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的話,老奴不知自己有什麼罪?”胡媽媽昂起了頭,直直的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別說老奴沒有那樣的膽量,就是真被豬肉蒙了心,也不可能做這種讓我家夫人蒙塵的事情。”
姚靈芝一聽,當下就白了臉。
這個蠢貨,現在不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姚老夫人扭頭瞥了姚靈芝一眼,又看向胡媽媽,問道:“那銀光魚又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有心之人,設計栽贓。”胡媽媽咬緊了下脣,擡頭恨恨地瞪了杜雅汐一眼,然後又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可一定要要明查,我家夫人一直持家有道,溫良孝順,可不能讓人玷污了清名。”
杜雅汐笑了笑,並不搭理她。
這分明就是賊喊捉賊。
她越是說姚靈芝各種的好,姚靈芝就會越放大在衆人的面前,越讓人懷疑。
老夫人居高臨下的端睨着她,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所指的有心之人是少夫人?”
大廳裡的下人們心頭驚疑不定,齊唰唰的看向胡媽媽。
胡媽媽以爲老夫人對杜雅汐動了疑心,心想自己這次是真的活不成了,乾脆就盡力拉下杜雅汐,於是便點點頭,“這事情大家都看得出來,少夫人是想要收回掌家之權,故意毀損夫人的名譽。”
此言一下,大廳裡的下人們忍不住的低聲議論。
杜雅汐看得很清楚,心裡更是明白她這麼做的意思,心下冷哼一聲,這麼小兒科的手段,真是太低估她了。
她面上卻沒露出分毫,只是淡淡的笑着扭頭看向姚靈芝,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道:“姑母,你也是這麼想雅汐的嗎?”
裝無辜,誰不會啊?
既然你這麼高尚無潔,你這麼深得下人的心,那麼這個問題你應該很容易回答吧?
姚靈芝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杜雅汐將這個燙手芋頭丟到了自己的手裡,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可卻是雙刃劍,無論她如何回答都是隻損無益的。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更恨胡媽媽的自作聰明瞭。
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卻又不能不答,只好淡淡的笑了笑,然後,手指着胡媽媽,笑容驟然被怒意替代,“賤奴才,你若是做了就承認,若是沒有做,你就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別說這些傷及我和少夫人感情的話。少夫人是老夫人千挑百選的嫡孫媳婦,難道你敢懷疑老夫人的眼光?”
聽着姚靈芝的話,杜雅汐直想鼓掌。
多麼漂亮的話啊,不僅表明了她與這事無關,還讓人知道,她和杜雅汐是站在一起的,而杜雅注是老夫人親自挑選的孫媳,她不能如何。
杜雅汐笑着看向胡媽媽,掀脣:“胡媽媽,你可聽明白了,姑母從不認爲雅汐是那種人。既是如此,你還不說出指使你的人嗎?”
“沒有人指使我,我也沒有做過。”胡媽媽嘴硬道。
“這麼多證據在面前擺着,容不得你狡辯。”杜雅汐臉上笑容漸漸收斂,冷冷的看着她,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就散發了出來,“你說,虎杖半夜進房綁了你,那好,我讓人驗驗你脖子上的被白綾勒出的傷痕。”
她不能因爲自己的事情,把虎杖的名譽給損了。
虎杖一聽,不禁擡頭去看杜雅汐,就見她衝着自己微微頷首,心裡不禁後悔自己對她的誤解。
少夫人真是一個主子。
怪不得,少爺如此喜歡她。
念此,他移眸看向姚宸之,只見他端着茶盞,面色平靜的品茗。嘿嘿,少爺一定是在裝平靜,心裡一準是又着急又高興的。
面色驟變,胡媽媽直想伸手捂緊了自己的脖子,奈何她被虎杖點了穴,動彈不得。“大夫都是自家藥堂的,他們當然不可以爲了一個下人,而得罪少夫人。”
杜雅汐淡淡一笑,擡目看向從大廳外走進來的中年男子,繼續道:“這個問題我已經替你解決了,我今天就不用自家藥堂的大夫。雷軍醫奉舅公之命,給我和宸之送來新婚之禮,本是不該辛苦客人,現在出了這事,也不方便找外頭的大夫,就辛苦一下雷軍醫了。”
雷泉走進大廳,不卑不亢的對老夫人,行禮:“雷泉見過老夫人。”
“雷軍醫,讓你見笑了。”老夫人面色黯黯的道。
“老夫人,多慮了。”雷泉淡淡的道:“誰家又能沒有一些糟心事呢?”
