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放縱的後果就是……
身心俱疲。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向南依對這四個字有了更加深切的認識和體會。
後悔了嗎?
她想,那倒不會。
雖然說衝動是魔鬼,但昨晚的她,並不是一時衝動做的決定。
甚至她對顧安塵說的所有的話,都並非是爲了哄他開心而已。
佔有本來就是愛情當中的一部分,她愛他,那就絕對不可能沒有獨佔他的心思,只是這種話,她以前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可如果這能讓他覺得哪怕只有一點點欣喜,她都願意去做。
因爲,她想彌補那些年,他獨自走過的憂傷歲月。
十幾年前,他曾經在一場摧心折骨的變故中改變了自己,一夜之間成熟,忍受生活的不幸,壓抑內心的悲苦。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在歷經過世事滄桑,捱過無數個痛苦的夜晚之後,內心仍然充滿積極向上的希望,依舊擁有瘋狂愛一個人的力量。
向南依知道,那些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舊事重提,顧安塵的心裡也許只會覺得淡淡的憂傷,並不會像當初那樣痛苦不堪,他早已從一個天真爛漫的男孩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從前的痛苦回憶已經不會令他感到無措和迷茫。
只是哪又怎麼樣呢……
她心疼他。
就算明知道他現在沒有那麼難過,可她還是心疼他。
以前她總覺得,一段感情,欲說還休最動人。
就好像,龍應該藏雲裡他應該放心上。
不過現在,她忽然改變了這種想法。
想到什麼,向南依揚起清麗的小臉,靜靜的凝視着顧安塵俊逸的面容,眸光溫軟,眼神溫柔,不覺令人沉溺。
他若有所覺的睜開眼睛,瞬間就對視了她尚未收回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顧安塵聽到了幸福的足音。
“早安……”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帶着一絲笑意,滿滿都是晨起的慵懶和旖旎,“睡的好嗎,有沒有覺得難受?”
“一點點。”
“是我失控了,下次會注意。”
眨了眨眼,向南依像是洞察了一切,“顧先生,你承諾的一點都不走心。”
被她毫不客氣的拆臺,顧安塵倒是十分淡定。
平躺着將她抱到了自己身上,他的手略微使力按在了她的背上,掌下是她黑髮絲滑的觸感,一絲絲穿過他的指間。
“嗯,不走心。”他面無愧色的承認,“走腎。”
“……”
還沒起牀就開始“飆車”,似乎註定了接下來的一天不會平凡的過去。
白皙的手抵着他的胸膛,向南依好心的提醒他,“請注意用詞,我還是學生,你這種行爲屬於荼毒祖國的花朵。”
“祖國的花朵?”顧安塵揚眉淺笑。
“對呀!”
“那麼請問向小姐,你是什麼花啊?”他從善如流的問道。
“嗯……”向南依微微歪着頭,像是在思考。
秀眉舒展,她輕笑着反問,“顧先生覺得呢?”
在他眼裡,她應該是什麼屬性的花?
“開始的時候,以爲是一株含羞草,可是養着養着,居然發生了變化,直到此時此刻,我否定了最初的想法。”
“所以,新的想法是什麼?”
“夕霧花。”
微微蹙眉,向南依滿眼疑惑。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花名,他不會是在逗她玩吧?
明顯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懷疑,顧安塵笑的有些無奈,他在她這兒的信譽度就低到了這種程度嘛!
骨節分明的手輕攏着她烏黑的長髮,清冷醉人的音色緩緩響起,“這種花原產於摩洛哥和西西里這些地方,花色大多爲紫色和白色,葉型優雅,傘狀花序的輪廓給人很朦朧的感覺,讓人覺得置身在霧中,由此而得名。”
“你對花草之類的也這麼瞭解?”向南依有些驚訝。
“媽媽以前很喜歡侍弄花草,家裡房前屋後都是爸爸從世界各地爲她弄來的奇異花卉。”
忽然聽顧安塵提到了自己的母親,向南依下意識的垂眸,擋住了眼底的情緒。
事實上,她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得知了那些往事。
既然他想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那她就如他所願。
“這種花的香氣很淡雅,花形漂亮迷人,帶着清純的美感。”雖然背後相關的故事他不大喜歡,但這並不妨礙他喜歡這朵花。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喜歡這朵花的花語。
一往情深……
“所以,我是祖國的夕霧花,你不能把我往溝裡帶。”向南依伸手戳了戳他心口的位置,像是在教育他的樣子。
“和祖國有什麼關係,你是我一個人的。”
顧大少爺霸道的宣佈了所有權,語氣那叫一個自然。
向南依聽他這樣說,先是一愣,然後認真的補充道,“我還是我爸爸的。”
“你可以當他的向陽花,但必須是我一個人的夕霧。”
“哦……”
“哦?”顧先生挑眉表示不悅。
搖了搖頭,向南依立刻改口,“我是想說……我愛你……”
“……”
表白來的猝不及防,即便向來淡定如顧安塵也不禁愣住。
漆黑的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向南依,明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小一,怎麼忽然說這個?”幸福來的太突然,他竟然有點“惶恐”。
“你不喜歡聽嗎?”
