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珠從挎包裡掏出那支梅花髮簪,遞到沈少澤面前的桌上,“這個給你。”
之前沈少澤說出“不過”兩個字時,李寶珠就知道,沈少澤一定是要把他決定收回麒麟玉佩的事情說出來。
她對明月說過,既然沈少澤要收回玉佩,她就偏不還給他,不但不還,還要嫁給他。所以她截住沈少澤的話,並把那支被他退回的髮釵又交還給他。
那邊明月果然用一種“你腦子被門夾了”的表情看着李寶珠。
此時花廳裡簡直安靜的可以聽見呼吸聲,尤其是那些伺候的小丫鬟,盯着明月看的同時,還兼帶着一臉八卦的表情。
沈少澤看着面前那支曾經無數次拿在手裡把玩的梅花髮釵,被李寶珠的反應弄的有些糊塗,難道明月沒把他的話轉達給她?
“寶珠丫頭,你隨我過來。”沈老太太終於發了話,臉色有些嚴肅,轉身朝花廳的後室走去。
李寶珠忙跟進去,規規矩矩站在老太太面前。她在這些慈祥的長輩面前,向來老實。
“寶珠丫頭,你可知阿澤這塊玉佩的來歷?”
“知曉。”李寶珠平靜的說。
沈老太太略微驚異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既如此,你該知曉阿澤的婚事是皇上下的旨,由他自己選擇,連我這個做祖母的也沒資格說什麼。”
“老太太是長輩,理應管這事兒的。”李寶珠柔聲道,“寶珠也想聽聽老太太的意思。”
沈老太太對李寶珠的知書達理也很滿意,緩和了聲音,道:“我也不怕你惱,你知道我們沈家的地位,原本以寶珠丫頭你的身份,根本進不了沈家的門。”
“這個寶珠知曉。”李寶珠知道沈老太太說的是真心話,也沒什麼可惱的。
“如今阿澤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我也懶怠理會這些事,況且這幾次見面,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不過,我雖然不理會,但阿澤的爹孃卻不一定答應。他們雖然不能抗旨不尊,但將來你進了門,想來日子會過的艱難。這些你可都清楚?”
沈老太太能坦誠說出這番話,李寶珠心裡大爲感動。她是個沒有父母長輩的人,唯一稱得上的長輩便是劉世珩,不過他是男人,即使關心李寶珠,也不會在她的婚事上發表什麼意見。
因此李寶珠和沈少澤之間的事,完全是隨着她自己的心意而爲,從來也沒人向她講過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聽了這番話,李寶珠對沈老太太一下子便覺得親近許多。
“多謝老太太提點,但寶珠做事向來只圖問心無愧,即使做了錯的選擇,也絕不後悔,將來也不會抱怨什麼。”
李寶珠鄭重的講出這番話,心中一直以來的迷茫忽然覺得清晰了許多。
是啊,自己做出的選擇,只要堅定的向前走就是了。
李寶珠說話間流露出來的沉穩大氣,讓沈老太太滿意的笑了,“好,是個懂事知進退的好孩子。看來我把那副頭面給了你,並沒有給錯。寶珠丫頭今年十幾了?”
李寶珠微笑道:“明天才是及笄了。”
“哦?明天?”沈老太太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笑道,“及笄是個整生日,怎麼不早說?”
李寶珠乖巧笑道:“不敢讓老太太費神。”
“我這老婆子也算是你的長輩,給你預備份及笄禮也是應該。”沈老太太叫道,“碧荷,你去看看我的箱子裡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給寶珠丫頭帶着。”
“哎!”碧荷清脆的答應一聲,走兩步又回頭道,“我先扶老太太回花廳再用些飯。”
李寶珠忙道:“碧荷姐姐辛苦,我來扶老太太過去花廳裡就行。”
碧荷對李寶珠微微一笑,不再堅持,自去忙了。
等李寶珠扶着沈老太太回到花廳時,衆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見她們回來,少不得又把視線集中過來,其中有好奇的,有帶着玩味的,有嫉妒的,不一而足。
“老太太帶着得意的孫媳婦去說私房話了,把我們這些沒用的兒媳婦扔在外面吹冷風。哎……”納蘭氏來到老太太身邊,故意說話惹她發笑。
果然老太太笑道,“偏你的嘴巴厲害,你倒是過來給我瞧瞧,哪裡有風吹到你了?”
李寶珠被納蘭氏說的臉色微紅,一聲不吭坐到了沈少澤身邊。沈少澤微微偏頭看着她,輕聲問:“老太太和你說什麼?”
李寶珠發現桌上那支髮釵已經不見了,應該是沈少澤收了起來,心中有些歡喜,嘴上卻不饒人:“你想知道?想知道自己去問老太太就是了。我可不敢背地裡說長輩的話。”
李寶珠臉頰上帶着淡淡的粉紅,配上剛纔流露出來的俏皮神情,讓沈少澤有一瞬間的晃神。彷彿又看到雲夢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一樣。
他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長得完全不一樣的兩人,給他的感覺卻又如此相像。每次見到李寶珠的時候,都彷彿見到雲夢在自己面前,這種想見她又不敢見的感覺,實在是一種折磨……
就像子瑜質問他的話,你分明心中只有雲夢,又爲何忍不住要去關注李寶珠?她們終究是兩個人,李寶珠代替不了雲夢,即使你把李寶珠娶進門,又能如何?
在沈少澤想幹脆避而不見的時候,她又總是出現在他面前,也許,他應該把事情跟她說清楚。
沈少澤心中打定了主意,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冷淡的態度,不再搭理李寶珠。
這時碧荷走進來,把一隻小玉盒交給老太太,老太太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笑道:“這個很好,還是碧荷最知道我的心思。”老太太把盒子又遞給李寶珠,接着說道,“明兒是寶珠丫頭的十五歲生日。既然寶珠丫頭將來要進我們沈府,我這老婆子也不能小氣了,這個夜明珠就給寶珠拿去玩,正巧也應了她的名字。”一語驚人,沈老太太一句“寶珠丫頭將來要進我們沈府”,算是給李寶珠的身份蓋棺定論了!在一片寂靜中,沈若蘭忽然驚聲問道:“寶珠妹妹也是明天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