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氏並不知道柳絮的事情,見她穿的紫色百褶裙似乎是李寶珠的衣裳,臉上便帶了笑道:“柳絮姑娘身子好了點沒?”
柳絮長着一張鵝蛋臉,杏仁眼,膚如凝脂,讓人一見便覺得溫柔可親。此時見竇氏上下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微笑道:“我已經好了。這裙子小姐賞給我的。”
“小姐?”竇氏剛纔沒注意柳絮對李寶珠的稱呼,這時聽到了便覺得十分詫異。即便連她也只是稱呼李寶珠爲姑娘。這裡的習慣是隻有賣身爲奴的人才會這麼稱呼自己主子。
竇氏雖然也簽了賣身契,但卻不是賣給李寶珠。
柳絮這才知道李寶珠並沒告訴竇嫂,她已經決定留下爲奴的事情。她也覺得無所謂,便落落大方的把李寶珠收留自己的事情講了。
竇氏原本還因爲身邊多了個競爭對手而有些不安,此時聽見她說話溫柔,態度恭順,且又表明她只伺候李寶珠一人,寶瑞小姐任由竇氏照顧。竇氏這才放了心。
柳絮對竇氏警覺地神色不以爲意,她也知道李寶珠給她開的工錢是二兩。畢竟找一份照顧孩子月錢二兩的工作不是那麼容易的。
柳絮也沒想過要刻意交好竇氏,見竇氏神色訕訕的,一時冷了場,笑了笑便要走開。
裡面李寶珠睡了一覺被外面越發聒噪的蟬鳴聲吵醒,再也睡不着,便無精打采的坐了起來。外面傳來柳絮的聲音:“小姐,醒了沒有?”
否則爲何她一個莊戶人家的女兒,被這麼稱呼絲毫也不覺得彆扭?
李寶珠胡思亂想的功夫,柳絮已經推門走了進來,一眼看見李寶珠發青的眼圈和無精打采的神色,抿嘴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爲小姐昨晚做賊去了呢。”
李寶珠正在打哈欠的嘴巴驀地停了下來,就那麼呆呆的張着嘴看着柳絮,心中想道,難道自己昨晚出去被柳絮看到了?
柳絮低頭收拾衣物,轉臉一看李寶珠的動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姐你發什麼呆呢?”
李寶珠尷尬的閉上嘴,知道是自己太過敏感了,柳絮只是打趣她而已。神經一放鬆,便有了心情開玩笑:“柳絮你穿這裙子比我穿的合身多了,乾脆我那幾件裙子都給了你。我再重新做幾身。”
柳絮已經滿十六歲了,身體發育的剛剛好,身材適中,穿紫色便撐得起來,不像李寶珠個頭矮,只能穿些淺顏色的衣物。
柳絮可沒當她開玩笑,淺笑道:“小姐可別笑話我眼皮子淺,若是賞了我我就留下。再給小姐做幾件合身的。”
“你會做衣服?”
柳絮拿起一件衣服在李寶珠身上比劃,笑道:“我也就手上這點針線活能拿得出手了。”
李寶珠雖然對衣物上不甚在意,但柳絮一直悶在家裡,若是有事分分心也是好的,便歡喜道:“那我今天去給師傅送禮後買點布料回來……啊!完了完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李寶珠忽然想到今天早上要到濟世藥鋪給劉世珩送拜師禮,她淨忙着進行貨物搬運工作,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這時突然想起來驚叫一聲便跳下了牀,不小心驚醒了寶瑞,寶瑞癟了癟嘴,見柳絮姐姐也在,便忍着沒哭,下去找鴛鴦玩去了。
李寶珠着急忙慌的穿衣梳頭,揣着錢袋出了門,現在柳絮還擔心被人找來,不能帶出門去,李寶珠便一個人出了門。
按着規矩,買了束脩六禮去了濟世藥鋪。
俗話說,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傅。無論什麼行業,拜師學藝都是件大事。因此濟世藥鋪今天也沒有開張,劉世珩一大早便端坐在後院堂屋裡,表情莊重的等候李寶珠過來。
結果左等右等也沒看見人影,直到太陽升起,身邊伺候的小廝都快站不住了。李寶珠才姍姍來遲。
李寶珠一見劉世珩的顏色便知不好,忙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禮,說了一堆道歉的話,主動倒了杯茶捧給劉世珩,劉世珩的臉色纔好了些。
拜師這天都這麼敷衍,哪有這麼做人徒弟的?劉世珩原本想着給她點教訓,結果看到人過來後的殷勤模樣,再加上額頭鼻端都是汗,知道她心裡不是不重視,便也消了氣。
氣也消了,人也來了,拜師禮便要正式開始了。
李寶珠隨着劉世珩在堂屋裡給祖師爺行了禮。雖然行了禮,劉世珩卻沒告訴李寶珠他們這一脈的師祖是誰。李寶珠也沒追問,該知道的事情遲早會知道的。
然後劉世珩坐在上首,接受李寶珠三拜投帖。最後便是師傅訓話,劉世珩緩緩說道:“你是我第一個弟子,我也沒什麼話要教給你。把我師傅當年對我說的話告訴你吧:做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是人命,救死扶傷是大夫的天職。”
聽着劉世珩的話,李寶珠肅然起敬。不過敬意過後李寶珠還是想拉住師傅問問爲啥他要把碧玉草賣的那麼貴。
那麼貴的草藥平民們買都買不起,又談何救死扶傷?
只是今天這麼嚴肅的場合,李寶珠還不敢上來就問這麼犀利的問題,太不利於打好師生關係!
訓話後接了束脩,這拜師禮就算完成了,李寶珠從此正式成爲劉世珩的開門大弟子。
問過了李寶珠每天的日程後,劉世珩便毫不客氣的吩咐道:“以後每天來我這裡四個時辰。兩個時辰學習,兩個時辰做學徒,跟着別的夥計多多熟悉藥材。
這不就是白打工?李寶珠心中忍不住一聲哀嚎。果然做別人徒弟違背了她自由舒適的人生理想……
劉世珩志得意滿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把你那木棚裡另外幾種草藥給我講講。”
到底誰是誰的師傅?李寶珠突然的有一種強烈的被算計了的感覺。
好在劉世珩發現的那幾種草藥都是外面原本就有的草藥,只不過靈草級別的草藥功能和藥效大大提高了。
好容易講完了那幾種藥草的功效和來歷,門外就來了不速之客,結果連一節課都沒上過的李寶珠就被趕鴨子上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