“……喜歡。”
“那以後,我每天都說給你聽,好不好?”也許,她早該這樣做的。
比起害羞什麼的,她更希望他能開心。
而且,表白這種事情一回生兩回熟,說着說着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好害羞的了,至少向南依覺得她現在很淡定。
可相比她的淡定,顧大少爺反而無法淡定了。
“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他甚至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忽然?!”小一同學抓住重點,瞬間進行反擊,“難道我之前對你不好嗎?”
“……現在更好。”
明顯感覺到顧安塵回答的有些小心翼翼,向南依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是多難得的畫面,他也有被她“嚇成”這樣的時候。
隱隱有些享受這種壓迫別人的感覺,向南依想到了什麼,緩緩的俯身將脣貼在顧安塵的耳邊,軟糯的聲音輕輕飄進他的耳中,“我想……”
“嗯?”
“要你。”她笑,“要你火焰似的笑,要你有力的腰身,你發上眼角的飛星……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圍中,像一座島,在蟒綠的海濤間,不自主的沉浮……”
然後,她就被反撲了。
“你幹嘛?!”她不安分的躲閃着他的吻,偏偏被他一次次的纏上。
“我剛好要問小一,你在幹嘛,引誘我?”
“哪有……”她再次往牀頭的方向縮了縮,表情無辜的像一隻小白兔,“我在念詩給你聽,是徐志摩先生寫的。”
他笑着親了她一下,“我對作者是誰沒興趣。”
倒是眼前這位朗讀者,他抱有極大的興趣和……
慾望。
“顧安塵……”向南依的氣息明顯不穩,“我餓了,你去做飯。”
她伸手推他,卻被他往懷裡帶。
俊美的臉頰泛着一絲不正常的潮紅,他不死心的想要繼續,卻忽然聽到她的肚子叫喚了一聲,瞬間就停手了。
“想吃什麼?”他失望的幫她把衣服放下,話中透着深深的無奈。
“都可以。”
“好。”光裸着上半身從牀上坐起,顧安塵將要跟着起牀的向南依又按了回去,“再躺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間,他下牀走進了浴室。
水流聲隱隱傳來的時候,向南依翻身將臉埋進枕間,小巧的耳垂微微泛紅。
從昨晚到現在,真是她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冒險體驗……
*
10:42
在這個時間吃飯,其實有點尷尬。
當成早飯有點晚,當成午飯又有點早。
不過,好像自從和顧安塵在一起,他們用餐的時間一直很“詭異”。
見她吃飯的時候還走神,他擡手敲了敲桌面,“好好吃飯。”
“對了,許叔叔還好嗎?”
提到許斌,顧安塵眸光微凝,聲音卻依舊平靜,“不是很樂觀,他的身體本來就已經有些不好,這次之後估計就要徹底癱在牀上了。”
“這麼嚴重?!”
“能保住這條命就算不錯了。”否則的話,情況會比現在還糟。
“家裡不是有保姆在嗎,他怎麼會摔倒呢?”對於這個問題,向南依百思不得其解。
微微垂眸,顧安塵掩住了冷沉的目光。
關於這個問題,他已經讓韓諾去查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最好別是他猜的那樣,否則的話,事情就有意思了。
心裡雖然這樣想着,但是面對向南依,顧安塵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一時沒有照顧到,我已經讓韓諾把人辭退了。”
“那待會兒……”
“嗯?”
