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有妖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顯得心事重重, 那麼一大灘血跡的血跡憑空消失了,怎麼看都透着詭異。不僅如此,就連付雲越手上的傷都不見了蹤影。難不成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他們四人做了同樣的夢?這怎麼可能?

付雲越倒沒說什麼, 怪事見多也就不怪了。再者, 眼下他不好好的麼?牛鬼蛇神想取他性命也沒那麼容易。但這麼一鬧, 大夥的心情總歸壞了。包思善有些不放心, 讓他先到開封府住着, 跟展昭住一塊,省的他又夢裡割腕。

付雲越瞥了眼展昭,懶洋洋道:“會不會是我的良人見我跟他共處一室誤會了什麼, 這才害得我割腕流血?”

“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可誤會的?”春妮頂了回去,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胡扯, 他就不怕糊里糊塗的送命?

“我的良人可不就是個大男人?”

春妮一愣, 撇嘴道:“你還當真啊?”

展昭若有所思, “屋裡不要放銅鏡。”若是妖孽作祟,那他的生辰八字和血大約已經跟對方達成某種契約, 只要有銅鏡這個媒介在,恐怕難以避免昨夜那情況。付雲越卻搖頭,“我若不以身作餌又怎麼能誘出他來?”

“你別逞能。”包思善不放心,昨夜流了那麼多血現在臉色還白着呢,他是想送死嗎?

付雲越還是笑嘻嘻的, 說流點血死不了。包思善和春妮除了勸他小心之外別無他法, 倒是展昭一直神遊, 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到開封安穩過了數日, 幾人提着的心漸漸放下, 包思善這纔有想起要把這趟出門帶回來的小東西給交好的幾個小姐妹送去。頭一個想到的是陳元欣,前一陣子她正病着, 現在也該好了吧。

誰知這一回去,陳元欣的氣色反倒更差了幾分,不僅蒼白且瘦了一大圈,叫包思善大爲吃驚。怎麼調養了些時日反倒成了這模樣?瞧着就像病入膏肓。陳元欣也知道自己模樣憔悴,笑得有些勉強,“你來玩反倒叫你擔心,是我的不是了。”

包思善見她輕飄飄的好像一陣風能吹走又好像隨時要昏厥過去,連忙虛扶着她坐下說話,“不是說調養身子嗎?怎麼反倒越發的瘦弱了?要我說喝那些湯藥還不如食補,瞧你這模樣,是不是光和補藥不吃飯啊?”

陳元欣的丫鬟穀雨忍不住插嘴,“可不是,小姐的飯量一日比一日少,小半碗飯都吃不下,怎麼能不瘦?包小姐,你也勸勸她。”

陳元欣淺淺一笑,“喝了藥嘴裡發苦,胃口便差了。”

“不吃飯病哪能好?”包思善見她這樣也無法,勸歸勸,聽不聽就由她了。

穀雨上了茶和糕點,陳元欣陪着吃了一些,但也只吃了小半塊。包思善說着這次出行的趣事,若往常陳元欣定會羨慕不已,今次卻見她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朝屋裡的大銅鏡看。那面大銅鏡包思善記得,上回來時親眼見着婆子擡進來。抿嘴一笑,“陳大小姐,再看都要看出花來了!”

陳元欣驚了一下,臉頰微紅,嗔視她一眼。包思善起身到鏡前端詳,銅鏡模糊,照得人影綽綽。因爲大,大半的身影都能映在期間,包思善轉轉身子,覺得自己也算婀娜。忽然,聽陳元欣道:“思善,你知道鏡花水月嗎?”

“嗯?”包思善回頭,“開封的姑娘應該都知曉了吧?”

陳元欣搖頭,知曉是知曉,試沒試過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有沒有看過鏡中的景象?”

包思善瞪大眼,突然間想通了什麼,難道陳元欣是害了相思病,看過鏡花水月之後對良人念念不忘,這相思成病?隨即又想到付雲越在鏡中看到的景象,立即緊張道:“你在鏡中瞧見了什麼?”

“呃……”陳元欣被她的反應嚇一跳,羞怯地反問:“你沒看過?”她以爲包思善也會試一試,這麼一來有些交換小秘密的意思,可現在看來包思善顯然沒有看過鏡中景象,她頓時羞臊起來。

包思善搖頭,好奇地坐到她身旁,“快跟我說說,你的命中良人什麼模樣?俊不俊?”會不會跟付雲越的良人是同一個人?可長相這東西靠嘴哪裡說得清?

陳元欣咬着脣也壓不住嘴角的笑意,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見包思善大大咧咧地笑,惱地捶她一記,而後才羞答答道:“你就不好奇?”包思善不停地點頭,“好奇,自然好奇!我自然對你的良人好奇!”

