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去了兩個多月,施以安依然叫思儒單獨練習,而這次是還沒有上課前就把思儒叫了出來。
施以安親切和藹的說:“思儒啊,他們聽的課對你沒用。”
思儒早被磨沒了棱角,連連搖頭道:“不不,弟子認爲,多聽多看有助於弟子修行。”
施以安輕輕拍了拍思儒的肩膀,並沒有回答思儒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包種子:“這是落地就會生根的蒲公英,帶有靈力,會隱身在草叢之中。我要你在黃昏之前,把它們全部找出來交給我。”
“師父,弟子真的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用。“思儒再不能冷靜自制,眼神裡充滿了倔強,連日來施以安從未教過他半點法術。
施以安繼續用不溫不火的口氣道:“爲師在幫你打好根基,你以後若遇見修煉隱身術上乘者,看不出破綻怎行,這蒲公英會幫助你悟出其中的破綻,你且好好練習,找完立刻交給爲師,爲師便傳授你些法術。”
施以安這句話無疑又勾起了希望,思儒:“是。”
蒲公英被撒在後山各處的草叢中,思儒慢慢屢着草叢的外延行走,手中劍輕輕撥弄着草叢,發出噝噝的響動聲。思儒在草叢中發現一絲微弱的光,一點一點閃動着幾乎無法看清。思儒露出他特有的笑容,是淡淡的、溫和的、還帶着說不清的冷漠。思儒將劍鋒對準微光,輕輕一挑,白色的蒲公英呈現出來。
可用劍的時候帶着劍氣,蒲公英受到如風般的劍氣,咻的一下,白色的絨毛種子飛出去了一半,種子落地即紮根,長出十來個新的蒲公英,很又快消失在草叢中…
思儒臉上失望的表情不言而喻,棄劍一丟,劍身入地三寸。然而禍不單行,劍身插入地面的一瞬間,旁邊又一棵蒲公英顯形,蒲公英的‘身體’輕輕一顫,僅剩一個光禿禿的莖幹兒完美呈現…
這下倒好,憑空多了上百個!
思儒瘋狂的想要大喊,內心掙扎,但面上的表情依舊冷冰冰,甚至連眼皮都沒擡起一下,看不出喜怒。
傍晚時分,思儒終於找齊了所有的蒲公英,拿着蒲公英直接上凝壁崖去找施以安。
施以安看了看又多了許多的蒲公英,便可知思儒沒少費勁,口中道:“今天太晚了,明日你若能在黃昏之前找全,我再教你法術。”
第二日,思儒找到所有蒲公英的時候比第一日快了一些,天色將黑,思儒便又拿着找來的蒲公英去找施以安。施以安看了看天色,微笑着像個慈愛的父親,滿意的道:“今日也有些晚了,你且去休息,若明日黃昏之前你能找全,爲師定教你法術。”
思儒面上依舊看不出喜怒,問過安便走了。
第三日,思儒仍是先去了後山教習法術的場地,思誠見思儒一臉疲憊,更是愧對的擡不起頭。他與思儒交好,思儒入門雖晚,但聰明好學,短短一年之間修爲便要超過他了,他也從不曾嫉妒,只是他從未見過思儒如此失落。
思誠走近思儒身邊,小聲道:“這是我幾日來記錄的筆記,都是我爹教我的法術,你拿着吧,我都背下來了。”
施思誠是施以安的兒子,知曉這事的人不多,思儒正是跟思誠關係甚好的原因才知曉此事的。
多年前,施以安與一峨眉女弟子相戀,並離開了九玄,誰知生了思誠不到一年後,那峨眉女子便去世了,施以安悲痛交加,唯有帶着不滿一歲的思誠重回九玄,把他認爲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兒子。
思儒有些動搖,卻沒有接,咬牙道:“算了,師父不讓我這麼快學法術自有他的道理。”這番話說的他自己都沒了底氣。
思誠暗暗低下了頭,苦笑一聲。
不知誰說了一聲:“以安師尊來了。”
毋庸置疑,思儒又被單獨拎了出來,施以安又給了他一包蒲公英,說了一番有助他修行的話,思儒面無表情,把蒲公英攥在手裡,拼命隱忍心中的小火苗,在心中咒罵了施以安千遍,總算好舒暢多了。
黃昏將近,思儒總算找完了所有的蒲公英,不料施以安卻說還差了三個,無奈思儒只能回去重找。
思儒走後,年輕的男子從屏風內走了出來:“爹!你這是幹嘛!思儒他做錯什麼了!”不是問句,思誠口氣強硬道。
施以安負手而立,背對思誠:“你不要管,爲父做這些自有我的道理。”
“爹,思儒他無屬性,學起法術來已經很辛苦了,他比我們都認真!比我們任何人都勤奮!你幹嘛還要爲難他!”