杜雅汐不禁對這個雷軍醫刮目相看,覺得這個說話和態度都挺有幽默感的,明明就一件羞於示衆的事情,在他說來卻是家家都有的。
“一切就麻煩雷軍醫了。”姚宸之站了起來,拱手道謝。
雷泉:“姚少爺,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姚宸之他是認識的,多年前,鍾閣老曾帶着自己來蘇城替他診治眼疾,只是可惜他的醫術有限,並不能爲他的眼疾盡綿薄之力。
如今看着姚宸之,他仍舊像當年一樣覺得惋惜。
雷泉走到胡媽媽的面前,探首看了看她脖子上青紫的勒痕,然後朝老夫人拱拱手,道:“老夫人,這位婦人脖上的傷痕的確是白綾勒傷所致,從痕跡上來推算,她應該是套了白綾就後悔了,然後掙扎了一番,在憋盡最後一口氣時,被人救下的。”
“你胡說。”胡媽媽驚恐的看了一眼姚靈芝,大聲反駁,“我是真心的不想活了。”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她剛剛不是說胡荽半夜進房綁了她嗎?現在怎麼又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姚靈芝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無聲的警示。
胡媽媽大急,連忙又解釋:“我家那不孝子讓我傷透了心,我實在是沒活頭了,這才半夜在房裡掛了白綾,想着乾脆一了百了得了。”
這時,遊叔將一個藍色碎布包袱擲到了胡媽媽的面前,好奇的問道:“那你還把自己的私己錢都全給了他?”
“這…這…”胡媽媽頓時傻了眼,急得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着,“這怎麼會在你的手裡?我的……”驚覺失口了,她連忙咬脣不再說話。
“我知道是你的,百家巷裡不還住了一家三口嗎?”老遊閒閒的道。
聞言,胡媽媽再也淡定不下來了,大聲急問:“你到底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做?只是,不小心救了他們一家三口的性命。”
“什…什麼?”胡媽媽驚呆了,什麼叫做救了他們一家三口的性命?誰會取他們的性命?
姚靈芝看着老遊,冷聲道:“一個馬伕,主子不問話,何時輪得到你說話?你置主子於何地?眼中可還有規矩?”
說着,她手一揮,喝道:“來人啊,按家規,多嘴者,掌嘴二十。”
“慢!”杜雅汐作勢阻止,擡步走到胡媽媽的面前,低下頭看着她,冷然道:“你們都是吃着姚家的飯,那就都是姚家的人,應當明白,姚家向來救死扶傷。老遊救了你的家人,你該謝他,否則,他們早已身首異處。”
說着,杜雅汐轉身擡頭看向老夫人,輕問:“祖母,老遊這嘴該掌嗎?”
“錢媽媽,賞老遊十兩銀子。”老夫人掃看了驚訝的衆人一圈,道:“規矩是死,但老太爺的精神咱們都不能忘記,少夫人說得很對,救死扶傷纔是姚家的家訓,若是有人視人命如草芥,那就休怪老身下手無情。”
老夫人字字鏗鏘,聽得一干人等心頭驚疑不定。
胡媽媽腦中的念頭不停閃過,突然,她擡頭驚訝的看姚靈芝,滿目的不敢置信。
是她嗎?
是她派人去殺自己的家人嗎?
細細的想了想姚靈芝的作風,胡媽媽不禁心灰意冷。
“娘,剛剛女兒太沖動。”姚靈芝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又道:“老夫人說得對,該賞。老夫人賞十兩銀,我也趁此機會表示一下,賞五兩銀子。”
她站在那裡,怒視着胡媽媽,她恨得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入肉裡,她卻不知道疼,只覺胸口有簇火在燃燒。
這是想讓她覺得丟了顏面就交出掌家之位嗎?
