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傍晚氤氳在微朦的氣暈裡。
他寒症初愈,燒熱剛退,他又已然難耐,便是欲出門尋人,待馬匹妥備,牽馬出了府門,他旋身而上,卻驀地頭腦一沉,眉頭揪緊,身體終尚餘不適,可他卻絲毫都不願去顧念。
“哥!”一聲促喚,卻見司徒晴已追了出來,攔在馬前,擡首望向他,眼底盡是擔憂焦急。
“晴兒讓開!”司徒宇低喝道,勒緊馬栓。
“我不讓!哥,你纔剛退燒,身體還很虛,而且這會天也黑了,咱們一直都派人尋着呢!你再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也不遲啊?!”司徒晴急道。
方若慈失蹤已逾半月,司徒宇一直四處奔波尋人,在疲勞和心猝下染了寒疾,整日高燒不退,卻依舊馬不停蹄的到處找人,三日前,他終是體力透支,在馬上暈了過去,被人擡回府中,今天燒終於褪了,但身體還是虛弱,可他便又撐着迫不及待的要去尋人......
“怎能不遲!”他眸中一暗,劃過一絲痛楚。她到底去了哪裡?她的安危如何?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太多憂慮痛悸撕扯着他,讓他在惶惶不安之中,只能憑着盲目的找尋來渴求一絲慰藉:也許,下一秒他就會有線索,他就可以找到她......
“可是,哥你這樣只是沒日沒夜的找,也不是辦法啊......”司徒晴一頓,咬下脣瓣,“你有沒有想過,嫂嫂可能是在刻意的躲你,你這樣滿城風雨的找她,反而讓她更忌憚,你......”
聞言,他渾身一震,胸腔中仿若被重錘猝然一擊,生生的扼住了呼吸,“夠了!”他打斷司徒晴的話,夾緊馬腹,揚鞭而去......
他怎會不知,那個可能......
連夢中,她都是頭也不會的離他而去,任他再怎懇求和呼喚......
可是,方若慈,是他的咎由自取,是他的,在劫難逃......
除了如今這種不離不棄的尋找,他已沒有了退路。
*************************************************分割線*************************************************
司徒宇消失在一片肅然的黑漆之中,司徒晴佇立久久,秀眉凝結,心中百感交集。
兄長如此的狀態,整個司徒家上下缺了主心骨,幾乎要亂成一鍋粥,他生意不顧,府中事也不顧,只剩幾近癲狂的搜尋,而嫂嫂在哪裡卻依然毫無眉目......
這種情形下,她能想到的,也許能夠真正幫扶和開導兄長的,只有一人——陸少卿。
於是,她兩前幾日便也派人去尋找陸少卿,陸少卿在江湖上雖有些威名,可行蹤不定,找起來也並非易事,但前天卻是終於有了音訊,陸少卿找到了,且修書與她,會盡快趕來。
可是眼下,望着兄長策馬而去的身影,想着嫂嫂下落不明,甚至生死未卜,她怕陸大哥還沒趕來,兄嫂便會又出事端......
心頭縈繞着的慌懼,越來越濃,越來越深,讓她眼中凝出淚光......
冷厲如刀的夜風襲過,全身感知到一陣徹骨寒意,可兄長穿得卻是不多......
思及此,她側首喚過身邊下人,“雙喜!”。
“是,小姐。”
“你再找幾個門役騎馬跟上我哥,把那件暖裘風衣給他拿去。”
“是,奴才這就去辦。”
......
下人窸窣而去,她喟嘆一聲,便也轉身欲回,卻猛地聽到一聲帶了顫抖的輕喚,“小....小姐。”
她轉首,卻見一個丫鬟在門角瑟着,怯怯的看着她,時不時的四下張望,目光中充滿了惶恐,司徒晴一怔,想起她似是表姐的一個叫如意的陪嫁丫鬟,爲何.......
“你有何事?”司徒晴問道。
“我...我有話要跟您說。”如意哆哆嗦嗦,語氣中尚有遲疑。
“什麼事?”司徒晴眉目一斂,神色微暗。
“就是......”如意抿下脣,身子顫的越發厲害,卻終是囁嚅道,“少奶奶她......”這四字雖然輕的幾不可聞,卻在風中鶴唳了起來。
司徒晴陡然一驚,瞠目瞪視住她,“你說嫂嫂?!”。
“是......”,脣間因爲用力深咬,而泛出猩紅,“二夫人要......”,話到嘴邊又幾乎被硬生嚥了下去,卻引得司徒晴急聲呵斥,“要如何,跟嫂嫂有什麼關係,你快說啊?!”
“如意!”一聲爆吼而來,卻見江宛心從不遠處快步踱來,怒目獰視着如意。
如意一陣抖索,慌悸之下,卻是破口道,“二夫人要加害少奶奶!”
“什麼?!”司徒晴震鄂異常,頓時慌了神,一把抓住如意,喊道“你把話說清楚?!”
江宛心瞬時六神無主,便口不擇言道,“晴兒你別聽這個丫頭胡說八道,我剛查出來下藥害我的人就是這個丫頭!是她陷害的嫂嫂!她怕我懲她,纔來搬弄是非!”
聞言,如意心下一恨,咬了咬牙道,“二夫人根本就未曾有孕!”
司徒晴被接連而來的話鄂的無法成語,卻又見江宛心劈頭給瞭如意一巴掌,“江宛心!你真是......”司徒晴揚聲,難以置信的望着江宛心。
“小姐,她還派人要去加害少奶奶!”如意嘴角滲出血跡,她知道自己膽小懦弱,隨着江宛心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但她終是還有良知,江宛心得知少奶奶的下落之後,所說那句“斬草除根”,竟然是決定痛下殺手,買兇殺人,她不肯幫她,便被江宛心鎖在柴房之中,她知道不論成不成事,最後江宛心也定是不會放過她......她好不容易逃了出來,而少爺卻是剛出門,於是她孤注一擲,決定將此事告知司徒晴......
一旁的江宛心早已臉色煞白,面露惶然,惱羞成怒的抓起如意,又是一巴掌。
“你居然要害嫂嫂?!你簡直喪心病狂!”司徒晴咒罵着,震鄂,慌悸,憤怒....早已讓她的心思亂成一團,此時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弟妹現在在哪裡?!”
門外,一個高大的身影已陡然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