施以安嚴厲道:“我沒有爲難他。我教你的法決都熟悉了麼!不要以爲你是我兒子,我就不會罰你!”
“爹,你是不是還盼望着我能做掌門?”思誠小心翼翼的問。
施以安沒有說話。
思誠自嘲的笑了:“呵,呵呵,我有個全世界最好的爹爹!他希望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給自己兒子!從明天開始我陪思儒撿蒲公英!“思誠轉身欲走。
“站住!你要是敢去,從今往後就別再認我這個爹!“施以安怒道。
思誠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眼角有些紅了:“我自出生起就沒有了母親,是爹一個人拉扯我長大…罷了,父命不敢爲!但孩兒希望父親知道,施以安的兒子不必別人差,不需要任何手段,孩兒一樣可以成爲爹的驕傲!”思誠拂袖而去。
花開花落,白駒過隙,又過了些時日…
藍水殿
“小花啊,我晚些要去赴宴,藥房有些止血草藥沒有了,旁的弟子不會辨認,所以勞煩你去後山採一下,倒也不必太麻煩,拿回來磨成粉就好。”
這還不叫太麻煩…
“我知道了。”花瑤點點走。
“怎麼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回來想吃些什麼我給你帶。”藍水揉了揉花瑤的頭髮。
“沒有。”她真的沒有不願意。
“那好吧。下次再給你帶…”藍水消失在雲層中。
花瑤揹着竹筐漫步在九玄的後山,一會兒摸摸樹葉,一會兒聞聞花香。每找到一棵草藥還會悲天憫人的說:“草藥妹妹,對不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會去西方極樂的…”然後拔下草藥扔進自己竹筐裡。
花瑤走着走着,發現還有一個人跟她一樣,在草叢邊東找西找,花瑤定眼看了看,竟發現那人是有些時日沒見了的思儒。
思儒身上多處灰塵,白色的靴子上全是青草抹上的痕跡,修長的雙手上佈滿了泥土。花瑤心想‘怎麼才幾日不見,思儒就這麼狼狽了,難道他哪裡想不開?’。思儒並沒有發現花瑤在看着他,而是很認真的再找蒲公英。
花瑤邁着輕輕小碎步走了過去,美滋滋的就差哼歌了。
“鄴思儒,在幹嘛?”不知什麼時候起,花瑤喜歡連名帶姓的叫他了。
“找東西。”思儒淡淡的道。
“找這麼久還沒找到?竟然把自己弄成這樣。”
“你怎麼知道我找很久了?”思儒看都看花瑤一眼,依舊在找蒲公英。
“我都看了你兩個時辰了,你看我藥都採了一籮筐了。”花瑤準備逗逗思儒,看他信不信。
“你沒有事做嗎!”思儒這下轉過身來對着花瑤講話了,態度是從未有過的不耐煩。
“幹嘛那麼兇,我只是看你需不需要幫忙,我走了。”花瑤踏過草叢。
“小心。”思儒一把將花瑤拉回,花瑤的藍衫上出現五個黑漆漆的指印,可惜花瑤還是踢破了腳下的蒲公英,白色的絨毛漫天飛舞,最後飄落在地上不見了。
“還是被你弄破了。”思儒鬆開抓住花瑤胳膊的手,輕嘆了口氣道。
“你就是在找這些蒲公英?”
思儒嗯了一聲,繼續撥弄草叢。
“很容易啊,你看不到他們嗎?”花瑤伸手輕輕取下一枚微弱的光,光芒化成了一朵白色蒲公英。
“你能看到?“思儒盯着花瑤手裡的蒲公英若有所思道。
“是啊,輕而易舉,那,那,還有那,都有。”花瑤指了幾個草叢的位置,思儒便順着花瑤指的方向去找,果然都有。
“再看看,還有哪?“思儒像個得了糖的孩子,帶着他特有的笑。
一會兒的功夫,蒲公英就被找齊了。思儒將蒲公英收到袋子裡,爲了表示感謝竟要幫花瑤採藥,可是花瑤的藥都採完了,思儒便說御劍送花瑤回藍水殿,花瑤沒有拒絕。
思儒縱身一躍跳到劍上,深出右手來拉花瑤。花瑤有些猶豫的看着思儒的手,思儒意識道什麼不對,又馬上把髒兮兮的手蓋在袖子裡,花瑤這才扯着思儒的袖子站在劍身上。
劍飛進雲層,花瑤回頭問思儒:“鄴思儒。”
“恩?”思儒淡淡的道。
“你到底多大?”
“爲什麼用到底?“思儒心情好像還不錯。
“剛認識你的適合以爲你七十了,平時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
“剛剛看你又覺得你像個七八歲的孩子,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我是不是猜錯了。”
這還用懷疑麼……
“我十九。”
達到藍水殿,思儒送回了花瑤就返程去了凝壁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