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眼睛

展昭皺緊眉頭, “好了,這些等出去了再說。”

龐麗哼了一聲轉身走開,付雲越兩頭看看, 乾脆先去前頭探路。展昭嘆了一聲, 小心地扶她坐起來, 輕聲道:“有沒有哪裡傷着?”

包思善皺着一張臉扭扭身子, 齜牙咧嘴回道:“全身都痛。”展昭一臉擔憂,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不知道磕磕碰碰了多少次,不痛纔怪。伸手撫上她額頭的傷處, 心裡犯愁,現在怎麼辦?帶着她們下去嗎?

“展大哥, 我沒事。”

“唉……”展昭又是一嘆, “你怎麼這麼讓人不放心?”包思善扁扁嘴, 覺得有些委屈,“我……”瞄了眼不遠處的龐麗, 終究沒替自己開脫。展昭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心底盡是無奈,事到如今再追究這些已經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能走嗎?我們還要下去。”

包思善點頭,展昭笑了笑伸手拉她起來, “那走吧。”正巧付雲越也在下頭喚他們下去, 三人不好再耽擱, 先後往下去。經過剛纔的地動, 地勢更加崎嶇, 包思善多少有些底子,還能應付, 龐麗就顯得狼狽了。

兩個姑娘的加入拖慢了行程,付雲越心急跑在最前頭,展昭在後面照應。忽然,付雲越急切地聲音傳來,“他孃的!這裡翻鍋了還是怎麼的?展昭,快下來瞧瞧,我們大概闖進蠍王的老巢了。”

聞言,展昭二話不說一躍而下,落了地才知道付雲越指的是什麼。這裡的地面像被犁過一樣底朝天翻了個遍,土塊裡夾雜着破碎的蛋殼,四周的巖壁上也嵌滿蛋殼,都已經空了。空氣中充斥着腥臭,這裡顯然發生過一場屠殺。展昭顯得憂心忡忡,再往下恐怕危險,可留兩個姑娘在這也不穩妥。

突然地下傳來一陣震動,衆人臉色驟變,難道又是地動?好在只晃了幾下就緩了下來,付雲越踩踩腳下的泥,“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底下鑽動。”

展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口型道:“有東西要上來了。”隨即揮手示意包思善和龐麗後退,付雲越屏氣凝神的同時還不忘在心裡唸叨展昭耳力太過敏銳,怎麼練的?靜了片刻,又一波震動從腳下傳來,接着有東西猛地拔地而起,濺起無數土沫碎石。還不待他們看清,又一波震動由遠及近,急促且有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衝而上。泥石如落雨一般砸落,叫人睜不開眼。不得已,幾人皆退到巖壁旁躲避。

從地裡躥出來的東西扭打成一團,看清眼前的情況叫幾人出了一身冷汗——兩隻體型巨大的蠍王在廝殺!包思善躲在展昭身後緊緊抓住他的衣袖,聲音有些發抖,“怎麼長這麼大?這才幾天啊?吃什麼長這麼快?”

付雲越臉色也很難看,“說不準地動就是蠍王互鬥引起的。”這麼大的軀體,不知道外殼有多厚,這下恐怕連巨闕都扎不進去了。展昭一臉凝重之色,他的想法跟付雲越差不多,眼下這兩隻還不是最終的蠍王就已經讓他們倍感壓力,萬一蠍王現世,恐怕難敵。

扭打撕扯在一塊的兩隻蠍王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刺得人耳膜生疼,濃重的腥臭瀰漫開來。其中一隻被另一隻開膛破肚頹然倒地,接着另一隻一頭扎進傷口啃食五臟六腑。展昭略轉頭向付雲越,眼睛卻還盯着蠍王,“血!”

付雲越愣了愣,再看看底到眼前的巨闕,頓時覺得渾身肉疼,哪哪都是肉,割哪哪疼啊。遲疑間展昭已經反手握劍從他手臂上掠過,巨闕霎時微微鳴動漲起光芒。付雲越還來不及感覺到疼,就見展昭已經如箭離玄直衝蠍王,當即斂了心神跟着提劍而去。

確實要趁這個機會把蠍王除去,不然它妖力大增,他們的勝算更小。蠍王埋頭啃食屍體渾然未覺有人偷襲,展昭一躍而起,雙手握劍狠狠刺下,聽得鏗鏘一聲,巨闕猛地一頓被堅硬的外殼化去力道,刺入三分不到!展昭一驚,手上再施力卻難嵌入分毫。他不禁有些愣神,巨闕傷不了它?