她不能上當。
老遊連忙上前,跪在了胡媽媽的身邊,“謝老夫人打賞,謝夫人打賞。”
“起來吧。”
“是。”
老遊起身,不輕意間,一塊紅繩繫着的銀質長命鎖就落在了胡媽媽面前的地上,胡媽媽拼命的往下眯,見到長命鎖時,整個人都傻了。
那是她送給她大孫子的百日禮物,可怎麼會在老遊的身上?
難道救人是假,用人要挾她是真?
她到底該怎麼辦?
說?還是不說?
這時,姚靈芝從老夫人身邊走了下來,站在杜雅汐身邊,緊握住她的手,道:“雅汐,姑母對不起你。這個刁奴瞞着我做下了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其心可殺,其心可誅啊。我只是在清點庫裡時,發現她私下以我的名義從庫裡拿了銀兩,那天晚上,我問了她,沒想到她就作賊心虛,想要自尋短見。”
說着,她彎腰直直的看着胡媽媽,一字一句的問道:“說!你是不是恨我不留情面的當着院子里人的面前訓了你,你就對我懷恨在心,想用毒計來挑撥我和少夫人的關係?你剛剛說話,一直暗暗潑污水到我身上,可也是因爲恨我?”
“我…”胡媽媽看着姚靈芝眸中的暗示,突然咬牙道:“對!沒錯!我就是恨你,我我在身邊服侍了大半輩子,可你卻爲了那區區的三百兩而不留情面。”
姚靈芝站直了身子,一臉受傷的退後了幾步,“那是姚家的錢,誰人可動?如果你有什麼困難,你大可直接問我要,或是借,你怎能那樣做呢?你受傷了,我讓人喚了你的親兒來看你,我哪一點不念舊情了?”
胡媽媽淚流滿面的看着姚靈芝,一臉悔恨的道:“夫人,我對不起你!都怪我當時一時鬼迷心竅,做下了那樣的混仗事。”
姚靈芝看着她,滿目痛心,“做了錯事,就要勇於承擔,將來,我會告訴安娃子,他的祖母是一個勇於承擔錯誤的人。”
“是,謝謝夫人。”
她們之間打的啞語,杜雅汐聽得明明白白,她移目看了一眼老遊,老遊蹙眉朝她搖了搖頭,就在這時,麗嬸朝她悄悄的打了手勢。
柳眉緊擰,杜雅汐轉身回到了老夫人身邊,湊在她的耳邊,輕言了幾句。老夫人微微頷首,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大廳裡,姚靈芝一身正氣的當衆指責胡媽媽,而胡媽媽則是垂淚,一一認錯,悔恨不已。
杜雅汐看着姚靈芝,又看了看胡媽媽,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麼這麼多年來,老夫人明知是她做的,卻又掌握不了半點證據。
她的確是一個夠強大的對手。
善忍,善隱,善僞……
這樣的人,如果想要扳倒她,並不是現在的她能夠做到的。
正當大家指着胡媽媽低聲議論的時候,秦天又出聲了,老夫人看向家丁,聲音平靜,卻透出濃濃的威嚴,冷聲道:“胡媽媽,你一偷庫裡銀兩,二暗中殘害少夫人,三污衊夫人,如今證據確鑿,你可知罪?”
胡媽媽哭着應道:“老奴認罪,請老夫人責罰。”
老夫人點點頭,“來人啊!依照家規,重打三十大板,然後押送官府審判。”
胡媽媽不禁淚流滿面,卻沒有再出聲求饒。
姚靈芝則是一臉傷心失望的站回了老夫人身側。
家丁們上前,押着剛被虎杖解了穴的胡媽媽出了大廳,就在大廳外的院子裡執行家規,一時之間,院子裡傳來了胡媽媽哀嚎的聲音。
老夫人一手拉住了杜雅汐的手,一手拉住了姚靈芝的手,厲目一一掃過大廳裡的下人們,大聲的道:“現在我要宣佈一件事!”
