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珠把襦裙的袖子整整齊齊捲到手腕上,耐心的對幾個老人家解釋道:“我姓李,是劉大夫的徒弟,他這段時間有事不在城裡。您老幾位不介意的話,我給您瞧瞧?”
面前是倆老頭一老太,其中一老頭抖着白鬍子,唉聲嘆氣的說:“小丫頭哎,別給我老頭子添亂,瞧見沒,老頭子我這腿都快走不動道了……”
“昨兒下雨,我們老胳膊老腿的實在受不了哇……”老太拿帕子捂住嘴,倒有點含羞帶臊的意思,“小丫頭,快叫你家大人出來給我們瞧瞧,怎麼?怕我們出不起錢?”
“聽說這裡的劉大夫治療老風溼老厲害了,這不,我們就湊了點錢來了……”
老太太說着掀起洗的發白的藍色大褂子,從腰上解下一個小布包,放到桌上仔細的打開,裡面放着幾塊碎銀子和一小堆銅板。
頭前說話那老頭笑道:“我們把銀子都準備好咧,快把你家劉大夫叫出來。”
李寶珠哭笑不得的解釋:“我師傅真的不在城裡,要十天半個月才得回來。您的老風溼讓我治也是一樣的……”
“那可不中!”老太板起臉,“小丫頭,你纔多點大就會胡咧咧了?”
那邊忙完抓藥的莫陽走過來,笑道:“老人家,這位真是我們劉大夫的徒弟,她的醫術可厲害哩,保證能把您老的風溼治好。”
“嘖嘖!”老太咂嘴道,“你這小哥也不識好歹了,她這樣子有沒有十五歲?就算從孃胎裡開始學,那還能及得上俺們村裡的郎中?連他都沒辦法哩。你這年輕後生,可不要想哄我們的銀子……”
“我哄騙您老銀子?好好好,我不說話了成不?”莫陽懶的搭理這幾個老人家,轉身回去櫃檯忙活去了。
剩下李寶珠和眼前仨大眼瞪小眼。
人家非不相信她,她也不能強迫人家看病不是。
好在這老風溼不是什麼急症,他們要等師傅回來,十天半個月的也耽擱不了什麼。
濟世藥鋪的門口已經掛了只抓藥不診斷的牌子,李寶珠幹坐了半天,這仨老人都是賴着不走。
與其在這耗時間,倒不如去仙蹤林坐坐,和紅秀柳絮說話順便弄點吃的。
李寶珠還沒站起身,就看到劉世珩的兒媳婦陳氏推門進來了。
陳氏進來看到李寶珠坐在那裡就腳步一頓。
“原來是沈少夫人來了。”陳氏的語氣熱情的有些突兀,踮着小腳,搖搖晃晃走進來,笑道,“自從沈少夫人嫁到沈府,這身份貴重了,咱們也不敢上趕着去看您。”
李寶珠面無表情看着她:“又來拿銀子?”
“沈少夫人怎麼能這麼說?”陳氏笑道,“自從知道這鋪子是少夫人的,我可再也不敢來隨便拿東西啦!”
李寶珠哦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陳氏見她無視自己,心裡暗自着急,踮腳瞅了眼櫃檯放錢箱的地方,咬咬牙,臉上換上笑容,朝李寶珠走過去,“咳,少夫人啊,我想,我想跟藥鋪借一些銀兩……”
李寶珠微笑道:“可以。”
“您,您同意了?”陳氏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爽快,呆呆看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李寶珠微微點頭,笑道:“需要多少?”
陳氏反應過來,急忙說:“哦,十兩……啊不……二十兩!”
“二十兩?好,回去讓劉大哥寫張借條來。今天初幾來着……”李寶珠皺眉想了下,“對,十七,就寫四月十七欠濟世藥鋪二十兩銀子,每天三分利。”
“啊?”陳氏吃驚的看着她,“借條?三分利?”
“是啊,借錢不要寫借條嗎?”李寶珠站起身,把袖子放下來,笑道,“我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借出去的銀子自然要有點回報才行。”
陳氏看看莫陽,又看看那三個賴着不走的老頭老太,笑容便慢慢消失了,“您如今雖然是沈府的少夫人,可要是沒有咱爹,你也沒有今天。怎麼,師傅的兒子想用點銀子,你居然還要收利錢?”
李寶珠端起茶杯喝茶,淡淡的說:“這是我的鋪子,你再囉嗦我就讓門口那倆人把你扔出去。”
門外沈七和十三斜倚在牆上,一臉不善看着她。
陳氏臉上堆起笑容,“沈少夫人,您看,咱們畢竟也不是一般的關係,能不能不收利錢?”
“不能。”
“你……”陳氏氣的又想撒潑,猛地想起門口兩個凶神惡煞,只得忍氣吞聲的說,“好,你等着,我這就回去寫借條!”
李寶珠微笑道:“我一會就離開了,你若是想借就快點。否則沒人等你。”
陳氏一跺腳,轉身惦着小腳跑出去。
這時一直賴着不走的老頭老太看看她,猶豫的問道:“小丫頭,哦不,這位夫人,您是沈府的少夫人?”
“咱們劉大夫的徒弟可不就是沈府的少夫人?”莫陽插話道,“您老既然慕名而來,就沒打聽打聽?跟您老說了就是不信,耽誤多少工夫……”
老頭面色尷尬,笑道:“實在是俺們攢點銀錢不容易……”
“夫人,你們府上的老太太,她的風溼莫不是您治好的?”那老太抓着李寶珠的手,激動的說,“俺幾個就是聽說沈老夫人的風溼被劉大夫治好了,所以纔來的。”
李寶珠笑道:“是,我們老太太是被我師傅治好的,剛好師傅把藥方子傳給我了,我只要開幾副藥給您,保管能好!”
老頭老太相互看看,高興起來了,亂糟糟的說:“那小丫頭……少夫人,您快給俺們開藥!”
多虧陳氏來一趟,這仨老人可算是相信了。李寶珠提筆寫了方子交給莫陽,讓莫陽抓藥給他們。其實這方子她已經熟記於心,只是在鋪子裡做事還是要按規矩來,開的方子抓的藥都要記錄,省的以後查起來不方便。三個老人歡天喜地的接過藥包,老太把手帕包着的碎銀子和銅板都倒在櫃檯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銀子是用鐲子當的,具體有多少俺也不太清楚,麻煩後生你給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