“你陪我去醫院看看許叔叔吧,好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不可能裝作不知道,於情於理都應該去看望。
顧安塵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不會阻攔。
更何況,爺爺和姑媽現在都沒在國內,小一作爲顧家的一份子,出面看望也是應該的。
這樣想着,他便勾脣點了點頭。
飯後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開車去了醫院。
許妍姍看到兩人牽着手走進病房的時候,神色明顯一愣,隨後很快被她掩飾好,“安塵、南依,你們怎麼過來了?”
“小一說,要來看看許叔。”
“……麻煩了。”
搖了搖頭,向南依沉默的將目光落到了病牀上的許斌身上。
人還沒醒過來,滿臉的灰白之色。
只看了一眼,她就收回了視線。
剛好醫生過來查房,檢查了一番之後,就和顧安塵到外面去說話了,一時間,病房裡只剩下向南依他們三人。
掃了一眼門外的方向,許妍姍猶豫着走到了向南依這邊坐下,“南依,昨天的事情……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她微垂着頭,明顯很自責的樣子。
可是向南依看着她的反應,心裡卻充滿了疑問。
抱歉?!
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她向自己道歉的嗎?
“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除此之外,我在國內沒有任何的朋友和親戚,所以昨天一接到爸爸出事的消息,我第一反應就是找安塵來幫我。”許妍姍緊緊的皺着眉,隨後雙手覆在了臉上,“我一時急糊塗了,忘了昨天是情人節,今天才突然想起來。”
“沒關係。”
“耽誤了你們的約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纔好。”
“不需要解釋什麼,因爲不存在任何誤會。”
“南依……”
向南依眸光溫軟的望着許妍姍,聲音軟軟,完全沒有一絲攻擊性的感覺,“早在你和許叔叔回國之前,爺爺個姑媽就有打電話來說,讓顧安塵好好照顧你們,所以你昨天找他是應該的,不需要感到抱歉或者不好意思。”
“安塵他們一家人真的是好人,我大概一輩子都還不清這份人情了。”
“既然註定還不清,那就不用還了。”向南依彎脣笑着,漂亮的眼眸中華光閃動,“只要……不欠的更多就行……”
話音落下,她明顯看到許妍姍的神色一僵。
眸中笑意愈深,她話鋒忽轉,“欠的越多,你心裡就越愧疚,即使爺爺和姑媽他們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但你自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我說的沒錯吧?”
“……嗯。”
“是你想太多了。”向南依輕言笑着,說出的話卻莫名令許妍姍心驚。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她一臉溫柔的笑着,好像不過隨口說了這句話,但偏偏讓她覺得一語雙關。
勉強壓下內心的驚駭,許妍姍垂眸避開了向南依的目光。
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就足以讓她明白這個女孩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也許,是她把對方想的太單純了。
能夠牢牢的把握住安塵的心,又怎麼可能是平凡的角色呢!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麼,氣氛明顯有些尷尬,不過向南依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的樣子,依舊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在了某一處。
直到顧安塵回來,他們沒再停留,直接開車回了家。
不過下午的時候,在溫知夏來家裡之前,顧安塵突然有事去了公司一趟,天黑之後纔回來。
因爲原本的公關經理要離職,而許妍姍這邊又要照顧許斌,根本就抽不開身,所以寰宇這邊急需聘用一位新的公關經理頂替這個職位。
但比起在這個時候外聘,顧安塵選擇了直接上調公關部的內部人員。
而他的這個舉動就意味着,許妍姍將再沒有機會擔任寰宇集團的公關經理一職。
前一次能夠空降她,是恰好有人主動請辭,下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總不能爲了她一個人,壞了公司裡的規章制度。
何況,顧安塵本來就是一個將公事和私事分的很清楚的人,唯一的例外,也就只有許家的存在了。
但這麼多年爲他們破的例也夠多了,以後不會再有了。
對於公事內部下達的新的人事命令,許妍姍剛得到消息就明白了顧安塵此舉背後的含義。
想要再回公司去,她就得放棄經理的這個職位,屈居人下才行。
否則的話,就只有離職這條路可以走了。
想到離職,許妍姍的心情就糟糕透頂。
她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好不容易讓顧安塵破了例,讓她進了寰宇總部,可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她怎麼可能不生氣!
偏偏現在爸爸的情況越來越不好,身體機能一天比一天差,她已經忙的分身乏術了。
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噩運都降臨到了她的頭上,避無可避。
壓抑的心漸漸失控,罪惡的因子因爲不甘和絕望慢慢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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