聽到這句話,姚靈芝的手不禁顫了一下。
杜雅汐則是一臉平靜的看着大廳裡的衆人,偶爾目光瞟向姚宸之,看着他故作平靜的模樣,不由的彎脣偷笑。
徐惜玉看見杜雅汐嘴角的笑容,探首看了一眼姚宸之,也不禁笑了笑。
徐寶玉卻是截然相反的心情,她恨不得拉着姚宸之離開這裡,恨不得杜雅汐被人害死,恨不得她……
此刻,看着杜雅汐嘴角的笑,她真的希望胡媽媽的錦囊能起到作用。
大廳裡,所有的人都“唰”的一下擡起頭,睜大眼睛看向老夫人,有一些人的心中已開始打起了鼓,心惶惶然。
老夫人滿意的看了看杜雅汐,又看了看姚靈芝,然後,一臉正色的看向一干下人,宣佈:“少爺成親後,我們姚府就有了新的女主子,我再三考慮,決定…。”她的尾音拉得長長,感覺到姚靈芝的緊張後,她繼續又道:“夫人多年掌家有功,雖是出了胡媽媽這樣的事情,但也不能因此而抹去她的苦勞。我們姚家在君山鎮買山種藥,同樣也少了主事的人,所以,我決定,家裡繼續由夫人掌管,藥園則由少夫人主事。”
聞言,姚靈芝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娘,靈芝管教失責,這就回芝院去閉門思過。”她聽着那一聲大過一聲的哀嚎,不禁頭皮發麻,耳膜生痛,實在不相再呆在這裡。
“嗯,去吧。”老夫人擺擺手,輕嗯了一聲。
徐寶玉早已嚇呆了,上前扶着姚靈芝一起出去,一腳踏出出大廳時,她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杜雅汐一眼。
那一眼,冷到極致,恨到極致。
杜雅汐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目光銳利,充滿威勢,一點也不將她的這點小動作放在心上。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沒多久徐寶玉便垂下眼簾,轉身出去,背脊挺直。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鬆院,杜雅汐和姚宸之在偏廳陪老夫人用晚膳,三人靜靜的吃着,全都秉着食無言,寢無語的古訓。
不過,杜雅汐卻不喜歡這種氛圍,她總是覺得一家人在一起,就要有一家人的樣子,偶爾交談幾句,可味美勝過下飯菜。
她舀了一些八寶黃金瓜放進了老夫人的碟中,見老夫人擡眸看向她,她立刻微笑着道:“祖母,這道八寶黃金瓜是我特意讓廚房蒸的,這菜中有五穀雜糧,又有南瓜,只蒸不炒,不油膩也不會太甜,最是適合你和宸之吃。來,試試味道吧。”
說完,她又動手給姚宸之舀了一些放在他的碟中。
老夫人點點頭,舀了一些放進嘴裡,入口的軟糯和清甜,讓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道菜,“嗯,真的不錯。宸之,你也試試。”
“是,祖母。”姚宸之試了試,連連點頭,讚道:“真好吃!軟糯清甜,又有濃濃的果香味。”
有了一出開始,一頓飯下來,三人都不再只進食不言語,氣氛明顯的溫馨了不少。一旁,錢媽媽和豆蔻幾人看着,嘴角不禁溢出了笑容。
用完晚膳,丫環們收了桌面,又奉上了新鮮的時令水果,熱氣嫋嫋的茶。
姚宸之用的茶盞還是竹製的,在他用過了杜雅汐送他的竹茶盞後,覺得很是適用,便讓胡荽給他再做幾個,分別放在書房,藥房,還有老夫人的鬆院裡。
胡荽倒是個能偷懶的,他轉了信給杜雅汐,讓她給姚宸之又做了一套杯子,總之就是有備無患,省事利己。
杜雅汐站在老夫人的身後,一下一下地幫她捏着肩膀,她喜歡給老夫人捏肩,因爲這會讓她感覺到一種親近,一種親暱。
而她的指尖也總是能給老夫人帶來溫暖和窩心的感覺。
錢媽媽看着老夫人一臉享受的樣子,樂得直呵呵,氣氛一暖,她也變得隨和了一些,不再緊端着主僕有別的念頭。
