根本沒有半點溼潤的眼角，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小姐不用太過傷心，這裡也一樣是你的家。”
不小心辦了壞事的亞由紀在沙利亞冷淡的目光中低眉順眼地扯了扯嘴角：“那個，夏姬，你、你也不要太急了，說不定我也是道聽途說……”
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自己也不信這勸撫的話。之間夏姬哽咽着搖了搖頭：“抱歉，亞由紀，我想先冷靜一下。”
亞由紀理解地點頭，飛快地退到門口：“沒關係沒關係，也是我不好，你先平靜一下心情，我今天就先走了！”想了想還是加上一句，“下次見面的話，叫我林倩好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自己原先的名字。”再次收到眼刀一枚，亞由紀驚惶地轉身跑了出去，將夏姬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拋在身後。
一路踏着凌雲步飛奔到距四番隊足足幾條街以外，亞由紀這才緩下步伐，彎起了脣。
即便夏姬今天難過了一番，等日後平靜下來卻絕對不會責怪她，反而會將自己這個和“家”唯一的聯繫當做新的寄託，要她叫自己“林倩”的那句話更是點睛之筆，只要她每叫一次自己的名字，就會對她更親近更信賴一點。看她今天這番表現，也不過是被好運寵愛着的“瑪麗蘇女主”而已。
“今天才知道沙利亞演技原來這麼好呢。”憋紅了眼眶的夏姬環着沙利亞的腰笑意滿滿，哪裡有一點憂傷的樣子？“你平時都溫溫柔柔的，也有這麼凌厲的一面？”
沙利亞輕柔地將她抱起，穩妥地護在懷裡，溫熱的掌心貼在她腹上爲她小心揉着笑痛了的肚子：“對方也是在做戲，僅僅憑我一個眼神可嚇不走人。”
他和夏姬之間早已默契到不需要直白的話語，隨意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他就能明瞭她的意思，然後，絕無反抗地執行。演這一齣戲自然是爲了欺騙林倩的眼睛，他目光中的凌厲是演戲，卻也不全然是演戲。從來都溫柔，不過是因爲讓小姐喜愛的，就是他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微笑。在他還是六翼天使時，溫柔是因爲天性，而墮天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溫柔都只爲了這一個人的歡欣寵溺。
小腹上傳來的溫暖讓夏姬舒適地不想動彈，只是想到還在後院練習的白哉和愛鬧騰的兩個丫頭，無奈地笑着起身。
她們可是有和白哉捉迷藏又把人扔在原地跑走的斑斑劣跡，劍術的修行卻要靜心纔可以。就算她們難得乖巧了，憋屈這麼久的白哉估計也沒辦法視而不見。
臂彎的空落讓沙利亞有一瞬間的遺憾，下一刻卻見夏姬親了親他的臉頰，笑盈盈地報出今晚的菜單：“突然想念沙利亞的手藝了，今晚你去下廚好不好？”
沙利亞眉眼間暈染開柔暖的笑意：“好，小姐想吃什麼？”
“唔，松鼠魚、焗扇貝、滑蛋蝦仁，還要拔絲香蕉。”這麼幾樣中西混合的菜很是要費一番功夫，夏姬的食量卻絕對吃不完，可沙利亞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
這世上只有夏姬配得到他的全部縱容，只要她還需要他，沙利亞便擁有了全部的幸福。
朽木白哉果真如他所說的“全力以赴”，至少夜一從不曾見過他如此用功的樣子。
身爲朽木家的孫少爺，板上釘釘的家族繼承人，朽木白哉從小受到的寵愛和壓力一樣，不足爲外人道。這樣的少年時期，夜一同樣經歷過。因爲自身所揹負的姓氏，以及這個姓氏背後所代表的高貴和榮耀，他們從小就必須付出他人幾倍的努力，那些在外人看來是“輕而易舉”得到的一切，皆是由他們的淚水與汗水作爲交換。
可即便這樣，從來都少年老成、既有天分也同樣勤奮的朽木白哉，也從不曾像現在這樣，逼迫自己、壓榨自己，到了“執拗”的地步。
他如今練習的不過是最基礎的一切，按理說這些動作他早已熟悉，可也正因如此，夏姬姐指出的那些錯誤之處才更加難以糾正。就連她當初練習的時候，也不知磕磕碰碰反覆錯了多少次。白哉手中的“月朧”比之他平常用的淺打要重了不少，本就是加重了對手腕的負擔，可是至今爲止，他卻連一次錯也沒有出過。
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動作、強硬堅決地違背已成習慣的方式，這樣耗神卻乏味的練習，能夠不出一次錯，絕不只是因爲白哉在劍術上的天分。看他滴落在泥土裡的大滴汗水就知道，他只是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了“臨界點”，全神貫注地，去超越自己的“極限”。
一直將他當做小鬼的夜一突然想要嘆氣，卻也突然覺得無比慶幸。
身爲貴族的他們必須用盡全力來維護這份榮耀，犧牲無數的悠閒時光，不顧一切地努力成長。幸而，在這樣難以忍受的成長中，不論是她還是白哉，都能遇上夏姬姐。
譬如此刻，有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托住了白哉痠痛的手臂，有清淺中帶着讚揚的聲音在勸慰：“白哉已經做得很好了，先休息一下。”
輕柔卻堅定，暗色的眼眸中寫滿了“不容拒絕”，白哉不再逞強，點了點頭被她拉着坐到長廊下。
夏姬的掌心亮起一小團朦朧的亮光，輕柔地替白哉揉着手腕散去痠痛，看到浦原喜助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是夏姬醬新開發的鬼道？”
朽木白哉探究地看向夏姬，從沒有聽過，鬼道還可以“開發”的。他們學習的不都是自古流傳下來的言靈嗎？可是看夜一和玲奈，對這種說法似乎都習以爲常。
反倒是夏姬並不贊同他的說法：“不能說是開發，只是改造而已。這是醫療鬼道的縮小版，只要將靈子輸出的密度變小，把穩定的三角結構變成四角構架，治療裡就可以減小很多，只是起到柔化肌肉和血管的作用。”
輸出的密度、四角架構……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看着喜助和玲奈湊着頭到一邊去嘗試，夜一默默地低了頭。她智商也不算低吧，爲什麼這些東西聽了好些年了還是雲裡霧裡的。不過夜一到底是個樂天派的性子，立刻又想到身邊有一個研究狂一個試驗班班長，她根本用不着自己操心，於是笑眯眯地開始逗弄白哉小弟。
“是不是一點也沒聽懂？可惜呀可惜，你要是早幾十年出生就能趕上夏姬姐在真央授課的時候了，嘖嘖，回想起那個時候，還真是真央全體學生的福音啊！”
白哉擰着眉瞪她，夏姬但笑不語，那時候她身體已經漸漸好轉，雖然沒有完全解決問題，也已經不需要再日日跑到流魂街郊外去下苦功。日子一旦閒下來人就會無聊，恰好玲奈在真央上二年級，她便憑着四十六室的推薦到真央當講師打發時間，直到玲奈和夜一那屆畢業才離開。
她教的東西和教材幾乎是背道而馳，比起那些古板的背記，她顯然是劍走偏鋒的那種。偏偏真央那時候沒人敢對自己的教育方式指摘什麼，再加上學生大幅提高的實戰能力，她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真央“實力最強”的老師。
可是，要說那是“全體學生的福音”，還不如說是“流血流汗的惡夢”來得恰當。
晚上還有一章三千字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