這一劍對蠍王而言雖無甚大礙,卻還是惹得它回首,展昭咬咬牙,抽劍後退。他這一撤吸引了蠍王的注意,讓付雲越得以再次偷襲。付雲越的劍是妖力所養,非巨闕能比擬,一劍砍斷蠍王腹下幾隻腳。蠍王疼得甩動龐大的軀體,五隻眼滴血一般通紅,鰲鉗張合,嘴裡發出怒吼,腥臭撲鼻而來。

付雲越也撤了回來同展昭並肩,剛纔的情形他全看在眼裡,不禁道:“看來我的血不頂用。”展昭目不轉睛地盯着蠍王,腦中急轉,“它太過龐大我們耗不起。”若不找出弱點,他們毫無勝算。

付雲越也思量着從哪下手好,這鬼東西現在足足有一丈長,立起身子後眼睛就像紅色燈籠在黑暗中幽幽發光,叫人不寒而慄。身形似蜈蚣,外殼堅硬無比。不說難以傷它分毫,區區劍傷於它也不痛不癢。反倒是它那兩隻巨大鰲鉗,一下就足以把人攔腰絞斷。

龐麗覺得雙腿發軟,怎麼也想不到那麼小隻的妖怪會變成眼前的龐然巨物。見展昭和付雲越一擊之後再沒有動作,蠍王又一副要撲上來一口吞掉他們的架勢,她又急又怕,催促道:“你們在做什麼?等着它撲過來嗎?”

展昭沒理會她,付雲越回道:“這麼大的個頭怎麼硬拼?激得它發狂亂撞就足以要了我們的命。我跟展昭還好,你們能躲得開嗎?”他可不是胡說,這東西鑽地都不成問題,撞下幾塊岩石土塊下來,砸都砸死人。

包思善更多的是擔心展昭,上回對付那隻狐狸就已經兇險,這回的蠍王比狐狸大上好幾倍呢。付雲越的話多少透着虛,展昭剛纔雖然衝了出去,卻未能傷到蠍王,可見形勢嚴峻。硬拼不行,智取又要如何取?它身上連個軟的地方都沒有,外殼泛着淡淡的光澤好似鑄鐵一般,怎麼辦好?

還未理出頭緒,蠍王一個猛扎直撲而來,包思善覺得一道黑影掠過,回神時已經被展昭帶着躲過攻擊。蠍王不緊不慢地把嵌入巖壁的鰲鉗收回,而後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包思善後怕不已,大氣不敢喘,小聲道:“它怎麼了?怎麼不動了?”不是撞傻了吧?

展昭把她推到身後護着,沉聲道:“它在看我們。”剛纔那一擊把他們衝散到兩邊,此刻它大概在思量先拿下誰。之所以定在原地不動,那是因爲它有五眼,根本無需轉頭!

包思善愣了片刻才明白展昭的話,心說糟糕,它這樣不動聲色,他們根本無法預料它下一步要做什麼。展昭和付雲越爲了顧及她和龐麗也抽不手來對敵,而且它有五眼,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等等!五眼!她突然靈光乍現,“眼睛!它的眼睛!”

雖然話未說全,展昭卻立即領悟了她的意思。蠍王從頭到腳覆着堅硬的外殼,唯有眼睛暴露在外,失了眼睛就好對付多了。思及此,毫不猶豫地在手臂上劃深深了一劍。

“展大哥!”包思善大驚。

展昭顧不上滴血的傷口,反手把她往後推了推,“你自己小心!”說罷再次提劍而上。包思善心高高地懸齊,看着他猶如一道火光衝向蠍王,似要與它同歸於盡一般燃燒。蠍王雖體型巨大,動作卻異常靈巧,鰲鉗一揮格開展昭的攻勢。展昭順勢落地化了衝擊而來的力道,隨即又繃緊身子再次襲去。這一回他不僅避開了格擋的鰲鉗,更借力躍起俯衝而下。

眼看就要刺破眼球,蠍王怒吼一聲,竟從嘴裡又伸出一張嘴來,展昭猝不及防勉強收劍格擋卻終歸晚了一步。從口腔中伸出的嘴一口咬住巨闕,鰲鉗猛地襲向腹部,把他狠狠甩在巖壁上。

“展大哥!”包思善驚叫着衝過去,展昭本就有傷在身,這一下頓覺得全身骨頭都被撞個粉碎,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無力地跌落在地。聽見包思善的驚呼,勉力撐起身子想叫她別過來,開口卻連連咳嗽,鮮血一口接一口地嘔出。

包思善從未見過他傷得這般重,頓時掉下淚來,“展大哥,你怎麼樣?”展昭搖頭,含糊地說了句無妨,可粗重的呼吸怎麼也遮掩不住。包思善扶着他,“我們先回去,你這樣……”

“不成!”展昭打斷她,先不說他們走不走的成,留下蠍王絕對後患無窮。他咳了兩聲,道:“你跟龐麗先走。”話雖如此,他心裡也明白她跟龐麗出去的機會渺茫,但總好過在這喪命,總歸要搏一搏。包思善咬着脣拼命搖頭,她怎麼能丟下他獨自逃命?

形勢危急,根本不容她多說什麼,展昭推了她一把,“快,趁雲越引開它的注意,你帶着龐麗快走。”

包思善看向正跟蠍王纏鬥的付雲越,咬咬牙毅然起身朝龐麗跑去。她們留在這只是拖後腿,至少要躲到安全的地方去。短短的幾步路此刻卻顯得無比漫長,隨着一聲撞擊的悶響,付雲越也被摔打在巖壁上,一臉痛苦之色。

展昭暗道糟糕,少了付雲越的糾纏,蠍王的目光集中到了包思善的身上。包思善被通紅的眼睛盯得不能動彈,石化了一般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