“少夫人的手法真好,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老夫人這種輕鬆的表情了。老夫人服了少夫人開的藥方,精神也好了不少,再細養些日子,一定會老當益壯,待那時,老夫人可就想着抱重孫了。”
話音落下,三個人都愣了一下,不過,到底都是善於隱藏心事的人,分秒之間,他們已經面色如常。
“對對對!我要趕緊調養好身體,將來抱重孫,呵呵。”老夫人開心的笑了起來,眸底的笑發自內心,並沒有半點象徵性要安撫杜雅汐的意思,她握住了她覆在肩膀上的手,“明天是回門的日子,以後,你和宸之就暫住別院,藥園的事情就讓親家和村長多操心,你要仔細身體。”
“對對對!這前面是該好調好身子。”錢媽媽開心的說着,一雙眼睛在杜雅汐的身上瞄來瞄去,弄得杜雅汐不由的紅了臉,羞澀的垂首。
現在看來,自己帶孕嫁進門的事情,除了老夫人和姚宸之就再無他人知道了。
“錢媽媽,你就別淨說我了,我好歹也算得上是個大夫,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以後,我和宸之不在祖母身邊盡孝,祖母就要拜託錢媽媽了。”杜雅汐臉一紅,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姚宸之忍不住笑起來。
見他們如此坦誠真心的對待自己,杜雅注的心被暖意緊緊的包圍。
“少夫人放心,我保證讓老夫人身體硬朗,將來可以一手抱一個重孫。”錢媽媽還是緊繞着這個話題不放,“少爺和少夫人可要多用心,爭取讓老夫人三年抱倆。”
姚家就是子嗣太單薄了,希望杜雅汐能夠爲姚家開枝散葉。
杜雅汐紅着臉笑了笑,目光就移向姚宸之,只見他的臉也是紅得像是熟透的蝦,紅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一樣。彎脣笑了笑,眼角一掃瞥見錢媽媽正盯着自己笑眯眯的,連忙轉移的話題,“祖母,今天的事情就差那麼一點,真是可惜。”
本來能夠藉着胡媽媽讓姚靈芝露出馬腳,可沒有料想到,事情到了最後居然來了個形勢大逆反。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被她們暗中控制了的人,怎麼會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救走了呢?
胡媽媽也是一樣,明明已經對姚靈芝心冷了,可怎麼一下子又對她死心塌地?
“不可惜,除了胡媽媽就相當於卸了她的一隻手臂。”老夫人擺擺手,然後,好奇的看着杜雅汐,問道:“丫頭,你信口開河說引誘白白是銀光魚,難道就不怕胡媽媽反駁?或是芝院的人證明銀光魚並沒有少?”
杜雅汐笑了笑,道:“銀光魚的確是少了一尾,只不過是我臨時讓胡荽去抓走一尾。這兩天芝院人心惶惶,誰會注意那銀光魚的尾數。只可惜胡媽媽並沒有直接說她用的不是銀光魚。”
本想讓胡媽媽自露馬腳,卻不知這胡媽媽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杜雅汐現在總算明白了,爲什麼姚靈芝多年來一直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她用的人都是可以爲她生爲她死的,就算是出了事,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可是,祖母……”杜雅汐忍不住問老夫人,“雅汐不明白,雖然祖母曾答應過祖父要照顧好姑母,但是,也沒有必要如此忍讓她吧?她一個嫁出去的女兒非但不離開孃家,還手掌孃家的掌家之權,這中間是不是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老夫人這個繼母,稱得上是絕世好繼母。
古代人的觀念不是很封建嗎?爲何姚靈芝卻出嫁不離家?