聽她故意扭曲自己的意思,陳元欣瞪她一眼,突然想到什麼,笑道:“我怎麼給忘了,展大人就在開封府,你自然不必看鏡子。”

這下輪到包思善臉紅不知要如何接話,可陳元欣的心思顯然不在包思善身上,只見她幽幽嘆了口氣,失落道:“知道了良人又如何?誰知道他身在何方?又何時能相見,反倒惹來相思,還不如不知道。”

包思善彷彿被她的愁緒所染,也跟着皺了下眉,不過很快就舒展開,“既然是命中良人,那自然有相見之日,你就放心吧。”陳元欣卻仍是幽幽嘆氣,包思善除了說些開導的話無其他法子,她總不好鼓動她去找良人。

陳元欣的身子是真的弱,聊了一會兒便露出疲態,包思善不好多逗留便辭去。送她出門的是穀雨,她因掛心陳元欣的身體少不得跟穀雨嘮叨要勸她們家小姐多吃些東西,眼下都瘦得有些脫形了。穀雨哪裡沒有勸,實在是勸不動。眼看就要出大門,她心一橫,停住了腳步。包思善一詫,怎麼突然停了?

穀雨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包小姐,我們家小姐就數跟你最要好了,如今能幫忙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包思善嚇了一跳,“怎麼了?”突然這樣嚴肅。

“小姐,小姐……”穀雨話未出口就紅了眼圈,“小姐怕是得了癔症……”

包思善從陳府回來時還有些恍神,穀雨說陳元欣得了癔症!簡直荒謬!可她是陳元欣的貼身丫鬟,陳元欣的事就數她嘴清楚,她這般說絕非空穴來風。實際上經她一提,她確實也發現一些不妥之處。

銅鏡!陳元欣屋裡的鏡子未免太多了一些?就她去的那麼一會兒就見她時不時地照鏡子,不是摸出隨身的小銅鏡就是往屋裡的大銅鏡裡瞧。穀雨說她這毛病是從瞧了鏡花水月之後漸漸養成的,身子也是自那時候開始一日不如一日。

包思善心裡打着突,付雲越看過鏡中人之後也半夜起來割腕,鏡花水月,難道真的事妖孽作祟?想到這她絲毫不敢耽擱,急忙將事情始末跟展昭等人說了。春妮幾乎立即嚷道:“這事還用得着想?肯定是妖孽作祟!陳小姐一定是被鏡子裡的妖怪吸了生氣,身子才一日不如一日!”

付雲越認真地點頭,“師妹說得是,必定是妖怪無疑了。”

展昭的手指在鏡面上摩挲沒有說話,包思善看着他的動作有些惶恐,“往後還能不能照鏡子?照着照着就被妖怪吸了生氣?”

“不,是血。”

衆人一愣,想起那夜的詭異來,忽然間想通了。穀雨說她家小姐時常對着鏡子發愣或是自言自語,屋裡頭到處是鏡子,甚至連針線筐裡都放着鏡子。更滲人的是夜裡經常站在那面大銅鏡面前發愣,行爲舉止越發的叫人摸不着頭腦。現在經展昭提醒,包思善有些明白了。陳元欣不比付雲越,她若要放血多半是用針刺破手指,傷口細微難以覺察,故而穀雨只瞧見她對着鏡子發愣說話。每日放血,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何況時候嬌滴滴的姑娘?

春妮指指付雲越,疑惑道:“可是,如果是妖怪,怎麼雲越回來後就不再放血了?”

展昭道:“鏡中人本就是利用姑娘家的愛慕之心作祟,加之他的皮相好,自然容易獲得姑娘的芳心。陳小姐窺視鏡中人不是一日兩日,迷得深也在情在理。”付雲越若是瞧見個貌若天仙的姑娘恐怕也容易沉迷,畢竟美人兒光是瞧着就賞心悅目,她再有心勾人,事情會如何可想而知。

“那現在怎麼辦?”包思善有些着急,說鏡子裡有妖怪那都是他們幾個的推測,無憑無據她如何跟陳元欣說?萬一嚇着她可如何是好?就算勸住了陳元欣,其他人呢?只怕沉迷鏡花水月的不止她一個,總不可能一個一個去勸說吧?

付雲越嗤笑一聲,“什麼怎麼辦?自然是把他揪出來,還能放任他危害一方?”

說的輕巧,誰不知道要把他揪出來?問題是怎麼揪?付雲越也被難住,往常遇見的妖怪都有個巢穴可尋,這一回有些棘手,鬼知道他躲在那個犄角旮旯,無從下手啊!

展昭敲敲鏡面,緩緩道:“或許路在鏡子裡。”

付雲越頓時覺得肉疼,他的意思是叫他放血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