老夫人長嘆一口氣,鬆開了她的手,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潤了潤喉嚨,道:“其實,宸之他娘還在的時候,這掌家的鑰匙是在她手上的,後來先是你祖父去逝,後又是宸之他爹出了意外,我還沒從這些悲痛中緩過來,宸之他娘也尋了短見。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我一度陷入傷痛中走不出來。也是因爲這樣,我疏忽了宸之,結果連宸之也發生了意外。”
手下的肩膀微微顫抖,杜雅汐知道老夫人在極力忍受重揭傷疤的痛苦,而自己就是這個重揭傷疤的人。此刻,杜雅汐很是後悔問了這些問題,可開了的弓,就沒有回頭的箭,重點是她也想從這些問題中找到破綻。
“祖母,對不起!雅汐不該重提這些傷心往事的。”
老夫人輕輕的拍了拍杜雅汐的手,不介意的搖搖頭,“這些事情,就是你不問,我也該跟你說說,如今你已是我們姚家的媳婦,這些事情你理應知道。宸之的眼睛出現問題後,我操心藥堂的事情之餘,就帶着他四處奔波,四處求醫,就連宮中的御醫你舅公也曾請來替宸之診過。只可惜,除了知道他是中了毒,其他的根本就沒有進展,這些年來,我們也只是控制他體內的毒,別的事情都做不了。這麼一來,我一個人分身乏術,家裡的事情就交給了靈芝打理。她的確是把家裡的事情倒是管理得井井有條,我靜下心後,也曾懷疑過她,但沒有證據,我不能拿她怎樣,再說了,我曾答應過你祖父,一定會待她如親生……”
說到這裡,老夫人不禁溼了眼角,杜雅汐連忙抽出手絹幫她拭去眼淚。
老夫人按住了手絹,同時也將她的手包進了手心。
軟軟暖暖的手,鬆馳的皮,帶着薄繭的指腹,讓杜雅汐涌起了濃濃的心疼。
這個老人辛苦了一輩子,守着信譽,守着承諾,真心的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可換來的卻是陷害,卻是算計……
杜雅汐輕嘆了一口氣,回握住她的手,“祖母,你心善,設身處地地爲她們着想,可是她們不見得有這份好心。”杜雅汐看着她頭上半花的頭髮,眼眶不禁發熱。
欺善,恩將仇報。
這樣的人,她容不下,一定要以惡懲惡。
“雅汐,祖母知道事情不能再睜一眼閉一眼了,祖母希望以後你能擔起這個家。”老夫人一手握緊了杜雅汐的手,一手將姚宸之的手疊在杜雅汐的手上,“祖母沒有別的希望,只希望你們能夠一條心一起把【濟世藥堂】發揚光大。”
杜雅汐擡眸看着姚宸之,見他沒有焦距的黑眸也朝自己看了過來,只覺得那無波無紋的黑眸中充滿了期盼,像是在說,“雅汐,希望你和我一起努力。”
“祖母,我一定盡力。”
杜雅汐和姚宸之不約而同的應道,話兒一出,兩個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老夫人和錢媽媽瞧着,皆是欣慰的笑了。
芝院。
“氣死我了,這個胡媽媽真是一個蠢貨。”姚靈芝斜斜的躺在牀上,咬牙切齒的大叫。
白芷連忙上前,輕輕的替她順氣,柔聲的安撫,“夫人,你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幸好,老夫人沒有將掌家的鑰匙交給少夫人,這也算是信得過夫人了。”
聞言,姚靈芝更是氣得面目扭曲,恨恨的把牀捶得砰砰作響,“什麼叫信得過我?她若是信得過我,又怎會當着下人們的面直接的化罰爲賞?現在只是杜雅汐還沒有能力掌家,如果有一天杜雅汐有能力了,或是爲姚家誕下了一兒半女後,遲早她會把掌家鑰匙要回去。”
“所以,絕對不能讓她有機會爲姚家誕下一兒半女。”徐寶玉從外面走了進來,她坐到了牀沿上,從白薇的手中接過茶盞遞到了她的手中,“娘,你先別生氣,喝口熱茶。”
姚靈芝瞥了她一眼,面上有些不悅的道:“寶玉,你一個姑娘家,以後別站在人家的門口聽別人說話。”
她做過的事情,一直瞞着自己的子女,並不想讓他們知道。
徐寶玉的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撒嬌,道:“娘,人家哪有偷聽?女兒只是擔心孃親,特來看看,剛剛纔到而已,進門口時恰好聽到了孃的最後一句話。”
“記住娘說的話就行了。”姚靈芝不願多說。
徐寶玉乖巧的點點頭,依偎進了姚靈芝的懷裡,低聲的道:“娘,那個壞女人騙了表哥,又騙外祖母,我看她啊,分明就是衝着咱們姚家的家產來的,你可不能讓她得逞了。”
姚靈芝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這事不容你操心,你還是乖乖的在家做女紅,待娘爲你尋得一門好親事後,你就安心在家待嫁。”閨女的這點小心思,她可沒有看漏,就算她打算趕走杜雅汐,可也不會答應讓徐寶玉嫁給姚宸之。
這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事情。
她不允許。
“娘,人家說過了,人家不嫁人,人家就要一輩子留在姚家……”
“住嘴!”姚靈芝被她氣得差點回不過氣。
徐寶玉脾氣一來,便不管也不顧,嘴脣一張一合就圖個痛苦,“娘,你就是打我,我也不嫁,你就是綁我上花轎都不行,難道你還能替我拜堂,替我……”話音未落,姚靈芝已甩了她一巴掌,怒着指她,罵道:“再胡亂說話,我就讓人把你禁足在玲院。”
“禁足,禁足,你就是把我禁死在玲院,我也不要嫁人。”徐寶玉捂着說完就哭着跑出去。
姚靈芝聽了她的話,雙拳不由緊握,重重的捶打着牀面,指着門口,罵道:“反了,反了,她這是要把我氣死啊。”
姚靈芝趴在牀上哭了起來,用手捶着牀,“全是一羣沒有心思的傢伙,他們到底懂不懂我的苦心?”
“夫人,小姐只是心思單純了一點,她是直性子,有什麼說什麼,你可別生她的氣。”白芷站在牀前,安撫着姚靈芝,“其實事情並不難解決,只要夫人這一次別再手軟就行。”
姚靈芝擡起頭看着白芷,良久才笑着道:“白芷,還是你懂我的心思。”
“爲夫人解憂,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翌日,清晨。
想到要回家了,杜雅汐興奮得一個晚上都沒睡實,早早就起來了,她在麗嬸的幫助下穿戴整齊,因爲要回門,麗嬸愣是使出渾身數解,將她打扮得高貴又不失優雅,少婦該有穩重中又不失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活力。
她本來自己梳一個簡單的髮髻,隨便插支碧玉簪子,又穿了一件嫩綠繡玉蘭花的錦緞交領襦裙,外套一件紫色短式半臂褙子,簡單的裝又顯得清麗可人。可麗嬸一看就直搖頭,隨即從衣櫃裡給她挑了一件正紅錦緞華裙,又給她梳了個隨雲髻,在她的頭上插了一堆老夫人給的首飾。
說什麼在婆家要替孃家爭氣,在孃家要替婆家爭氣,她回門之日,村裡的人全都會看着,一定要給姚家爭氣。
沒有辦法,況且杜雅汐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便由着她搗鼓。
姚宸之從淨房出來,麗嬸朝胡荽示了個眼色,領着房裡的其他人知趣的退下。
房間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靜悄悄的,氣氛便有些尷尬了。
翌日,清晨。
想到要回家了,杜雅汐興奮得一個晚上都沒睡實,早早就起來了,她在麗嬸的幫助下穿戴整齊,因爲要回門,麗嬸愣是使出渾身數解,將她打扮得高貴又不失優雅,少婦該有穩重中又不失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活力。
她本來自己梳一個簡單的髮髻,隨便插支碧玉簪子,又穿了一件嫩綠繡玉蘭花的錦緞交領襦裙,外套一件紫色短式半臂褙子,簡單的裝又顯得清麗可人。可麗嬸一看就直搖頭,隨即從衣櫃裡給她挑了一件正紅錦緞華裙,又給她梳了個隨雲髻,在她的頭上插了一堆老夫人給的首飾。
說什麼在婆家要替孃家爭氣,在孃家要替婆家爭氣,她回門之日,村裡的人全都會看着,一定要給姚家爭氣。
沒有辦法,況且杜雅汐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便由着她搗鼓。
姚宸之從淨房出來,麗嬸朝胡荽示了個眼色,領着房裡的其他人知趣的退下。
房間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靜悄悄的,氣氛便有些尷尬了。
杜雅汐暗暗取笑了自己一番,深吸一口氣,走到姚宸之的身邊,服侍他穿衣。
他們成親了,儘管只是名義上的,但除了那個之外,一個妻子該盡什麼責任,她都不能不做。一個妻子服侍丈夫穿衣服,在這個朝代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姚宸之本就不方便,這方面需要有人打理。
從屏風上拿過胡荽早已選好的衣服,看着雪白的長袍,杜雅汐停下了腳步,重新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件出嫁前麗嬸給姚宸之縫製的木蘭青繡着銀絲祥雲的長袍,或許,該勸他換一換習慣,重新接受新的事務。
現在她和他走到了一起,結成了盟友,不就是一個新的開始嗎?
“宸之,今天穿木蘭青繡着銀絲祥雲的長袍,好嗎?”
“爲什麼?”
“因爲,今天是我們回門的日子,白色太素了。這件長袍是我出嫁前,麗嬸給你縫製的,相當是我從孃家給你帶來的衣服,如果你穿着它回門,那我爹孃看見了,也會很高興。”
好吧!她這是在哄他穿其他顏色的衣服。
因爲,她有點想看看,他換上其他顏色的衣服會不會還顯得那麼的不食人間煙火?
“好。”姚宸之點點頭。
杜雅汐笑着上前,服侍他穿衣服,第一次替一個男人穿衣服,杜雅汐有着莫名的緊張,平時還算靈巧的手,這個時候也都全變呆了。她的手不時捱到他的胸膛,總覺得那溫度燙手,她不由的低着頭,臉上火辣辣的。
過了好半晌,她重重的吁了一口氣,看着已經穿戴好的姚宸之,像是完成一件艱鉅的任務一般。
“好了,真好看!”由衷的稱讚,讓姚宸之不由的臉紅,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皓齒。
他有些羞澀的伸手摸索了一下,杜雅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連忙伸手過去,兩人緊牽着手,一起往門外走,“走吧!咱們去給祖母問安,陪祖母吃早膳。”
“好!”杜雅汐聽出了他語氣中對老夫人的不捨,“得空了,我們就回來看望祖母。”
聞言,姚宸之愣了一下,隨即開心的笑着點頭。
正在鬆院陪着老夫人一起吃早膳,這時,錢江忽然領了一個衣着華貴的男子走了進來。
“老夫人,一早就來叨擾,實是有事想請老夫人幫忙。”華貴男子在老夫人驚訝之間,已是彬彬有禮的朝老夫人拱拱手,態度十分的恭敬。
老夫人立刻站了起來,笑着上前,拱手回禮,“蘇大人,好!”說着,她朝姚宸之和杜雅汐招招手,“宸之,雅汐,快過來見過蘇大人。”
杜雅汐扶着姚宸之走到了蘇大人面前,雙雙行禮,道:“見過蘇大人。”
蘇大人愣了一下,隨即微笑着,沒能官架子的道:“原來是姚少爺和少夫人,幸會幸會!”
老夫人笑着伸手朝蘇大人做了個請勢,“蘇大人,快快坐下來聊。”說着,她忙吩咐豆蔻,“貴客上門,還不上茶?”
豆蔻等人忙福身,應是,轉身出去沏茶。
蘇大人擺擺手,一臉焦色的道:“老夫人,茶就不喝了,要不請你去我府上喝吧?”
“府上出了何事?”老夫人就問。
這個蘇大人是鍾閣老好友的嫡長孫,十七歲就中了舉人,後來,在老蘇大人的周旋下,他就在蘇城的靈泉縣當縣令。
蘇大人面露焦色和些許尷尬,眼色瞟了杜雅汐和姚宸之一眼,老夫人瞧着,便笑了笑道:“蘇大人,有事請直說,無需忌諱他們。”
“實不相瞞,我家娘子誕下小兒後,身子一直不太利索,所以想請老夫人幫忙診診。”
原來是女人病,怪不得表情如此彆扭。
老夫人看了一眼杜雅汐,又看向蘇大人,有點爲難的道:“蘇大人,這事老身本該義不容辭,可是,老身心疾復發,也是昨天才下的牀。怕是有心無力,若是不然就讓我家孫媳婦去府上替蘇夫人診治吧。”
“少夫人?”蘇大人驚訝的看向杜雅汐,眉頭輕蹙,有些不高興的道:“她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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